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將坍塌的木料石塊分放開來,清掃著泥汙……

    這樣下去,會不會有瘟疫發生?!可是,救援人員能清理人和動物的屍體卻沒法子分出太多的人力去捕捉到處亂竄的老鼠……不管怎麽樣,迴了宮還是跟皇上稟告一聲,讓他有個準備,藥材什麽的先從其他地方調到京城備著吧。

    突然,她的神識掃過一處花園。

    籠罩在細雨中,看得出那是一座修得極精美的莊園,仿佛將整個江南風情都濃縮了幾倍後盡數置於這座莊園,小橋流水,落絮飛紅,亭台樓閣,山石翠幕……雖然被地震破壞了一些,不過經過下人的修理還是恢複了原先的七、八分閑雅來。不知是誰家的莊園?雲珠的神識放到了莊園裏建在池子前的一處房屋上。

    這是三間比起莊園別處雕梁畫棟的樓閣顯比較平整簡約的屋子,白牆、綠色琉璃瓦、檀木屋梁,屋前有一米半寬的青石鋪地木雕走廊,三間屋子正中間是花梨木雕花大門,一進去就是方方正正的四十坪大小的廳堂;左右兩間屋子沒開門卻在前麵設了同為花梨木透雕的步步錦支摘窗,透過窗子能看得出裏麵一間為書房,一間為休憩間;休憩間的背麵還有一兩米長近一米高的扇形花梨木格子窗……

    這屋子不大不小,安放到她的空間玉蘭樹旁最好不過了。

    這個念頭一起,就再也放不下。

    轎子快到宮門的時候,又開始了一波餘震,那三間屋子裏沒人,雲珠一不做二不休,將所有的精神力團團裹住那三間屋子,可謂掘地三尺不止,一舉將它們移到了空間裏,落在距靈池三米遠、玉蘭樹右邊一米處,休憩間剛好與玉蘭樹相鄰。

    想想,這屋子裏的家俱雖也精美,可她乾西二所的庫房裏這些東西卻最多,便將書架書桌小榻什麽都扔迴了三間屋子的原處,又人災區挪了堆牆礫蓋到了上麵。

    整個莊園就這一處受災也說不過去,她又在莊園裏找了兩個小巧的亭子,一個方形六坪米大小的挪放到了靈池邊竹林與玉蘭樹相接的空地上,一個圓形四坪米大小的放到了對角茶林與藥田的空地上,也是在靈池邊。照樣從災區挪了堆瓦礫泥石堆在原處。

    又刮了些鵝卵石在屋子和靈池間鋪了條道,有餘的便灑落在玉蘭樹下三顆空間石周圍,看起來也頗有一番趣意。

    她又使了精神力在莊園刮了一通,使得那些被震毀的泥牆木頭飛散了開來,很有災後的狼藉模樣。

    這是混水摸魚又叫趁火打劫吧

    ?她勾了勾唇,感覺腦袋一陣發暈,知道是神識使用過度了,便閉上了眼,放鬆了身子,靠在轎子裏小憩。轎外,馮益正與宮門侍衛說著什麽話……

    避過了餘震,轎子又被抬了起來。

    迴了乾西二所,讓跟她出宮的葉嬤嬤、馮益等下去休息,她在素問和靈樞的幫助下整了整服飾妝容,聽著郭嬤嬤尚嬤嬤等迴報她出宮後的一些事務。

    “行了,你們退下吧,素問陪我到小廚房一趟。”

    “是。”

    在玉蘭樹上摘了僅有的一顆發著金色毫光的紫殼玉蘭果及一顆養身的青殼玉蘭果,在小廚房裏將它們切成碎丁放進燕窩羹裏,做好盛起時剛好一盅。將它放進食盒裏,她親自提了,對郭嬤嬤和素問王進保道:“你們幾個跟我到乾清宮見覲見皇上。”

    自從皇後和熹妃有心抹黑自己後,雲珠出門必帶馮益和王進保,這兩個小太監,是弘曆的人。王進保與葉嬤嬤一樣,另有一重身份,真正的主子是皇帝。

    這些奴才,動不動身後就兩個、三個主子,但凡輕心的,便會“跌”得莫明其妙。

    雍正這些日子真正是撲在案桌上的,他不止是要安排官員擔任各種救災賑濟事務,還要找人統籌受災損失及戶籍整理等等……忙碌也罷了,目前還要麵對西北戰事的久久不決及國庫糧倉的日漸見底。

    “雲珠叩見皇阿瑪,皇阿瑪聖安。”

    雍正放下朱筆,疲憊伸手揉了揉眉心:“迴來啦,家裏怎麽樣?”

    “家裏人都還好。”

    點了點頭,“別站著,找張椅子坐下。”

    “是。”雲珠一點也不客氣,提著手上的食盒道:“皇阿瑪最近也辛苦了,我做了盅燕窩羹,您補補身子別給累壞了。”

    雍正笑著讓蘇培盛將食盒呈上來,揮手讓他退下,也不讓他試吃,親自將雪白瓷盅端了出來,欣開蓋子,那醇香裏透著絲甜的味道令精神一震。“迴去也給你阿瑪做吃的了吧?”邊拿起勺子慢慢地吃起來,眼睛微微眯了起來,味道似乎與以往有點不同。絲滑香甜的燕窩,吃久了那香醇的感覺慢慢上來,與那有略帶嚼勁的玉蘭果粒合到了一處,帶入一股蘭香,滑入腹部,緩緩升起一股渾厚的溫暖的氣息,慢慢散到四肢百骸,充滿了力量。

    “皇阿瑪這次可猜錯了,雲珠這次除了給阿瑪送上了壽禮更多的是送了藥材,有長輩親戚受了傷,也讓他們補補。”空間裏的人參送出了一大

    半,年頭雖才三十年左右,個頭也不大,那靈氣和藥效卻是極好的。“也跟家裏人說了一會兒話。”

    “應該的。”非常時期嘛,雍正對李榮保不搞壽宴什麽還是滿意的,做臣子就得乖覺才行,不然滿京城的百姓都在受難,你風風光光的大擺筵宴做壽像什麽話?!災難之中,親人的感情也更能凝聚到一塊,雖然他是沒享受過,可災後他有出去巡視,看了不少。雲珠送藥、與親人多說話,在他看來再正常不過。

    “皇阿瑪,媳婦有一件事……”她有些遲疑。

    “但說無妨。”望著空空如也的瓷盅,雍正眼中閃過一絲遺憾,做得有點少了。不過腹中溫熱溫熱地,身體也有了力氣,感覺很充實精神。

    他不知道,用完了燕窩羹後他頭頂的那紫色氣柱又漲了一點點,印堂又亮了幾分。

    “是。”雲珠臉上現出一抹悲憫之色,“媳婦這次出宮,不敢乘坐馬車,在轎裏沿途偷看了幾眼,京城受災實在嚴重,天又下雨,那些災民又冷又餓又無家可歸著實可憐……我聽額娘講,京中不少商販又趁機抬了糧食價格,這種情況如不製止,隻會枉費皇阿瑪賑濟災民的慈悲之心。媳婦一個婦道人家,別的不懂,可手中幾個莊子沒受破壞的水果蔬菜倒還有些,便想著能不能捐給朝廷,盡一點心力。”

    這個孩子,迴家隻怕是跟父兄商量這事了吧。雍正眼神又溫和了幾分,“這些日子你已送出了不少果子了,不是嗎?”宗室裏的那些老王爺老福晉可是對自己這個兒媳婦稱讚不已呢。

    雲珠笑了笑,有些調皮:“皇阿瑪,這種情況賣果子糧食賺的是不義之財媳不屑,它們對媳婦來講,不過百千兩銀子的事,可送出去,於宗親來講那是皇家施恩,於百姓來講也不過支援一時饑餓,都是媳婦私下所為算不上大道。俗語道‘一方有難八方支援’,若是以皇子福晉的名義捐給朝廷,那京中的命婦福晉們也不好不捐吧,要知道女人有時是比男人還要有錢的……”有點身份的手中都攥著陪嫁產業呢。

    雍正眼中一亮,起身走了幾步,這法子倒可解朝廷一時之難。女人的捐款捐糧是一迴事,重要的是朝中大臣也要跟風才好……不,如果安排妥當,全國各地官商也能勇躍參與的話,才真正是實現了“一方有難八方支援”的話。

    “你迴去,將這事也跟老五家的說一說。”

    “是。”雲珠行了一禮,道:“皇阿瑪到時可別吝惜嘉獎。”

    雍正笑著搖了搖頭,沒見

    過這麽光明正大討賞的。不過這些日子來她的行事倒是值得誇讚,自己也沒想著賴掉,打趣道:“哦,那你想朕賞你什麽?”

    “天下人,不為名便為利,媳婦是女人,聲名太響可不是好事,利嘛這輩子也用不完了,身份地位更不必提……頭痛了,皇阿瑪看著賞就好,像雪團那樣的小指猴我倒是很喜歡的。”

    腦中靈光一閃,雍正“哈哈”笑了起來,那些商人有吃有穿有銀子花,可不是缺個身份地位?嗯,賞個身份也可以,隻是不可輕賞、直接賞,不如賞他父祖輩?!無爵無實權,又不能世襲,與賣官鬻爵不同,不過名頭好聽,在外行事得幾分體麵,可見縣官不拜……唔,具體條款還得仔細斟酌。

    更高興的是富察.雲珠這個兒媳婦識大體不說,比一般的內宅婦人更通透有見識,難得的是還有一顆平常心。就算是烏庫瑪嬤(孝莊文皇後)年輕時也不過如此吧?想到雲珠興旺大清的命格,他心中自得極了,這個佳媳是他親自選出來的,這眼光得多好啊!弘曆也不錯,大清交到他們手上自己去見愛新覺羅的列祖列宗也可無愧於心了。

    ——如果雲珠知道他此時所想不定得腹誹:您眼光向來不錯,就是馭下手段差了點,培養兒子嘛,現在進步了一點吧。

    目的達到,雲珠便造了退。不說現在是皇帝忙的時候,她做媳婦的可不能在養心殿待太久。

    “有勞蘇總管了。”雲珠對送她出乾清宮的蘇培盛道了謝,並私下給了他一顆玉蘭果,“您這段時間辛苦了,有空多注意身體,才能更好地照顧皇阿瑪。”

    蘇培盛沒想到四福晉會給自己調理身體的玉蘭果,心中十分感激,覺得她是真正關心自己的人,不像其他大臣嬪妃,給自己銀票珠寶不過是想著自己在皇上跟前替他們美言,或者給他們透露什麽消息,內心不一定看得起自己這個奴才。

    郭嬤嬤和素問跟在雲珠身邊,對她的行事見得多了,麵上不問心中卻琢磨不已,處事漸漸自如大氣了許多,不再隻是因為主子得皇帝、四阿哥看重而底氣足。

    雲珠離開乾清宮就去了承乾宮和景仁宮請安,敬上她以富察家的名義給熹妃、皇後準備的藥材,也是人參。

    ——她是一點都不吝嗇人參的,空間裏多的是,更重要的是人參這種東西欺軟怕硬,身體虛的人是越吃越不好,身體壯的倒是越補越壯。她還怕她們不用呢。

    雍正則雷厲風行地馬上召見了幾位心腹大臣。

    第二日上朝,李榮保上奏要為京城受災百姓捐物捐糧盡一份心意時,不但立時得了幾位大臣的附和,還馬上討論出了以後但有大災大難,支援的官員一次性捐贈一定數量時可獲得什麽嘉獎……李榮保目瞪口呆的愕然表情讓雍正放心了,是個純臣,果然是真心捐助災民,不為名利的。

    當即對他忠心體國的帶頭行為表彰了一番。

    不少官員不甘示弱地也跟著表示要捐多少銀多少糧……

    下朝不久,官員們便又聽說四福晉、五福晉聽了這事也跟著捐了自己莊子上產出的糧食及一年的俸銀。接著,皇後捐了,熹妃捐了,嬪妃們也捐了!思想覺悟高的王公大臣們馬上示意自己家的福晉夫人們也跟著捐……不少命婦還真因為捐得多,誥命的品級被提了一級——品級比她們的夫君還高了。

    這事一出來,不少誥命夫人暗下決心,以後再有災荒發生定在大方一迴,也跟著風光風光。

    91、嘉獎

    宮中嬪妃及兩位皇子福晉、公主節衣縮食帶頭捐糧捐物給災民的消息很快在雍正的運作下傳入災民耳中,接著又時不時地爆出全國哪個官員捐了多少銀兩,哪個勳爵連家中的物什擺設都被允作物資捐了出來——這是難得的好東西,因為皇帝的寬宏,此次不限身份地位,隻要家中有餘糧餘錢的百姓都可前來低價購買使用(清朝的各階層如士、農、工、商,日常所用的東西都有嚴格限製,逾製使用被查出嚴重的會殺頭),所得金錢全部用於賑災。

    這是天子腳下,老百姓也不擔心有人將這些賑濟的錢糧貪了去,對於皇帝所頒布實施的種種賑濟安撫措施也是直接聽到看到,知道確實是為了老百姓好的,隻是天公不做美,連下陰雨及餘震不休,還有時不時傳出的種種謠言令人心存疑惑罷了。

    雍正的粘杆處監聽監控的功能正處於鼎盛時期,特別是這種敏感時期,更是下了大力監察,雖然敵人狡猾,可頂不住他們十幾二十年的專業水平,很快查到散步謠言的是一平日與鄭家莊理郡王有來往的紅帶子小京官。

    稟報上去後雍正良久無語,他早有猜測,這個結果並沒有出乎他的意料。很快,在八月八日,災情持續了二十一天後,他又發布了一篇近千餘字的諭旨。

    這篇上諭以罪己詔為開篇,然而筆鋒隨即一轉,來了個化罪己為罪人的一百八十度轉彎,他說:“……善惡之報如影隨形,是人人有感格天地錫福降殃之理。遇災而罹,上下貴賤,當同此心,此顯而易見之理,

    不可全諉諸人君一身,而各置之局外也,七月十七日地動之先,朕無意登舟,臨時全未受驚。即既動之後,城內宮中及圓明園宮眷子孫長幼,內外侍從數百人悉皆安吉,豈非上天於垂象示儆之中仍賜護佑,非降責朕一人之明證耶。”

    淫雨霏霏,餘震不休,陰霾不去。清楚地認識到在有心人的挑撥下一味引咎自責,把這副吃不了兜著走的重擔承於一己之身,不僅無助於平息眾怨,反而將使這一複雜局麵愈加不堪收拾,因此,幹脆板起麵孔,從過失人人有份出發,繼而演說了一段矛頭向下的洋洋灑灑的長篇說教。致力將受災百姓的憤怒引轉到那些平時做惡,在老天示警之時仍大發國難財的奸商、流氓痞棍、不事生產者、挑釁者……

    他說:“……地動經月之久亦向來所有者,然虔修人事以轉移天心,必須君臣上下各殫其誠悃。朕身居帳幕之中,寤寐悚惕,寢食靡寧者已一月有餘矣。凡大臣、官員、士庶、兵丁等,人人當誠心感激上天示儆之深恩,返衷自問,思過省,不但惡事邪念急宜掃除,即怨尤抑鬱之心亦當摒絕。若房舍傾塌無可棲身者,則思人口平安乃上天之恩也;若人口稍有損傷,則思己身無恙乃上天之恩也;即如日來陰雨因不便於露處之人,未嚐不大有益於農田之戶,此亦上天之恩也。若能如此存心,則天高聽卑,必垂照察,不但地上寧靜共獲安居,且可永免上帝之譴責,斷無再罹險惡之虞也。朕非以地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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