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怎麽樣,還總是這幾樣,一點也不像以前姑姑做的那麽好吃。

    “是嗎,明亮真乖。”雲珠親了他一下。確定他的天花好了之後吟鬆院裏所有的人都洗了艾草燒的熱水澡,用過的衣服全部燒掉,用過的家具鍋碗瓢盆也都用開水洗過、煮過,整個院子來了個大清理。

    “嗯,明亮有乖乖。”小明亮再次強調地點點小腦袋,然後期待地看著雲珠,“姑姑,我想吃姑姑做的銀絲燕窩糕?”

    “好,姑姑給你做。”再親一下,雲珠對舒穆祿氏道:“大嫂,現在開始可以給明亮燉些滋潤養腸胃的湯喝了,可別放人參什麽的,現在入秋了,補太過不好。對了,你也要喝,照顧明亮很辛苦吧?”

    舒穆祿氏很感激雲珠這段時間不間斷地煲湯送進吟鬆院,湯有沒有效是一迴事,知道外麵的家人在支持自己、關心著她們母子,她才能這麽容易熬下來。再說雲珠都快大婚了,還將心力放在明亮身上,怎麽說自己也感激她這份情。*

    “知道了。”一年四季,每個季節喝什麽的湯養身體,在雲珠的影響下富察家的人也漸漸重視起來,如今她們幾個妯娌手頭上都有一份膳譜,都是從瓜爾佳氏那兒借抄到的,迴去翻翻按著調理就是。

    接下來,雲珠果然給小明亮做了他喜歡的銀絲燕窩糕、桂花糕、玫瑰餅、綠豆餅,樂得他眉開眼笑地整天粘在雲珠身邊不走。

    用完了晚膳,舒穆祿氏親自來辛夷塢接明亮。“我不走,我要跟姑姑一起住,一起睡覺覺……”小明亮抱住雲珠的大腿,表明了自己的意願。

    “你想得倒美。”舒穆祿氏又氣又笑地輕捏了下他的包子臉,“你姑姑忙著呢,帶你一整天夠好了!”

    “姑姑以前對明亮好,現在對明亮好,以後也會對明亮好的!”不要以為四歲的小孩好騙哦。

    “姑姑要準備大婚了,所以很忙。”舒穆祿氏摸了摸他的小腦瓜子,這麽粘他姑姑,以後可怎麽辦。

    “大婚?”小明亮還不懂這個,疑惑地看著雲珠,直覺對自己不是什麽好事,“那姑姑你不要大婚了好不好?”

    “渾說什麽?!快跟額娘迴去,姑姑帶你一天很累了,姑姑這麽疼你,你怎麽可以隻顧自己?”

    “哦。”小明亮想了一下,“那明亮也要疼姑姑……”跟姑姑依依不舍了一番,約定第二天再來,才乖乖地跟著舒穆祿氏走了。

    “姑娘,筆墨已經備好了。”侍墨走了

    過來稟道。

    雲珠點了點頭,走進書房。黃花梨製側麵浮雕如意紋長形書案擺在正對著院裏玉蘭林的支窗前,上麵箋紙、筆、墨皆已按自己的習慣放好,旁邊更放了杯縈著熱氣的花果茶。她走過去,拿起筆,蘸了蘸墨,用簪花小楷的字體一筆一劃地在箋上書寫起來,態度出奇的凝肅認真,一張敘述未盡接著第二張……

    放下筆,拿起箋紙,雲珠從頭又瀏覽了一遍,見墨跡幹得差不多了便按順序放將之進案桌邊的小檀木盒子裏,蓋上蓋,扣上銅扣。“侍墨,拿著它。”

    “是。”侍墨走上前來,捧起小檀木盒。雖不知姑娘寫了什麽放進裏麵,不過姑娘這麽神態認真,讓她也不由地有些小心鄭重起來。

    “跟我來。”雲珠往正院走去。

    李榮保夫婦六月恭領了指婚的旨意,到七月份一邊應付族人及往來人家的賀喜添妝,一邊開始與內務府、禮部、欽天監等商討各種宴慶規程禮儀,八月份在神瑞的光環下接受皇家喜慶莊重的初定禮,並舉行招待所有不當班的公侯世爵、內大臣、侍衛和二品以上的官員及命婦的定婚宴。九月份好不容易可以歇一下,雲珠都躲到什刹海莊園住去了,又要準備皇帝的萬壽禮——這可是五十整壽,又逢半百,就算皇帝素行儉省,也不好不大辦一次。除了盡臣子之道,這又添了層未來親家的身份,壽禮更得好生琢磨一番了。原想著十月份可以歇會了吧,明亮又出了天花,好在富察府向來是重規矩的,府裏還有莊子鋪麵都被瓜爾佳及她幾個能幹的媳婦給治得井井有條,倒也不費什麽氣力,隻從衛生上再稍加整治就是……隻精神上還是揪得緊緊的,這萬一在雲珠大婚前出了什麽白事,可就難看了。

    現在可好了,一切都過去了!夫妻兩個從吟鬆院迴了正院總算是鬆下了最後的那根弦,相視著笑了笑,今晚應該能睡個安穩覺了。

    用完晚膳,夫妻倆端著溫熱香濃的奶茶慢慢地喝著,一邊說起送妝奩到皇子宮中的事,皇帝已下了諭旨,他要親自在乾西二所給弘曆雲珠主持大婚典禮,西二所內的所有家具陳設都是新置的。

    皇帝難得的慷慨大方令不少人吃驚眼紅,卻實實在在省了富察家不少事。可他對弘曆大婚的重視,處處詢問關注,又令承辦大婚儀式的內務府、禮部及富察家不敢有絲毫差錯……壓力又大了許多。

    富察一族人丁旺盛,這次送妝奩除了府中有白事及生肖犯衝、相忌的,可是全都出動了,所以這位置人員的安排雖然早早定下,到

    時也是由內務府設宴款待,可富察家也要隨時盯著,免得臨時有調動。

    上天總是不如人意的,這不,又出了天花傳染的事來。

    “多羅隆家的兩天前托人來說,興保媳婦跟著孫子一起得了天花,沒熬過來,去了……興保也打擊得不輕,因著明亮我沒敢跟老爺講。可到底還得讓老爺跟內務府的提一下,將他家的席位減了……”那孫子比明亮還大了幾歲呢,她也見過,聰明秀氣,珺雅至今沒得一兒半女將她這侄子疼的跟自己生似的……哎,雲珠還不知道呢,不然也得跟著難受了。

    “明日我上呈壽禮找機會跟內務府提一聲就是。”李榮保點了點頭,歎了一聲。多羅隆是他堂叔那一脈的,與他是平輩,為人豪爽熱誠,性格上與他三哥馬武很是相似,平日往來也算密切,沒想到……“興保那兒,讓傅清去看看,他們是同輩兄弟,性子相近,有話也好說開。”

    興保是珺雅的親哥哥,不過二十五、六的年紀,一下子妻子兒子全去了……這事擱誰身上也受不了。

    這次在京郊地區傳開的天花事件,別說平常百姓,隻說居住在京城的富察一族,就因此折了兩個孩子一個大人,更別提底下的仆役奴才了。

    “大姑娘來了。”守在門外的是青岐,見到雲珠過來,忙行了個禮問安。

    雲珠含笑問:“阿瑪額娘在裏麵嗎?”

    “剛用完膳,在裏間說話呢。”蔡嬤嬤和青岫都在裏頭侍候著呢,青岐笑著打起簾子,雲珠點了下頭,走了進去。“阿瑪,額娘。”

    李榮保與瓜爾佳氏停下了說話,笑道:“怎麽過來了?”

    “女兒也有壽禮要給皇上啊。”雲珠俏皮地笑了笑,示意侍墨將小檀木盒子呈上。李榮保狐疑地接過盒子,打開,拿起裏麵寫滿了字的箋紙,閱畢,驚喜得站了起來:“上麵所言有幾成把握?”

    “女兒有八成把握,不過還是請皇上讓太醫們驗證一番才是。”反正大清的死囚不少,死前為大清做點貢獻也可減少他們些罪孽。

    “好,這禮阿瑪會另找時機敬呈給皇上。”李榮保肅然應承。

    “什麽東西讓你們父女這麽鄭重其事的?”瓜爾佳氏有些擔心地問。

    “放心,是好事。”成功了,福蔭天下,就算不成,富察家也擔得起這損失。李榮保將箋紙遞給瓜爾佳氏,幾十年的夫妻,他相信事情不管成與未成瓜爾佳氏都不會出去亂講。

    “你怎麽知

    道這個的?”瓜爾佳氏既喜又憂,女兒能幹是好事,可是太過出頭她又擔心會讓人提防陷害。好在雲珠福澤深厚,天生鳳命,不然她還要怕“慧極必傷”這一說。

    “這事兒說來也巧,女兒記得不知在哪本遊記或醫書上有人提過有人感染了牛痘卻很快好起來的事,將玲瓏和易芽安排到莊子上做管事媳婦時就順便讓她們幫我打聽,想證實一下是不是真的……原也沒放心上。這次明亮染上天花,我想起這事,就傳她們進府問了一下,果然如此。我想著,咱們擅自查驗畢竟不妥,可這又是有利天下蒼生的事,便想著借萬壽的時機呈報給皇上,讓他老人家操心去……”

    “正該如此。”李榮保捋須頷首笑道,這種事不可貪其功圖其名,否則弄個不好反會為其所累。神瑞過後,皇上的統治才寬緩了不少,天花的事……如今可是皇帝最需要這個的時候,呈與皇帝處置最適宜不過。

    作者有話要說:有蟲的話親們要幫忙捉哦:)

    大禮(上)

    曆史上的雍正帝登基在位十三年,沒辦過自己的一次萬壽筵宴。雍正四年,諸王文武大臣等以十月三十日恭屆萬壽聖節合詞奏請慶賀,都被他推了,理由一大堆,什麽“當日皇考聖誕,未曾每歲行慶賀禮……”也搬出來用。

    這位一心撲在政事上的皇帝,不明白上位者繃得太緊的話,臣工也會不好過,壓抑太過的結果,是他兒子上位後連皇室宗親都忍不住要爆發。

    如今,曆史已經有所改變,他所麵對的情況也與曆史上的截然不同,朝野上下皇室宗親對他的態度恭敬緩和,政令暢通,盡管還是覺得“即如皇考慎重武備,每歲巡行邊塞,校獵講武一事,朕年來未一舉行”而舉辦萬壽節慶典有些說不過去,可是王公大臣和禮部卻不同意,皇帝不再那麽嚴苛,他們也有膽子爭上幾句了,這天都降下神瑞了,不慶祝說不過去啊,明主聖君是注定的,可也得讓天下臣民們也知道,慶賀一番吧?!

    雍正嚐到了自己統治地位被承認的甜頭,也發現了偶爾輕鬆一下不那麽嚴苛,底下的臣工辦起差來也不敷衍貪腐,也想趁機將這種影響擴大,就答應了舉辦萬壽節朝賀筵宴,不過還是下了道諭旨,講自己臨禦以來雖時時有勵精圖治又安海宇之心,卻還未有造福於社稷蒼生的善政善教,聖德神功還不到際天幡地的程度,然天降祥瑞於大清,是家邦興隆吉兆,便以萬壽節與民共賀,其樂在心不在於形式,外任諸臣不必進京,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要緊,不許指稱萬壽,建立

    經壇或聚集梨園,喧嘩糜費,滋擾百姓……若有因地方事務應來京陛見者,他會另降諭旨。

    ——以禮部的意思,今年既是皇帝五十萬壽,又有神瑞降臨,本該大辦、隆重地辦……無奈,冰山太難攻克,答應舉辦已經難得了。

    沒想到這萬壽節還沒到呢,京郊就爆出了天花傳染病毒,連京城也受了波及……雍正的心情一下子沉了不少,盡管在他的指示下相關部門應變很快,在太醫院的協助下做了種種措施,沒有引起大規模波動……可也影響到了神瑞所帶來的高漲人心。

    其實每次天花傳染病毒的出現總會帶走一大批人的性命,這次能遏製得這樣好,死亡人數更低到一百多人,已經很不錯了,嚴重的時候甚至還有封城的……沒有人覺得是皇帝的責任。

    百官朝賀之後便是太和殿筵宴,禮樂聲中,喜起、慶隆二舞也開始表演——這是舉凡宮中所有重大筵宴的必定節目。

    一派地歌舞升平。

    雖然這次的萬壽節相比起聖祖爺的萬壽節千叟宴規模上差了不止一星半點,可它的隆重喜慶卻透著一絲別樣的神聖與莊重。古代人崇敬迷信天地諸神,山川日月星辰,就連地動就會害怕是上天的懲罰,所以才會對上天降下“神瑞”格外重視,真心崇拜。

    雍正這輩子沒這麽風光過,雖然“天花事件”讓他的心情受了些影響,不過萬壽節筵宴既已舉辦他就要想辦法擴大它所帶來的好處,傷春悲秋怨天尤人不是他的性格。此次陪同飲酒的是弘曆和弘晝兩位即將大婚的皇子,對於身體不是很好的怡親王允祥、果親王允禮及剛從景陵迴來晉了愉郡王允禑等人他又關心地叮囑他們莫要喝得太多……這麽一番作為下來,被圈了幾年的允禵允俄等人心情也平靜了不少,幾年的守陵和圈禁日子將他們的心氣都磨去了。而做為奪嫡期間相互不知下了多少絆子栽贓陷害了對方多少的大敵,皇帝沒圈了他們一輩子已經夠仁至義盡了,再者,允禩允禟的下場實在令他們心有餘悸:有時候死不可怕,可怕的是遺臭青史、逐出宗室、遺禍子孫——雖然他們現在也被皇帝恢複了宗籍。

    不得不說,成王敗寇,當服輸時就得低頭,死磕是沒用的。那一夜的神瑞降臨,他們也有見到……實在是太過神奇,可它是真實的,不是“斬白蛇”或“魚銜尺素”可以人為炮製!或許,上天承認的當真隻有眼前這位高高在上的四哥,愛新覺羅.胤禛吧。允禵站了起來,雙手舉杯,目光複雜地對著皇帝恭賀道:“皇上,臣弟敬您一杯,祝您聖

    壽永昌,願我大清繁榮昌盛!”

    雍正微怔,隨即高興地微微笑了起來,“好!”迴舉了一下杯子,將酒水一飲而盡!

    “四哥,臣弟敬您一杯,以前臣弟不懂事,給您添堵了!”允俄看著是個魯莽的性子,其實心思最是明白,當年八阿哥允禩被斥無望儲位之後便慢慢地少摻和到黨爭裏,隻是多年的兄弟情份卻是掰扯不開,很大部份是受了牽累。不過,他是非分明,認錯就認錯,也不管場麵合不合適,就喊了出來。

    雍正也不以為忤,與他幹了一杯。

    “四哥,臣弟也敬您一杯,給您認錯。”莊親王允祿眼眶微濕,當年的奪嫡他本是站在當今的這邊的,在諸多皇兄裏他也隻敬佩這位的為人及果幹,雍正登基後他也知道他艱難,在宗親裏處境孤立無援,隻是他登基後對八哥九哥等敵對政敵的打擊之殘酷狠厲實在令他心有不滿,特別是他的同胞兄弟允禑隻因跟三哥走得比較近就被貶去守景陵……便下意識地疏遠了皇帝,對事也隻求不出差錯,惹禍上身。

    “朕怎麽會怪你。”雍正微喟,就連向來親厚的十三弟,在外人麵前不是也不願錯了一絲禮麽,看來自己確實是嚇到了他們了。隻是昔日的恩怨,想要一時一刻忘懷,也辦不到。

    他有時也想,是不是自己的命不好,有個疼愛關心自己養母的時候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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