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鐵愣、愣子,你、你說、說、師、師叔真、真的、的會、會殺、殺了、了我、我、我們、們嗎?”張悅這會緩過勁來,向張鐵追問。


    兩人一前一後的身影漸行漸遠,張悅用不利索的話語一個勁地說。身後的張鐵早就將張悅放下,沉默地走著,也沒有迴話。


    在這狹窄的山道裏,其實隻用一人巡查反而方便,真遇到邪修,動起手來,兩個練氣期的弟子反而施展不開,應變對敵能力終究不如高階修士。


    誠然如他們這樣的練氣弟子,遇到邪修最大的用處就是通風報信,飛針傳信是所有乾坤穀弟子掌握的最基本的實用功法,練氣弟子也是會的。


    張悅還在絮絮叨叨地前行,也不管身後的張鐵受不受得了他的囉嗦。似乎終於找到個不嫌他結巴的同門,兩人的關係就這樣一個主動親近,一個被動接受,相交了兩年。


    “你、你說、說,邪、邪修、是不是真、真得很厲、厲害,像、像我們這、這樣的練、練氣、氣弟子,一定打、打不過呢?”張悅對著張鐵說話,輕鬆不少,結巴都好多了。


    “凡事沒有絕對,不過在高階的邪修麵前,我們的確不夠看。”張鐵麵無表情地說完,嚇得膽小的張悅瞬間緊張:“那、那、那怎、怎、怎麽、麽辦、辦?”張悅慌忙轉身,一隻手無意識地抓住張鐵的袖口。


    他一直覺得張鐵很厲害。雖然大家都叫張鐵鐵愣子、雖然他們同是練氣期弟子、雖然他平時說話是直直愣愣的。但自己和他親近,就是覺得安心。


    此刻張悅將張鐵當成救命稻草,神情專注地等待著他的答案。


    “打不過就跑,跑不過就躲,躲不過就隻能等死。”張鐵說完,左臂上抬抽出被抓住的袖口,也不管呆愣的張悅,一個縱身越到他前麵,繼續向前巡查。


    傻呆呆的張悅迴過神來,趕緊小跑幾步,跟上張鐵的步伐,可是心裏卻糾結得要死。


    師門教導自己,作為正道修士,要不計任何代價鏟除邪修,哪怕是小命不保,哪怕是灰飛煙滅,都不能退縮。


    不打就跑,還躲著似乎不是正道所為。可不跑,不就死定了了嗎?但是自己真地不想死啊!難道我是貪生怕死之輩?好羞愧!


    這一刻的張悅找不到答案,他不明白物盡天擇、螻蟻的生存之道。隻在心裏疑惑掌門師祖,為何派他們這些明知打不過邪修的練氣弟子,看守這裏。


    兩人無聲的前行,轉了三個彎,以他們的步伐,再行一刻鍾便可到熔岩火山的背脊入口,這一遍巡查也就終了。


    鄭師叔要求他們巡查一個時辰,估計還要再兩個來迴。張悅心裏希望平安無事,不知為什麽,今日他很是害怕。


    張悅緊跟著張鐵,張鐵慢他便慢,張鐵快他便快。他心裏認為張鐵很厲害,緊跟著張鐵感覺會安全三分。


    走在前麵的張鐵自然察覺到張悅緊跟的步伐,亦步亦趨“我在隨伺房聽一修佛殿的前輩說過,穀內看守的低階弟子全都用本命牌起了壇。”張鐵開口道。


    張悅突聞話音,先是一愣“你、你是、是、說、說……”,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張鐵的意思。


    張鐵接道:“師祖和其他門派的前輩們,他們通過法壇知道駐守弟子的消亡,再對應駐守名錄,能很快知道哪裏出事。即使我們死前來不及傳信,他們也會在我們死後立刻趕到,消滅邪修。”


    張鐵如此說,是想告訴張悅,如他們這樣的弟子,連死亡都被師祖們算計到,更遑論其他。所以不要對逃跑,求生遲疑。


    在遇到邪修時,哪怕隻是一瞬間的猶豫,都很可能丟掉小命。這是恆古修仙界的修士都知道的一條天道。


    不論是上古時期魔修的魔氣或是如今邪修的邪氣,對正道修士的靈氣都是最大的克星,正所謂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張悅低聲喃語:“我、我們不、不是、是乾、乾坤穀、穀的弟、弟子、子嗎,師、師、師祖、祖們、們……”張悅結巴地說不下去,因為他意識到這會是師祖們的決定。


    一時無話,兩人隻有繼續前行,剛轉過最後一個彎,已經能看到前麵的入口處。張鐵突然停住,側身並伸出右手臂擋住張悅。


    張悅猶如驚弓之鳥立馬繃直全身,一動也不敢動,瞪大眼睛望著張鐵。


    張鐵用左手指了指前麵,張悅順著張鐵的手指望過去,隻見入口處紅光閃現,一下明一下暗,如在唿吸。


    張悅的一聲驚叫吊在嗓子眼了,真是怕啊,可不能叫出來啊,不然打草驚蛇,小命安在?


    其實在子夜的淺紅襯托下,在加上熔岩火山常年暗紅的石岩,這異處不細看還真不好察覺。


    不過張鐵細心先發現了,兩人這會兒專注的盯著看,異狀就更明顯了。


    入口處的紅光顏色比暗紅的岩石略淡,就像霧化的血色,有一下沒一下,真真詭異非常。


    兩人不敢妄動,張悅緊緊拽住張鐵的右臂,怕得不行。不停琢磨,是跑呢還是躲呢,可這兩邊隻有高高的山壁,連個洞都沒有,躲哪?再見張鐵神情專注地望著洞口,又不好開口要他跑。


    兩人就這樣杵在原地,血色紅光顯現得越來越慢,百息之後紅光便徹底隱沒。兩人對視一眼,不動聲色,就這樣又等了半刻,紅光再也沒出現。


    張悅這才敢鬆一口氣,一直懸著的心放下來:“鐵、鐵楞、愣子,我、我們快、快、迴、迴去告、告訴師、師叔、叔,走、走、走。”


    張鐵揮開張悅要拉他的雙手,一步一步朝熔岩火山的入口走去。張悅這刻直覺得張鐵的楞勁又犯了,死勁拉他往後走,“別、別、別去、去,會、會死、死的……”


    “你別管,你迴去報信,我去看看。”張鐵掙脫開繼續向前,“不、不、不行、行,我、我、我不、不、不能、能讓、讓、讓你、你去、去送、送死、死。”


    張悅一緊張糾結巴得更厲害,他雙手又抱住張鐵的右臂往後拉。兩人就在這窄道拉扯起來。一個要進熔岩火山,一個要迴去,誰都不肯退步。


    這道窄得真是……張鐵無奈,“我們都迴去,萬一又有變動怎麽辦,最好的辦法就是兵分兩路,我有前輩給的法寶護身,沒事的,你趕快迴去報信。”


    “不、不行,我、我們修、修為一、一樣,遇、遇到厲、厲、厲害、害的邪、邪修會、會死、死的。法、法、寶、寶都、都沒、沒、沒用。”


    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這會兒張悅是不猶豫是否貪生怕死了,一個勁地想跑,還想拉著張鐵一起跑。


    “這個法寶可以讓邪修看不見我,你一個人迴去。”張鐵說道。


    張悅沉默片刻道:“那、那、那我、我們飛、飛針傳、傳信,我、我和、和你、你一、一起進、進去。”


    張悅想是不放心又道:“法、法寶、寶能、能兩、兩個、個人都、都看、看不、不見、見嗎?”


    再糾纏下去,怕有變故,雖然感動張悅肯有難同當。張鐵假裝思考,趁張悅不注意,忽然起手兩下,便封住張悅的雙腿脈路。


    “我們修為相同,五息後你便可活動。解封後你就去稟告師叔,還記得我之前告訴你的嗎?不要衝動地跟進來,你沒有法寶護身,會死的。”張鐵加重語氣,真心希望張悅知難而退,不要盲目送死。


    最後看了眼急紅雙眼的張悅,張鐵轉頭兩個縱身,便進入熔岩火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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