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昭看著韓子煜熟悉的身影,一下子就愣在了那裏,怎麽也沒想到,他竟然迴京了。

    明明,半個月前的信中,還說要六月才迴京的。

    這個時候,遠處傳來太監尖細的喊聲:“皇上駕到--”

    徐昭迴過神來,就跟著眾人跪在地上,恭敬地請安:“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皇上淡淡看了眾人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掩飾不住的威嚴。

    “謝皇上。”

    “皇帝公務繁忙,哀家以為還要晚些時候。”

    “母後壽辰,是皇後怕兒臣沉迷宮務,才去了乾璽宮。”

    “皇後有心了。”聽著皇上的話,太後隻淡淡道。

    隨口一句,徐昭便聽出太後對皇後這個兒媳並不待見。

    太後坐在主位上,皇上一襲明黃色朝服,坐在太後下側,皇後坐在他右手邊。

    下邊則是皇子公主們,待皇子公主和世子們落座,各家的夫人小姐才一個個落座,徐昭在周氏的身邊坐了下來。

    內侍高聲道:“開宴!”

    絲竹聲悠揚而起,一群美豔的舞姬在大殿中翩然起舞,飛舞如蝶,格外的賞心悅目。

    徐昭隻低著頭,吃著麵前的兩碟菜,不時哪家的夫人問一句,她便小聲迴話。可不遠處傳來的目光,卻讓徐昭有些坐立不安。好在她記著娘親的囑咐,守著規矩,不敢輕易的朝那邊看去。

    說是宮宴,其實除了地點不同,也和尋常的宴會是一樣的。

    隻是因著是宮宴,規矩更大,基本上不敢吃什麽東西,雖然有時令的水果擺在桌上,可哪家的姑娘會伸手拿著吃。所以,盡管是滿目珍饈,一桌子的飯菜,其實吃到嘴裏的也就自己麵前的那兩道。

    等到歌舞完畢,就聽皇後道:“臣妾要給太後道喜了,昨日大皇子府中戚氏不適,請太醫來診脈,說是已經有兩個月的身孕了。這一比,二皇子如今還......”

    皇後的話還未說完,太後的麵色就微微一沉,不等太後開口,皇上就將手中的酒杯重重擱在桌上。

    皇後臉色一白,站起身來就跪在了地上:“皇上恕罪。”

    見著皇上震怒,在場的賓客全都站起身來,跪在地上。

    “皇上恕罪,臣妾隻是想到越兒府裏又添了皇孫,二皇子跟前卻是一個伺候的人都沒,臣妾執掌後宮,是他的

    嫡母,總該替他操心的。就想著借著太後壽宴,請太後下一道旨意,給二皇子賜婚。”

    在場的都是三品以上官員的女眷,太後若想賜婚,自然能挑出個姑娘來。

    隻是那姑娘若是不願意,寧願抗旨也不嫁給二皇子,宴會後,二皇子怕就成了滿京城的笑話了。

    皇後打著這主意,其實是想當著滿朝眾臣的麵給二皇子一個難堪,叫他下不來台麵。

    皇後的話才剛說完,皇上的眉頭就皺了起來,看著她的目光帶著幾分冰冷。

    在場的女眷無一不變了臉色,二皇子雖是天子貴胄,可是生性狠戾,京城裏名門貴女提及二皇子,沒有哪個不害怕。

    當年,鎮國公府的大姑娘便是被二皇子掛在城門上,最後撞牆而亡,事情雖然過了多年,卻是沒有哪個敢忘了。

    所以,皇後的話音剛落,各家的夫人小姐全都變了臉色,低著頭跪在那裏,恨不得將自己給藏起來。

    更有甚者,身子顫抖著,不住往後退。

    見著這場麵,皇後心中大快,目光裏多了一絲嘲諷。

    皇帝將這一切看在眼中,臉色愈發的不好起來,差點兒就讓人將皇後帶下去杖責。

    正當這個時候,太後卻開口道:“皇後執掌六宮,這也是她該想的,都起來吧。”

    “謝母後。”皇後站起身來,眾人才起身落座。

    太後的意思,分明是有心思要給二皇子選妃了。

    目光所到處,無一不是惶恐不安,低著頭拚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太後的目光微微一冷,半天才開口道:“哀家聽聞都察院左都禦史徐大人之女,自小聰慧,相貌又是極好的。”

    太後的話音剛落,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周氏和徐昭的身上。

    周氏身子顫了顫,差點兒就暈倒過去,實在是後悔將自家閨女帶進宮來。

    可這個時候,若是開口拒絕,就是拂了太後的臉麵,得罪了皇上,會給徐府招來滔天之禍。

    周氏帶著徐昭跪在了地上。

    不等周氏開口,太後就對著跟前的宮女道:“將徐府姑娘帶過來,給哀家瞧瞧。”

    那宮女應了聲是,就走到了周氏跟前。

    徐昭抬起頭來,抓了抓周氏的手,才站起身來走到前邊,跪地下拜:“臣女見過太後,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嗯,是個懂規矩的,抬起頭來叫哀家瞧瞧。”

    徐昭遲疑了一下,才慢慢抬起頭來,因著規矩,卻是不敢直視太後。

    “好個精致的美人兒。”太後看了她半晌,突然道:“這眉眼間竟有幾分當年寧貴妃的模樣。”

    太後的話音剛落,皇上就看了過來,氣氛變得格外的詭異。

    這個時候,長公主突然道:“瞧著的確是像,母後一挑,就挑了這麽個妙人兒出來。”

    “嗯,你也瞧著這孩子好,那哀家就做主將她指給了煜兒。”

    ......

    徐昭渾渾噩噩從宮裏出來,坐在馬車上,心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她怎麽也沒想到,隻進了一趟宮,就被賜婚了。

    她和韓子煜,就被太後一道懿旨,這樣綁在了一起。

    雖然她早就知道,她最後要嫁的人是他,可這也,太快了些。

    隻一會兒工夫,太後給二皇子和徐府四姑娘賜婚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京城。

    眾人心裏頭都在同情徐府的四姑娘,那二皇子是什麽性子,嫁到府裏哪怕當個正妃,不定什麽時候二皇子一個不高興,就送了性命去。

    徐昭剛下馬車,迴了府裏,就感覺四處傳來的同情的目光,連那丫鬟婆子,看著她的眼中都帶了幾分憐憫。

    一路迴了錦竹院,周氏才忍不住哭出聲來。

    “我可憐的昭兒,好好的怎麽就......”周氏摟著徐昭,聲音哽咽,怎麽也說不出之後的話來。

    徐昭見著自家娘親這樣,心中有愧,可又不敢將她和韓子煜之間的事情告訴她。

    “太太,二太太和四太太來了。”門口的婆子迴稟道。

    “母親快別哭了,叫大太太和四太太見著,傳出去還以為咱們不滿意太後的賜婚。”

    周氏也知道其中的厲害,點了點頭,擦幹了眼淚,就見著大太太王氏和四太太宋氏一前一後走了進來。

    眾人一陣靜默,也不知怎麽就成了這樣,好好的參加一個宮宴,哪裏會想到太後會賜婚,還將四丫頭指給了二皇子。

    周氏心裏頭,哪裏能好受。

    自己捧在手心的閨女,要到二皇子跟前兒伺候,縱是為正妃,當娘的也是不放心的。

    “弟妹,事情既已成了這樣,就得往好處想,興許,那二皇子並不像傳言那般。”

    王氏說著,瞧著周氏的臉色,就不知該如何勸了。

    幸好她的徽姐兒早早就嫁了,雖不大如意,可比起四丫頭來,可是強多了。

    天大的富貴,也得有命享才是。

    茗煙閣

    徐茵聽到徐昭被太後賜給了二皇子,當下就笑出聲來。

    “四姐姐得了這體麵,可真是天大的造化。”

    梅姨娘在一旁聽著,忙朝外頭看了看,小聲道:“太太心裏頭不高興,你可別惹怒了太太,叫太太遷怒了你。”

    徐茵勾了勾嘴唇,拿起桌上的茶盞輕輕抿了一口:“姨娘放心,我可沒有那麽傻,在太太跟前,我自然是擔憂四姐姐的。”

    “你知道怎麽做就好,我隻怕你一時忘了規矩。”

    徐茵笑了笑,心裏暗暗想道:“規矩?她如今可是最懂規矩的。”

    慈安宮

    韓子煜跪了下來:“孫兒謝祖母成全。”

    “快起來,這些年受了那麽多委屈,難得有你瞧上的,哀家怎麽能不成全你。”

    “隻是,那孩子瞧著還小,離及笄怕還有兩年。”

    太後瞧著韓子煜的表情,微微一笑:“不過隻要你瞧著好,小些也無妨,左右你願意等,晚兩年進府也不怕。”

    太後說著,就見著自己孫兒眼中微微有了幾分笑意,心裏頭隻覺著酸澀。

    這些年,實在是苦了這孩子,南疆瘴氣重,他卻呆了這些年,皇帝也是個狠心的。

    “你也別怪你父皇,你父皇......”

    不等太後說完,韓子煜就打斷道:“孫兒還有事,祖母若沒有什麽吩咐,孫兒就告退了。”

    太後歎了一口氣,知道他的性子,擺了擺手也沒再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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