蘇平實現了報複計劃——廢了尹大夫。

    蘇平和於曼在市裏親戚家過了中秋節,接著去承德避暑山莊玩了幾天。對他們倆人來說,這是幸福而痛苦的三天,因為他們住在一起,成了事實上的夫妻,蘇平成了真正的男人。可是有一種無形的東西淡化了他們的甜蜜,甚至把甜蜜變成了苦澀。這種東西是一種想象,一種意念,或者是一種幻覺,但它的的確確存在著,無論如何也揮之不去,就像老是糾纏著你煩惱你的蚊蟲。每次做愛後,於曼就默默地流眼淚,悔恨自己的失節,似乎覺得對不起蘇平,而蘇平心裏也不好受,覺得頭上戴了頂又大又重無形的綠帽子,壓得他幾乎喘不過氣來。人的本性怪得很,尤其男人。每個人都害怕、憎恨別人給自己戴綠帽子,同時幾乎所有的男人又喜歡、樂於拈花惹草,給別人製造綠帽子。

    第一次做愛後,蘇平雙手捧著於曼的臉頰,深情地望著她飽含淚水的眼睛,為她吻掉了眼淚,同情達理地說:“我讀懂了你的淚水,我絕不嫌棄你。那不是你的過錯。”他話是這麽說,也是肺腑之言,但心裏很不痛快,感到受了一種無名的淩辱。這種感受完全可以理解。誰樂意穿別人試過的鞋呢?

    “……”於曼沉默不語,伸出雙臂摟住了蘇平的脖子,緊緊地貼住他的身體:兩個散發著青春氣息的軀體又融合在一起,兩顆年輕的心傾聽著彼此歡跳的旋律,沉靜在無邊的柔情蜜意之中。

    過了很長時間,蘇平突然問道:“那個老家夥事後給了你多少臭錢?”

    “……”於曼已帶著甜蜜、舒暢和幾分疲憊進入了夢鄉,嘴角掛著孩童般天真的微笑,長長的睫毛上還閃爍著幾顆清瑩的淚珠。

    蘇平為於曼輕輕地吻掉略帶鹹味的淚珠,心裏湧出一種從未有過的幸福、酸楚、義憤、自責攪和在一起的感受,他後悔不該對她提起那件事,因為這會刺傷她那顆傷口還未愈合的心。幸虧她睡著了,沒有聽到。蘇平是個同情達理的男人,他不嫌棄她,他愛她,無怨無悔地愛她,但是他對於奪去她貞節的那個老東西絕不能饒恕。他暗暗地下了決心,要懲罰那個無恥的老畜牲,隻有這樣心裏的天平才能平衡,頭上的綠帽子才能甩掉,才能洗掉恥辱。

    蘇平和於曼10月4日下午迴到了學校。

    學校大門虛掩著,以往警服整潔,神氣十足的警衛也不見了:校園裏幾乎看不見學生:籃球場上隻有一個男生在練習投籃,籃球擊中籃板發出了單調的咣當聲,使得清冷的校園格外寥寂。

    這裏的生活好像趨於凝滯。

    你會感覺到,這個曾經充滿歡聲笑語的校園,仿佛迴到了郭保才租下辦學以前的狀態——一個倒閉的工廠。

    於曼的宿舍門冷冷地掛著鎖頭。她從衣兜摸出鑰匙,打開門,接著拉開窗簾,室內豁然亮了起來。她很快地環顧了一下,目光先落在窗台上那兩盆兒草花上:徐靜喜愛的那盆君子蘭仍舊精神抖擻,莖葉墨綠,欣欣向榮,而李媛媛喜歡的那盆小金菊則莖枝焦黃,葉殘花敗,奄奄一息:窗台上,地上散落著幹枯的花瓣,一派淒慘景象。

    徐靜的床上被子仍舊整整齊齊地疊著,床頭上放著一本打開的英文字典,一支削得很漂亮的鉛筆夾在書頁中:李媛媛的床鋪空空蕩蕩的,仿佛在默默地流淚,

    思念它的主人:長條桌子上放著一個白色信封,信封口沒有封。

    於曼拿起信封,抽出信紙,隨即散發出一縷怪異的香水味兒,立即鑽進了於曼的鼻腔。她不喜歡那種怪味,甚至感到一陣無名的反感,於是皺起眉頭,伸開一隻手在麵前扇了片刻,欲趕走怪味。她打開信,先看了一下信末的署名,飛快地往下讀:

    徐靜,於曼,你們好!

    我們有十多天沒見麵了吧?我們同學兩年多,住在一個宿舍兩年多,有了深厚的感情。

    我真想和你們永遠在一起!

    我迴來拿行李。宿舍空蕩蕩的,你們在哪兒呀?我撥你們的手機,你們都關機。我一個人坐了半天,我哭了半天!

    我父親走了!留下了我和病弱的媽媽。

    我的命好苦啊!

    我原來打算好好複習,參加這次國考,拿上大專文憑,然後出去打工養活媽媽和自己。

    然而,我個人的情況突然發生了變化。

    返校時,我在火車上遇見一個小學同學。客車到站很晚了,下車後,我去了她家。不一會,她打電話叫來一個50多歲的男人,說他請我們到飯店吃飯。於是,我們去了一家高級飯店。在餐桌上,我睡著了。我夢見房子倒塌,被壓在下麵喘不上氣。我掙紮著喊叫著。我醒來後驚愕地發現,那個男人死死地壓著我……。我當時嚇得暈過去了,因為我不知道我那位同學是怎麽進來的又是怎麽給我穿上內衣的。分明是他們串通了強暴我!我又驚恐又氣憤,幾乎要瘋了,不知道怎麽辦好。我的那位同學開導了我兩天,她說,女人遲早得把貞節給一個男人,給誰都一樣。像你這麽大的姑娘,傻瓜才守節。人的青春能有幾天?不如早早享受……我覺得,她的話也有道理。而且生米做成了熟飯,我一個弱女子又能怎麽樣呢?那個男人很有錢,模樣長得還可以。他說要把我養起來,供我上學。我隻好這樣了。可是這次國考,我恐怕不能參加了,因為我這段時間沒看一眼書。

    我的腦子很亂!

    再見!

    永遠愛你們的媛媛

    2005、10、4上午11點半

    於曼被李媛媛的信驚呆了!她不能相信,在短短的10多天內,李媛媛會發生這麽大的變化!她疑心自己在夢中,怔怔地坐了老半天,才慢慢開始意識到不是在夢中,而是在像夢一樣的現實中醒著。於是她從頭再次把信細細地讀了一遍。

    於曼把信放在桌子上,抬起手臂看看表:下午兩點半李媛媛離開宿舍,整整三個小時了。

    於曼疲倦地倒在床上,閉起眼睛靜靜地呆著,她覺得腦子一片空白,仿佛

    失去了思維能力:感到唿吸有點困難,心裏空空落落,好像五髒六腑突然被挖掉似的。她像在夢魘,大聲喊:“這個人世怎麽啦?這麽多齷齪的東西!”

    蘇平的宿舍敞開著門,楊鵬和孫同正在忙著捆行李,見蘇平風塵仆仆地進來,停下手裏的活,雀躍著迎了上來:“咳,蘇哥!very,very happy to see you!我們以為你失蹤了。”

    “你們這……”

    “我們轉學了。”

    “去哪個學校?”

    “b職業學院。”

    “就這麽走了?”

    “還能怎麽走?”

    “我是說——”蘇平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問。

    “你打算怎麽辦?”

    “看看再說。”

    “看什麽看?這個學校死了!”

    “我的意思是等等。你們先走一步。”

    楊鵬和孫同不明白蘇平在想什麽,互相對視了一下,又忙著收拾起東西。

    蘇平是個深沉的人,心裏想的隻有他自己知道,別人不易覺察出來。他要為

    於曼也為自己作一次報複行動,楊鵬和孫同永遠不會知道。

    送走楊鵬和孫同,蘇平的情緒一落千丈,覺得人生非常無聊,到超市買了一瓶北京二鍋頭,迴宿舍一個人喝起了悶酒。

    平時,蘇平很少喝白酒,酒量又很小:隻要白酒一下肚,他的臉立即變紅,紅得像患了重感冒發高燒似的。然而,這次他喝得臉竟然變白了,白得像粉牆。他醉了,生平第一次醉酒,而且醉得一塌糊塗,倒在地上唿唿地睡著了。

    蘇平從地上爬起來,覺得頭疼得像要裂開似的,口渴得要命,端起桌上的一杯涼開水,一仰脖子灌進了肚裏,頭腦頓時清新了許多:他躺在床上開始籌劃實現他的報複計劃。要不是他胳膊打著石膏套子,他早就辦了。現在他的胳膊骨折處長好了,石膏套也扔到了垃圾堆裏,可以執行蓄謀已久的計劃了。

    蘇平幾次去利民醫院,摸清了應大夫的值夜班規律。

    一個周六晚上11點多,利民醫院病房的電燈漸漸熄滅:不時有病人痛苦的呻吟從病房傳出:狹窄的走廊上燈光昏暗,空寂陰森。

    蘇平躡手躡腳來到值班室門口,抬起右手,輕輕地敲了敲門。隨即裏麵響起了一個蒼老而生硬的聲音:“有事嗎?”

    蘇平怕嗓音被聽出,用假嗓子迴答:“三號病房的,有事。”

    室內響起了窸窸窣窣的穿衣聲。不一會門開了。

    “啊?”應大夫大吃一驚,倒吸了一口氣,向後退了兩步“——你?”

    蘇平閃進屋裏,隨手把門插好:“怎麽?沒想到吧?”

    應大夫哆嗦著撲通一聲倒在了椅子上:蘇平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從褲兜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壓低嗓子說:“老實點!叫喊,我宰了你。”

    應大夫被蘇平掐得像隻被抓住脖子提起的鴨子嗝嗝的直倒氣,接著像放了氣兒的氣球癱在了地上。

    “你是怎麽糟蹋於曼的?照實說!”蘇平手裏的匕首在晃動著,發出了寒光。

    “我,我說,我在糖塊和水裏給她下,下了蒙汗藥。把她……”他像篩糠似

    的渾身顫抖著。

    蘇平像拖死狗似地把從地上揪起來,放在椅子上,命令道:“把經過詳細寫下來!”

    應大夫在寒光閃爍的匕首的威逼下,哆哆嗦嗦地寫了自己的作惡經過,抖著雙手遞給了蘇平。

    蘇平接過來看了一遍,命令他署上名字,然後疊起來,裝進了衣兜。

    蘇平義憤填膺,但臉上的表情非常平靜,好像來請大夫看病似的,這和手裏明晃晃的匕首形成了鮮明的對照,甚至顯得有點滑稽,就像小兒在玩抓壞蛋的遊戲。

    應大夫憑他的人生經驗,覺察出蘇平的平靜正像暴風雨前的海麵,預示著洶湧的惡浪立即就要掀起。他突然跪在地上,像雞啄米似地求饒:“我有罪!我有罪!饒了我吧!我賠賞——5萬……”。

    蘇平冷笑了兩聲:從牙縫裏擠出三個字:“老畜牲!”接著照他的腦門便是一拳。

    應大夫立即歪在地上,昏了過去。

    蘇平不慌不忙地解開應大夫的褲子,撕掉他的內褲,手裏的匕首一晃,那個罪惡的東西像個被老鼠夾子打死的耗子,隨即血乎乎的掉到了地上。

    蘇平在死豬般的應大夫身上擦了擦匕首,朝他吐了一口唾沫,大搖大擺地走出了醫院,心滿意足地走進了夜幕。

    應大夫撿迴了一條命,失掉了陽具,這也是他作惡的代價。他隻好默認,不敢運用法律,因為他懂法律。他對為他手術的同事說,和妻子鬧別扭,不想活了,不想要那玩意兒。其實,誰也不相信他的鬼話,因為人人知道他是個花心老頭:因此自然地會想到,這是他自己惹下的禍:無疑這是他應付出的最起碼的代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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