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烏鴉先生?唐措和靳丞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驚訝。冷繆隨即把燕雲的話都複述了一遍,最後道:“他說告訴你們,你們就會懂。”“這倒是有意思了。”靳丞微微眯起眼。燕雲既然說這種話,便是篤定他們能理解他的意思。為什麽他們能理解而冷繆不能,他還說冷繆沒有音樂鑒賞能力……“《神靈、羔羊和烏鴉之歌》。”唐措抱臂,“既然神靈是真實存在的,在烏鴉先生嘴裏,羔羊指代的是我們玩家,那他在裏麵又扮演了什麽角色?”靳丞:“一個執法者?”唐措:“在歌詞裏,神靈、羔羊和烏鴉一同住在懸崖上。羔羊吃掉了神靈的花,於是墜崖而死,這是懲罰。我們在崖底,崖底就是永夜城,那麽那個藏在雲端上的魔法列車的終點,就是我們墜落的那片懸崖。如果烏鴉是執法者,那他沒有罪孽在身,應該可以坐上那趟列車,迴到懸崖之上。”靳丞:“原罪論……如果真的是這樣,那燕雲要殺烏鴉先生,倒是可以解釋得通。”冷繆蹙眉,“怎麽說?”靳丞便把之前關於人間試煉遊戲的推論給他簡單講了一遍,道:“如果神是世界存在的根本,屠神是不可行的,那屠的目標就要降級。殺掉執法者,取而代之,燕雲依舊能實現自己的野望因為神隻會袖手旁觀,無論誰做執法者都一樣。”“還是那個問題。”冷繆覺得無法說通,“烏鴉先生並不能左右永夜城的格局。”靳丞攤手,“所以這裏麵還有貓膩,作為神的執法者,烏鴉先生為什麽這麽沒用?”麵對這一靈魂拷問,冷繆陷入了沉默。如果烏鴉先生在這裏,他可能會氣得啄瞎靳丞的眼睛,可他不在。靳丞繼續說:“烏鴉先生,永夜城裏真的有玩家怕他嗎?普通的玩家或許會心生恐懼,但紅榜上的玩家一定不會。”冷繆默然。這句話由眼前這位說出來,實在是太有說服力了,大名鼎鼎的黑名單狂魔,哪怕被烏鴉先生罰迴f區,依舊活得風生水起。說到底,烏鴉先生根本不能掌握玩家的生殺大權。他能對玩家造成一定影響,但影響有限。燕雲那樣的人物,所求的會是這麽一點點的影響嗎?冷繆覺得不可能,靳丞和唐措就更覺得不可能了。燕雲必定是知道什麽,n b就是他拋出的一個餌,目的是引靳丞和唐措上鉤。唐措看著冷繆,道:“無論燕雲以後說什麽,不要一口答應他。即便他搬出榮弋來,也要多想一想,謹防自己變成他手裏的一把刀。”燕雲那樣的人,能夠隱藏自己的野望騙過身邊所有人,甚至騙過榮弋,讓所有人將他當成一個大義的英雄,可見城府極深。他雖然沒能成功屠神,但卻拿著刀走到過神的麵前,可見能力之強。麵對這樣的人物,除了謹慎,沒有更好的辦法。靳丞則詫異於唐措的主動提醒,好像自從照相館出來後,他就變得跟以前有些不一樣了,說話、做事都更積極了些。這種改變並不明顯,靳丞也說不上到底是好是壞,但至少他知道唐措在努力。努力活著,就像他答應靳丞的那樣。氣氛突然變得怪怪的。冷繆莫名覺得自己有點多餘,尤其是眼前這兩人眉來眼去的,有什麽話不能好好說?非要用眼神交流。也不怕得眼病。“我要去見林硯東。”冷繆語氣冷硬,非常不爽。“那你去見不就得了?”靳丞挑眉。你知道個屁。冷繆不想說他在等待靳丞和唐措起床的這段時間,已經去過好幾次了。每次想靠近,就被幾個小屁孩兒攔在前麵。幾個非常有危機意識的小屁孩,他們不相信除了靳丞和唐措以外的第三個人。“哦,我給忘了。”靳丞好似這時才想起來,“我跟聞曉銘他們提過,黑帽子用掉的那份九號樂章,是你從副本裏帶出來的吧?你跟林硯東做了交易,而後他又把樂章給了黑帽子,對不對?你把樂章給林硯東時,在那具身體裏的人其實已經是燕雲了,是嗎?真正的林硯東化身苗七,去副本裏取迴了十號樂章,然後用這份樂章,差點殺了唐措。”冷繆噎住。靳丞的話再次提醒了他犯下的過失,這麽一想,那幾個小屁孩不信任他,倒也沒錯。他冷下臉來,抿著嘴,一言不發。靳丞也隻是給他提個醒,言盡於此,“你現在可以去見林硯東了。”冷繆卻沒動,沉著臉似乎在猶豫,良久,麵色難看地吐出一句,“我跟你們一起去。”靳丞聳聳肩,看著唐措一臉無辜唉,看來繆繆得ptsd了,不敢一個人去見林硯東,怕又被忽悠。唐措:“。”林硯東處,四大天王還在盡職盡責地遠距離看守。今天的午餐是唐措最愛酸辣粉,那一排酸辣粉擺開,撲鼻而來的辛香令人沉醉。這午餐是外賣送的。上一次編製考核結束後,永夜城新添了外賣員這個崗位,緊跟時代潮流。就是配送費略貴,尤其慶典期間,竟然翻倍。四人埋頭嗦粉,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林硯東,但無論他們什麽時候看,林硯東都是同一副樣子,一動不動。像什麽呢?池焰認真想了想,發揮他無窮的想象力,覺得林硯東像一尊渾身染血的佛像。佛像是石頭做的,所以一動不動。他麵目慈悲,可卻鮮血加身,閉著眼、垮著半邊肩膀而坐的姿態像是金身的崩塌,有種說不出的殘破韻味。唐措三人的到來也沒能讓林硯東有所反應,靳丞在牢籠前蹲下,敲了敲,說:“林先生坐了那麽久,肚子不餓嗎?”林硯東沒有反應。靳丞:“既然不餓,那我們來聊聊烏鴉先生吧。”聞言,林硯東這才緩緩睜眼,一開口,嗓音沙啞但還算平和,“燕雲告訴你們的?”靳丞不予作答。林硯東:“跟他合作也不失為一個辦法,或許在你們看來,他要比我仁慈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