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不得不迴到對自己冷漠無心的生母身邊;他努力辦差想當個賢王的時候,太子被廢了,為了生存為了大清,身不由己陷入奪儲之爭;登上帝位了,麵對的是空虛的國庫、**的吏治和拖後腿的兄弟,他反擊,卻使得自己更不得人心;好不容易,出現神瑞了,朝野上下開始接受他的統治、政通和人之時,卻又來了個天花……

    手指揉了揉有些脹痛的腦袋,聞醒酒茶那不怎麽好聞的味道,雍正忍不住發起牢騷,如今,自己也隻有在十三弟獨處時才能這麽沒有拘束地肆意坦呈自己了。天知道,他本就不是天生的冷麵冷心,不偶爾發泄發泄,他還真怕憋死自己。

    “……四哥,一切都過去了。”允祥無語,他也覺得四哥不容易,可麵對這麽一個千瘡百孔的大清,不想當昏君,不想死後無顏麵對著列祖列宗,他們也隻能迎刃而上。而對著昔日相爭的兄弟,他有時想起也覺得憤怨難消,可那又如何,畢竟血濃於水,難道真的趕盡殺絕?!

    雍正苦笑,“是啊,一切都過去了……”他的金色年華,他的兒女,他為了大清帝業而狠心拋棄的一切。

    “皇上,李榮保大人敬獻的壽禮中多了這個。”若不是怕皇帝問起,蘇培盛也不會親自叮囑下邊的人留意迴稟。

    雍正和怡親王舉目一看,蘇培盛手裏捧的是一個半尺多長三寸寬兩寸來厚的檀木盒子,賣相普通,表麵並無雕花嵌鑲等工藝。不過李榮保不是粗心的人,這個檀木盒子既不在壽禮的單子裏,那它裏麵放的就絕不可能是普通的東西。“呈上來。”

    蘇培盛小心地將檀木盒子放到了炕桌上。

    雍正打開了盒子,見裏麵放的是幾張寫滿了娟秀字體的箋紙,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微頓了下,還是將它們拿到手中瀏覽起來。

    “好,好,好啊,好個……李榮保,這可是解了朕的大難,解了天下人的大難啊,哈哈!”

    什麽李榮保,他離這麽遠也看得出那字不可能是李榮保寫的,反倒更像是閨閣女子的字體。怡親王見雍正難得這麽喜出望外的,不由也動了好奇之心:“什麽事竟讓皇兄這般高興?”

    “你看看。”雍正伸長了手將箋紙遞了過去。

    怡親王不客氣地接過快速閱看了一遍,難掩激動道:“皇兄,這可是造福蒼生的大事,得盡快讓太醫院的太醫們著手研究……”迄今為止,醫家發明了痘漿、旱苗、痘衣等多種預防接種天花的方法,可是這些方法危險性也高,身體不

    夠健康熬不過去的人不少。

    其實,在1682年(康熙二十一年)時康熙就曾下令推行的種痘術,對於皇子阿哥及身體強健的蒙古人來講,它的痊愈率很高(身體弱的及貧困百姓的除外),不僅在全國影響很大,連俄羅斯都派人來學習這項醫術,可見天花對人類的可怕影響,而當時的種痘技術已是世界先進。

    如果,真是這紙箋上所言,“牛痘”是天花的克星,那麽,這就是皇帝的仁政,是前所未有的,真正澤被蒼生的功德。

    能呈到自己手上,可見此事是有七分成把握的。雍正興奮地下了炕,走來走去,道:“明天,明天朕就宣孫醫正……”兄弟倆個都意識到了這又是一個天大的機遇,都很激動。怡親王親自將箋紙放迴了檀木盒子裏,蓋好,笑歎道:“李榮保真不錯。”皇兄真是得了個好兒媳啊,富察.雲珠果然是個被上天眷顧,賜予愛新覺羅家的福星。

    雍正停住了腳步,唇角微微勾起,眼神很是得意:“是不錯。”自己的眼光多好啊,一眼就看中了他女兒做兒媳,哈哈。

    大禮(中)

    景仁宮裏,皇後烏喇那拉氏微閉著眼睛,感受著腦仁上那輕重適宜的按壓所帶來的舒緩,慢慢地,才將胸中那投子悶氣吐了出來。

    “嬤嬤,你說那富察.雲珠真的是天生福祿俱全的鳳命嗎?”

    “奴才隻知道如今的主子娘娘是您呢,再說,不管別人是好是壞,奴才的主子隻有一個。”是不是鳳命?跟在皇後身邊幾十年,皇後知道的她同樣知道,皇後不清楚的她卻得清楚,當夜的天象是什麽樣的她更是親眼見到,怎麽敢妄議。

    皇後笑了笑,不再提這事,可心中那難受的感覺卻揮之不去。同樣是皇後,到底是當年的赫舍裏皇後幸福還是現在的自己幸福(一個沒命留了兒子,一個有命卻兒子沒了,同樣的未來的大統人選與她們沒有血緣關係)?又或者,她們全都不及即將大禮迎進皇宮的富察.雲珠。

    承天鳳命……真是令人嫉妒的幸運,及年輕。

    明日,富察家就要送妝奩和家具進乾西二所了罷?向來儉省的皇上對這個兒媳婦可真是大方啊,一溜兒的黃花梨家具全是內造……自己隻過個千秋節卻被斥,自己這麽多年的辛苦得來的是什麽,兒子沒了,丈夫隻敬不愛。皇後的尊榮?又有多少?!還有家族……

    對了,家族。

    她唇邊泛起一絲略帶冷意的笑,跟了皇上這麽多年,她更相信

    人意勝天。皇帝再看重又如何,這後宮可是她這個掌著鳳印的皇後在理呢,小小的乾西二所,那麽多奴才,可不獨一個熹妃放了釘子進去……

    “主子,參湯來了。”原來正按摩著的芍藥停下了手,親自接過二等宮女端來的湯碗,小心地侍候著皇後喝下了。

    “更衣吧。”皇後道。

    芙蓉和海棠忙上來幫她卸下釵環鬢髻,又拿了長袍給她換下鳳袍,這時,水仙也帶了二等宮女端了洗漱用的水盆、帕子、香胰……進來。漱口後是淨臉,水盆有微熱的、溫的、涼的……又分清水和滴了香露的牛奶的,統共有八個盆子之多,水仙按照順序給皇後卸妝、淨臉,末了,又抹上護膚聖品冰玉雪蓮膏才算完事。

    以上,不須皇後用半分氣力,更不用擔心侍候的人會弄痛她……

    陳嬤嬤見皇後臉上疲色略緩,已有些昏昏欲睡,想到她一整日往來於太和殿的禦宴及內命婦的保和殿,就有些心疼,“主子,奴才扶您進裏間歇息吧。”後天,內務府在保和殿設宴款待送妝奩家具進宮的皇四子福晉族人,還有大後天的大婚,都要由主子操心,雖然有熹妃幫扶著,可大大小小的事哪裏能少得了她這個中宮皇後……還有的累呢,隻能尋著空隙多歇息蓄些體力。

    不想,皇後猛地又睜開了眼問:“皇上在哪個宮裏歇息?”

    陳嬤嬤一怔,遂又低眉道:“迴養心殿了,聽說留了怡親王說話。”

    皇後又閉上了眼,可惜了,新進宮的尹氏和蘇氏也沒能得皇上的眼,一個才封了答應,一個雖封了海貴人,卻也不見有寵。難道,眼睜睜地看著鈕祜祿氏在這宮中坐大?哼,就算她生了個好兒子,也不容許她在自己活著的時候威脅到自己這個中宮皇後。

    可惜皇上看得緊,這幾年自己的身體應付起龐大瑣碎的宮務又有些吃力了,讓她得了些勢,不然……不過也是自己看走眼,早些年還以為她是個拙的,沒想到心思沉又能忍,可不給她忍出個樣兒來了?若不是皇上需要滿洲血統的兒子,自己何須退這一步?說到底還是自己沒有兒子,若是弘暉還在,自己用得著這麽小心算計麽……

    想到自己早逝的兒子,她的眼角又隱隱沁出了淚水,空虛、心痛、茫然……可是日子還得繼續過下去。

    ******

    毓慶宮裏。

    高露微看見翠嫋進來,眼睛一亮,“怎麽樣?”

    翠嫋有些不忿地道:“一點事都沒有

    。”鬆嬤嬤在旁邊道:“依奴才看,富察格格身邊的平嬤嬤是個不簡單的,主子想在吃食上讓她們吃虧隻怕是難。”

    “誰說我想讓她在這上頭吃虧了。”高露微睨了鬆嬤嬤一眼,秋泓似的水眸流露出淡淡的媚意。“孕婦心情要好,我就讓爺賞給她花,孕婦要安胎,我就讓爺賞她補藥,在膳食上多多照顧貼補她……還有,冬天快到了,怕她受寒,我還將自己今年得的毛皮送給她,我對她這麽好,連爺都誇我呢。”

    花太香,刺激孕婦胃口;補藥吃多了胎兒過大不利生產,有些補藥更是孕婦不宜跟一些食物合用的;新鮮的吃食對孕婦來說有些太過寒涼有些又太過燥熱,哎,反正她又沒生過孩子,不懂不是?有些毛皮更是會影響孕婦的唿吸……

    隨著她的話,鬆嬤嬤內心一一地迴著,暗道:富察格格惹到了主子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這些小手段,懂點內宅爭鬥的都能防,可這麽千防萬防也耗心神啊,十月懷胎就算從頭到尾沒個錯漏,這孩子生下來還能健康到哪裏去?那個平嬤嬤是個精的,富察格格身邊的大宮女春花、秋月也是仔細人,可雙拳能敵四手麽?富察.芙靈阿雖然在毓慶宮經營的時間早了些,可主子在內務府及宮女蘇拉中的人手卻比她得用多了。

    不過她是不會同情富察氏的,誰讓她讓自己的主子吃了那麽大的一個虧呢。不過經了此事的主子,性情手段倒是長進了不少,算是一個收獲吧。鬆嬤嬤瞅著斜倚在榻上的高露微滿意地暗忖著,等嫡福晉進門,再將主子被下過藥的事透點出去,既能讓嫡福晉防著富察格格,又可讓她放鬆對主子的戒備,也是不錯。

    高露微不止是性情手段有了長進,自抬了格格的位份,她又恢複了在家裏的嬌養日子,大半年下來身子不但抽高了不少,連五官也出落得更加清新秀麗,再加上刻意練就出來的舉止,現在的她高雅脫俗如水中明荷,清新柔嫩又如春江岸柳,更使人心動的是在這種清新脫俗中,她眸光一轉,就能流露出一絲不自覺的俏皮柔媚。這種矛盾又糅合在一起的特質某種時候是很吸引男人目光的。

    如果說雲珠的扣人心弦是由於她不同的經曆、豐富的學識形成她獨特的內在魅力,由內而形於外,天生自然,其韻悠遠,令人迴味,那麽高露微就隻是一個匠了,她也懂得用優美的外在及獨特的內裏來吸引男人,隻是這些都是她刻意養成的,再怎麽刻苦用心讓自己顯得天然如璞玉,也難以與從靈魂深處煥發出來的內蘊瑩光相比擬。

    當然了,高露微在增益

    自身魅力的同時,富察.芙靈阿雖然也在煩惱她層出不窮的小手段,可在平嬤嬤和春花秋月幾人的幫助下也覺得高氏不過如此,大半的心思精力除了用在養胎外都用在了才藝的加強上,特別是乾隆喜好的詩畫上頭。

    “若不是為了給爺一個寬厚不戀權的印象,我也不會將管理毓慶宮的內務權交到高氏手上,給自己添亂。”看著秋月讓人撤下的菜肴,芙靈阿臉上閃過懊惱之色。

    平嬤嬤安慰她:“主子何必惱這個,左右不過讓她再得意幾日。”

    “也是,畢竟嫡福晉才是這毓慶宮的女主子……可是,皇上已經下旨,爺的大婚在乾西二所舉行,家具什麽的聽說都是內造新置的,看樣子爺大婚之後是要在乾西二所長住的,可我們什麽時候搬過去卻還沒個說法,再者,這毓慶宮裏的奴才到時怎麽分配也是個事……”她在這毓慶宮經營了兩年,這事到底如何分辦大大影響她的根基,弄不好,以前的努力都會白費。

    說到這個,平嬤嬤也沒辦法,目前乾西二所的人手除了原來負責灑掃的繼續聽用外全都是新從內務府及其他宮裏調撥的,毓慶宮……除了四阿哥誰也插不上手。

    “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目前緊要的還是主子肚子裏的小阿哥。”

    “嬤嬤說的是。”芙靈阿手撫著已有些微微凸的腹部,眼柔似水,滿是慈愛與期待。

    雍正五年十一月初一正午,在雲珠大婚的前一日,履郡王福晉富察氏誕下了一個大胖小子,樂得在產房外守了大半天的允祹當即取了名:愛新覺羅.弘昆。

    曆史上的弘昆,可是允祹的側福晉方佳氏所生呢,生他的時候是乾隆幾年了?雲珠聽到這個消息後高興極了,反正管他幾年,絕不讓堂姐的這個嫡子像曆史上的弘昆一樣隻活十幾年。

    當下讓郭嬤嬤和素問帶著早就備好的禮隨著瓜爾佳氏派的人一道到郡王府去探望富察氏及新出爐的小外甥。

    允祹原想偷懶幾日在家好好陪妻子兒子,不想富察氏卻不領情,一來她在坐月子,兒子及奶嬤嬤又安排在她隔壁屋子裏,看顧周到仔細,有他無他都無關緊要,可明日就是雲珠的大婚了,他這個主理禮部的人怎麽可以不在?!她不能出席雲珠的大婚已經很遺憾了,他這個姐夫不想著怎麽幫她盡點心意也罷了,怎麽還能偷懶連基本的職責都不做好……

    麵對福晉的惱怒指責,允祹捏捏鼻子表示自己很冤枉,他本來就剛被任命管理禮部不久,弘曆跟雲珠的大婚別說

    禮部早就有皇帝盯著一大幫子人在辦理,就算沒有,堂堂皇子大婚也沒人敢怎麽樣吧?!至於這麽不放心嗎?

    兒子,阿瑪還是改天再來陪你玩兒吧……

    大禮(下)

    滿眼的紅,紅綢、紅綢紮成的花,連人也差點整成了移動紅包……臉上更笑成了花似的喜洋洋模樣,雲珠從正院請安迴來後就不願再出辛夷塢一步了,她也不願意被當成稀奇的花兒一樣讓人笑吟吟地瞧個不停。

    來送妝的人擠滿了整個富察府,一百二十八抬的嫁妝,那一抬一抬的一眼就看出裝得滿滿的用紅綢綁著都怕掉出來,那象征著莊子、店麵、土地的土坯、瓦塊……看得人眼都花了,更別說那皇帝加了份量賜下的精致華美到無與倫比的儀幣,如鑲嵌東珠珊瑚金項圈、銜珍珠的大小金簪、嵌東珠金耳墜、金鐲、金銀鈕扣、銜東珠金領約及做各式襖褂被褥的貂皮、獺皮、狐皮,還有綢緞、棉花……及飯房、茶房、清茶房所用的各種銀盤銀碗銀壺銀碟等,而這些,還不包括內務府籌辦的一些皇子福晉應有的各節令朝袍、吉服、常服及朝冠朝珠頭麵首飾珠寶、絲綢錦緞皮毛瓷器等大婚物品,加起來繞個京城幾圈都夠了。

    送妝奩的富察“大軍”,還有一頭入了皇宮另一頭還未出一半的盛大嫁妝,遮天的喜紅及一路的鞭炮、儀仗,看得滿京城的人各種誇讚羨慕,有生以來見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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