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異卸責於臣工黎庶也,朕之生平先責己爾後責人,先自勉爾後共勉,願天下臣民共知朕心。特諭。”

    這樣的天災難,當然不可能是一個有為明君的過失了,他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大事?!皇帝登基以來所施行的種種政策惠民極多,若說有損削的隻有那些貪官、地主、奸商罷。這種天人感應之說要人們以阿q式的解嘲滌淨肺腑,刷清怨氣,一心感懷上天,崇仰人君,以求上天之憫懷,人君之恩賜的說法還是被很多迷信的老百姓接受了。

    而且,不知什麽時候,人群中又拿雍正五年時的“神瑞”說事,說什麽古來大興之兆伴隨著的便是妖邪的出現,那些煽風點火的、盜竊作惡的定是引得這次上天示警的禍根,說不定還是與大清作戰的敵方收買的奸細……不過呢,邪惡總是要被消滅的,就像雍正五年的天花一樣,有了牛痘天花將不會再大規模傳染人的生命……

    好嘛,這流言一出,所有受災百姓立即化身為正義的使者,他們之中有哪個偷雞摸狗被捉到的、說朝廷皇帝壞話的、甚至偷懶不做事的,都被揪了出來狠捶了一頓……

    一時間,京城的治安竟達到曆史最好水平。

    雲珠每聽到這種事都笑得不可抑,一場民心動蕩的危局,就這麽在雍正神奇巧變的政治招數的強烈進擊下被平息了。

    真是高超的統治藝術的表演,從這一場災難性京師大地震中雍正的種種舉措,就可看出,就算沒有自己的插手,雍正也能處理得很好的,他性子雖然剛硬孤高,政治手腕卻並不遜色於曆史上的任何一位明君,曆史上為人手段被批得無一是處,隻怕是他自己不屑於折腰和群罷。

    “那景仁宮和承乾宮又如何了?”

    靈樞邊給她按摩頭皮,邊道:“皇後看樣子是不行了,這段時間她以承恩公府受災嚴重的借口已將自己內庫的不少東西都賞到了烏喇那拉府,餘下的一小半賞給了烏喇那拉佐領府(妮莽衣家)……承乾宮,聽說熹妃娘娘的病已經大有起色。”

    雲珠冷笑,肯定大有起色了,那補藥每天不要命地喝,也不知承不承受得了。不過,這宮務她也隻願意在這當頭頂上一頂,果真長時間攥著不放,不過累死自己罷了!宮權,那是好東西,可惜,皇帝太精明,宮裏嬪妃輕易不得動,得了又有什麽用?!

    頭發洗得差不多了,靈樞接過叔貂遞來的細棉布巾仔細給她的長發吸去水漬,再將頭包了起來。泡澡雖然舒服,卻不能久,這點近身侍候主子的宮女

    都知道,雲珠從善如流,站了起來自己接過毛巾拭幹身體。

    叔貂拿著細棉做的睡袍站在旁邊,忍不住道:“主子真是窈窕。”

    是的,宮中女子貌美的不少,或清麗、或純稚、或嬌、或妍、或豔……真是各有各的美,然而裹在寬鬆的旗袍下,身材比例就不好說了,能看得出的也隻有胖瘦、胸部豐不豐滿而已。而雲珠,今年十七歲(虛歲),身體、麵孔已完全長開,拋去清柔的容貌,這身材若讓其她女人看到隻怕要嫉妒得眼珠子都凸出來!

    身高一米六七,骨瘦肉勻,修腰長腿,胸挺臀翹,脖頸、肩膀、腰圍、胯部,大小都達到了這具軀體的最佳標準,肌膚晶瑩雪嫩,隻是看著也能感受到它的鮮活嬌美。

    雲珠大大方方地任她給自己穿上袍子,漫不經心地道:“我教給你們的瑜伽吐納你們每天堅持練上小半個時辰的話也能達到如此效果,還能使感官更加敏銳身手更加靈活。”

    “奴婢們自然是有練的,效果也有,隻是卻沒主子的天生麗質。”靈樞笑道。

    雲珠笑了笑,沒在這話題上繼續,她坐到桌邊,讓叔貂給她鬆開頭上的布巾,好讓頭發自然陰幹,等靈樞指揮著粗使嬤嬤將浴桶等物什端抬出去後,才問:“西北那邊有什麽消息?”

    “正想稟主子呢,西北寧遠大將軍留下一小部份軍隊吸引敵軍注意,親自領了人抄襲了準噶爾,靖邊大將軍也緊跟著出兵協攻,那噶爾丹策零兵敗逃走,目前大軍正在搜捕……想必過些日子就能有捷報傳來。”

    這戰總算是要打完了,“希望能抓獲噶爾丹策零吧,那些餘孽一天不掃除幹淨,西北就永遠平不了。”

    弘曆,也快迴京了吧?

    他那邊戰事緊迫,京城這邊又發生大災,往來的信卻並不減少,自己能從信中感受到他焦急擔憂關切的心情,迴信雖沒有隱瞞京中發生的一切,卻也細語安撫,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

    “主子,還有一事奴婢不知當不當講?”叔貂猶豫道。

    雲珠瞟了她一眼,跟自己這麽久了還不明白自己性子麽,寧要不好的真相也不願享受虛幻的美好。

    叔貂自然是了解自己主子的,隻是她也想不出這事能帶來什麽不好的影響:“蘇寶柔身邊有一個小丫環叫湘雲,聽說長得有幾分像錦繡。”

    錦繡?雲珠眉宇微蹙,“我記得錦繡不是家生子吧?”

    “是。”叔貂說道,“奴婢還

    記得她賣身進府時才六歲,當時府中按規矩登記了她的資料,底子清白,遇到荒年,家裏窮,弟妹又多,才被賣了二兩銀子,是山東德州人。”

    “那蘇寶柔身邊的小丫環也是山東德州人了?”不如此“巧合”估計還引不起叔貂的注意。

    “當年錦繡被買進富察府之前轉手過幾個人牙子以蘇家滿人的身份也不難查。”雲珠淡淡地勾了勾唇,“可惜,姐妹相認的戲碼演不成了。”

    叔貂笑了笑,錦繡會“病亡”是她親自下的藥,別說富察府內的人了一個外麵的下人能查出什麽來?她會說出這事隻不過怕那小丫頭恨上富察府,想方設法跟蘇寶柔進宮,將來搞出什麽讓主子煩心的事。“主子,蘇賀那邊?”

    可惜,蘇家出現得晚了,就算安排人進去也近不了蘇寶柔的身邊,不過蘇賀也不錯,沒有蘇賀,蘇寶柔就掀不起風浪。

    “看他能成長到什麽程度吧,不必刻意引導。”雲珠並不怕別家的子弟成才,她對自己的兄弟和侄子們很有信心,他們的才幹不須靠打壓別人來昭顯。

    太高人愈妒,過潔世同嫌。與其舉目為敵,倒不如落花逐流來的輕巧自在。她要做的是將富察一族的繁榮昌盛隱於雍乾盛世的百花爭豔中,更要防止富察一族“赤壁沉埋水不流,徒留名姓空載舟”成為曇花一現的後族。不然,自己不是太無能了麽?家族珍惜自己,自己也當有所迴報。

    曆史上的嶽鍾琪就是最好的例子,一介漢人就手握大清大半兵權,軍功累為大將軍,文治更是成為陝川總督,政績斐然,怎麽不招人妒?!功高震主也罷,曾靜遣弟子勸其謀反也罷,不過是帝王猜忌惹的禍。

    富察氏雖是滿州著姓大族,可又如何,滿八旗不是鐵板一塊,佟佳氏、鈕祜祿氏等風光鼎盛過的後族也不願見富察一族壓在他們上麵。現在雍正也還罷了,得罪了這位鐵麵帝王他們不得不蟄伏,可一朝弘曆上位,他們是必定要爭的,富察家稍不謹慎就會被拖下水。從來前朝連著後宮,她可不願過著被冷落的日子,即便這隻是種假象。

    晚上,雲珠進了空間繼續整理自己空間裏的屋子。

    這些日子,她親自察看自己的內庫,將李榮保與瓜爾佳氏做為陪嫁妝奩特地為她打造的家具,收了合用的擺到空間裏。然後借著災中毀損,著人細查宮中各殿,一一登記造冊,按品級,能補則補,一時補不了,就等造辦處做好再補。

    靈樞素問兩人管著她的內庫實物與造冊,倆人是

    她的心腹,多了什麽少了什麽,她隻吩咐一聲她們就會照辦。自雍正五年“神瑞”落入富察府,有鳳來儀的命格落實到雲珠身上,她們越發將雲珠時不時的神秘能力視為正常,諸如比起培養收獲隻多不少的玉蘭果,諸如莫明其妙多出來的人參首烏等等。

    臥室擺了張拔步床,一個梳妝台,一個衣櫃,一個多寶格架子;書房沒有窗子的一麵擺上四個一米半的綠檀木書架剛好放滿,對著靈池的步步錦支窗下放著案桌和靠椅,桌上擺了筆筒、紙鎮、筆墨紙硯等,對麵兩米高往上有個扇形花梨木格子窗的下邊擺著張貴妃椅,與起居室相連處是個花梨木透雕藤蘿鬆纏枝隔斷門,原來青色錦緞繡簾被雲珠換成了整麵牆的湖緞並一層鮫綃;客廳正中間靠牆處擺了張大小差不多的黃花梨木做的榻子,右邊多出來的空隙放上一個多寶格組合架子(感謝她的先見之明,家裏要給她打造陪嫁家具時她設計了許多組合家具,雕工什麽的就讓工匠自己設計),左邊放上一個高腳梅花幾子,上麵擺一個蓮紋琉璃花盤,盤裏放上新鮮的水果。榻中間有個方形矮幾,幾上擺著棋盤。左右兩邊的牆各放著兩張黃花梨做的靠背椅並一張幾子。

    兩處亭子旁邊都被她移了兩株葡萄種上,隻玉蘭樹右前方不遠的亭子的葡萄是玫瑰香,與靈池對麵的茶樹、花海相鄰的那個亭子種的是黑提子。等葡萄爬遍整個亭子的頂角,生成一串串的葡萄,那景色該有多美!

    靈池裏也讓她在禦花園的碧池裏移了幾株蓮荷及幾尾鯉魚進去,看起來也不顯得單調了。

    當然了,她的嫁妝及這兩年得的賞賜裏不少珍品也被她擺了出來,如一套翠纏枝蓮紋玉蓋盤碗,一套五彩十二月花神杯,五色瑪瑙盤,五彩瑪瑙葫蘆杯,福祿壽喜玉犀爐……雍正賞給她的雪團用的翠玉筆管、紫檀木筆管,另還有她自己做的榻墊、椅墊、羽被、抱枕、繡圖、掛屏等等。

    至於廚房這種東西,以後再慢慢添補吧。

    空間裏有了可以睡覺打滾的地方,雲珠仿佛覺得自己有了堡壘,它溫馨、可靠、風雨不侵。

    雍正憂心餘震及陰雨不停,宮裏的皇後和熹妃也不安心,這種情況持續下去一個控製不好就會動搖國基,畢竟是京師,影響太大。隻有雲珠,她對大自然的感應越發地敏銳了,每日處理完宮務都不忘到宮裏三巨頭處請安,親自監督她們的膳食和身體狀況,特別是雍正這位緊急起來便改不了急躁性子廢寢忘食的人物。

    皇後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想及昔日種種,除

    了放不下娘家外,也有些懊悔往日手段太過傷了和雍正的夫妻情份。每次看到雲珠都會叮囑她:“好好看著那些奴才,讓他們用心照顧皇上,別讓他累病了……

    這雨,什麽時候能停呢?”說到最後便有些惆悵,她很希望能看到風和日麗的景象,她想在那樣的日子離開,不想這麽陰暗地、黯淡地、被忽略地往生。

    要是沒有弘暉的早夭,她就是一個完美的福晉,一個無可挑剔的皇後了罷。可惜,命不由人!

    雲珠給她蓋上被子,道:“皇額娘不必憂心,這雨,再下兩天也就停了。”空氣中的水汽越來越少了,下不了久的雨了。

    皇後頹萎的眼忽地睜開,定定地看著雲珠,幹瘦的手從被子裏伸出來抓住她的:“真的會停?”

    沒想到病了這麽久的人還有這樣的力道!雲珠知道自己的手必定有了紅瘀,卻沒有推開她的手,反將另一隻手覆上去,溫聲相解:“知道皇額娘掛心京城受災百姓,媳婦怎麽會在這上頭亂說。”

    “你怎麽知道雨會停?”皇後的聲音已有些尖銳,眼神如針。她若有那麽大的能力讓天停雨,烏喇那拉一族還有何可爭的?!

    “這有何難的,隻要仔心,人人皆可知道。每當雨臨,蜻蜓蝴蝶總是會飛得很低,螞蚱也會搬家,災難一過,大自然中的動物自會沒了那憂躁不安……”

    是這樣麽?不是因為她是上天眷顧之人?皇後精氣一鬆,整個人差些暈過去。也是啊,再怎麽得天鍾愛,也不會讓她從凡人變成神仙……她疲累地閉上了眼。一旁的陳嬤嬤上前將她的手放迴被子裏,看到雲珠白嫩如脂的手上刺目的青紅指印,心中一驚,朝她臉上看去,卻見她神態安寧,並無不悅,心中微微一安,愈發欽佩起這位四福晉來。

    地動發生以來,宮中上上下下、京城勳貴百姓都見識到了這位皇子福晉內斂的風華,她就像和緩的春風,能安撫人心;她處事果斷、利落、周到,像秋天的果實瓜熟蒂落,不會讓人覺得不服;她對上孝敬,從不逾越,對下和氣,從不輕易責罰奴才,很得人心。更可貴的是,她具有如此人望,卻從不自驕,也不改自己的品性迎和別人的期望。

    屋外的人影靜靜離開。

    雲珠唇角微微彎起。

    轉眼一個月過去,這次曆史上罕見的地震隨著連月的霏雨一起結束了,這其中引起的各種民怨危局也被雍正高明的政治手段平息,對京城災區的重建計劃也慢慢展開,百姓們忽然發現,

    就算自家一時錢財不濟也不用怕,可以向朝廷分期付款,或者拿自家大塊的地換小一點的屋子,還可以憑著勞力參與建造房屋,朝廷包吃住,餘下一點工錢可以記在房款裏。至於有田地的人家,按你原來的地的多少,繼續耕種就是,朝廷免卻糧稅一年。

    對於在這次災難做出種種貢獻的,朝廷也開始的嘉獎。

    有商人去世的父親、祖父得了“紳士”(位同秀才)稱號的,有得“儒商”稱號的,可見縣官及以下官員不拜的資格……有得雍正手書“積善之家”的,有提升誥命的……人們喜上眉梢,仿佛噩雲一去,喜福自來。

    弘晝在這次震災中出力頗多,雍正大手一揮賞了他不少好東西,也將裕嬪耿氏晉為裕妃。

    雲珠因在災中不顧己身救了熹妃,又總理宮中事務及統計宮中受災情況、安定人心……及帶頭給災民捐贈物資,可謂孝、慧、仁、賢皆備,洋洋灑灑的一通聖諭嘉獎,又附上他親自手書的“賢孝佳媳”四字。

    物質獎勵也不少。

    黃金銀兩沒有,雍正直接讓蘇培盛到內庫裏搜羅不少稀奇古怪的東西送到乾西二所給她——還別說,自大清入關,幾代皇帝積累的這種說不出名堂的東西不少。

    皇帝一賞,皇後也跟著厚賞了一堆物件。

    不錯,是厚賞。自雲珠跟她講再過兩日雨就會停,果真,兩日後那雨就漸漸停了,接著雲破天開,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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