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知道你好像在侮辱我的智商。黑帽子報仇心切,他知道靳丞和唐措一定不會放過他,隻有把事情全部說出來,才能了結。於是他按捺下來,繼續道:“言業是占卜師,林硯東或許是靠著她的占卜能力,一路追蹤到《七月玫瑰》這個副本裏來的。進入副本後,言業也一直在占卜,從未停過……”接下去的話,黑帽子講了一些細節來佐證他的猜測。總而言之隻有一句話,林硯東追蹤神的蹤跡做什麽?除非他要屠神。“一定是這樣,言業是在占卜神的蹤跡,所以才需要不斷調試、不斷重來,所以她受到的反噬才會那麽重,才會冒險去喝井水。後來我見到了兇手,為了追上去,一時大意差點被玫瑰教派的人殺死,是林硯東救了我。”黑帽子頓了頓,道:“可是我每次想起言業那個痛苦的樣子,就覺得林硯東救我,是別有居心。”事實證明,林硯東確實一直在利用黑帽子。如今細細想來,這四年他們雖然不常見麵,但夢幻無限市場的事、包括重新進入《七月玫瑰》的事,裏頭或多或少都有林硯東的引導。可如果能重來一次,黑帽子還是會心甘情願上套。唐措比他想得更深遠。不止是黑帽子在無形之中被林硯東推著往前走,深紅、榮弋,甚至是屠神小隊的事情重新被翻出來,哪一件背後沒有林硯東的影子?就連鄭鶯鶯的匕首,如果不是黑帽子開了夢幻無限市場,又從哪裏來?說話間,十多分鍾已經過去了,離【靜夜思】的解除時限還剩最後的一刻鍾。靳丞拋著手裏的爆爆蛋,那是用來威脅黑帽子的,如果他不老實,那靳丞就詐死兇手,讓黑帽子活生生氣死。靳丞總是知道如何才能準確戳中別人的痛處,瞄了一眼旁邊似乎已經昏迷過去的兇手,他問:“你不打算迴去了?”黑帽子:“你們希望我迴去?”靳丞:“不怎麽希望呢。”此時的黑帽子已經脫離了先前那歇斯底裏的狀態,也少了點在永夜城時的陰氣,整個人顯得平和許多。他站起來,說:“我死了,使用過的那三份樂章就會重歸係統,你們可以再去拿。我知道有很多人恨我,巴不得我死,我再迴去也沒有意義了。”其實我也根本不想活著。用仇恨支撐著的行屍走肉,怎麽能算活著呢。“請便。”靳丞聳聳肩。該問的都問了,黑帽子想死,他當然不會攔。“等等。”唐措卻叫住他,直視著他的眼睛,問:“k又在這件事裏扮演了什麽角色?他有刻意地引導過你嗎?”黑帽子頓住。唐措:“你還有十三分鍾。”黑帽子:“我最初找上他,是因為想搜查關於兇手的信息。他是個情報販子,無論我從他那裏得到什麽情報,都合情合理。”猜來猜去的,黑帽子已經累了。他不敢肯定k一定是清白的,但正如他所說,k有了情報販子這層外衣,說什麽都合情合理。唐措深深地看著他,似乎在判斷他話裏的真假。又一分鍾過去,他終於起身,跟靳丞一塊兒走出了房門。靳丞是最後走出去的,離開時順手帶上了門,輕聲說:“一路順風。”隨著房門的關閉,黑帽子的身影永遠地消失在門內。不多一會兒,裏麵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慘叫聲,讓路過這裏的npc們都投來異樣的目光,但他們並未過來察看,因為公爵閣下要啟程了。百花王國白騎士家族尊貴的公爵閣下,自然要葬在他的故鄉。騎士隊伍的動作很快,他們將埃德溫的遺體裝進了堆滿鮮花的馬車裏,即刻準備啟程。約克郡的民眾們自發前來送信,貴族老爺和佃戶們站在一塊兒,齊齊低頭默哀。他們將手放在胸前,耳後或衣領處都別著一朵白色的小花。白騎士家族的家徽是月季,原本他們都該佩戴月季,可一時間找不來那麽多,便隻好尋其他的白色花朵替代。那也許是一朵白色雛菊,也許是百合,也許是梔子花,不盡相同。送別的隊伍籠罩在一片濃厚的哀傷裏,當那輛載著埃德溫的馬車從距離唐措不遠處駛過時,音樂聲在他耳畔響起。是靳丞拿出了小豎琴,奏響了樂曲。那旋律有些耳熟,仔細分辨,原來是副本第二環裏蘭斯洛特為巴茲作的《風吟之歌》。上一次靳丞用這首歌送走了巴茲,這一次又送走了埃德溫,名副其實的告別之歌。第188章 神靈之書(十二)人生就是一段赴死的旅途。有人心願達成,平靜赴死。有人像個英雄,慷慨赴死。也有人一把鼻涕一把淚,既沒有心願達成,也不像個英雄,就那麽憑一腔熱血,跌跌撞撞地往前跑。譬如此時此刻的池焰。商場伏擊後,池焰三人組又經過了兩天的鬥智鬥勇,終於抵達大劇院門口,眼看著就要通關離開。可就在他們即將踏進最後一個格子時,後方傳來了此起彼伏的慘叫聲。此時幸存的人已經不過百了,絕大部分人都聚集到了大劇院附近,可因為過多的殺戮和為了保命的逃竄,他們用掉了太多的點數,於是很多人都被困在當前的格子裏,無法前進。無法前進,帶來的是更多的殺戮,因為這個時候格數隻能靠搶。現下的情況時,大劇院附近的格子幾乎都變成了紅格,而一個紅格需要五個格數才能前進。許多人身上隻有兩三個格數,走不了,就等著被殺。格子與格子間透明的屏障成了束縛住他們的牢籠,他們使勁地拍打著、哭喊著,可任憑鮮血四濺,沒有人肯放下手中的屠刀。我放了,萬一別人不放呢?誰肯放?誰敢放?那地獄般的場景光是聽見聲音,就讓池焰的心髒發顫。他告誡自己不要迴頭,要一直向前、一直向前,向前才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