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看護說,我爸的病情很穩定,隻是像我爸這一類的病人他也看得多了。基本上,能什麽時候醒來,要看運氣的。


    這位護工是我媽第二天一早就找來的,原因是她說自己受不了以後要熬夜之類的。


    而我,她也說以後指望不上……


    我不知道我媽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隻覺得心裏拔涼拔涼的。


    爸爸在重症監護室,是不需要日夜看護的,而我媽媽執意要請來一位看護,卻對我的幫忙隻字不提,讓我有種被她拒之千裏的感覺。


    這一天,我在家做好了飯菜,等迴了下班的她。


    “媽媽,我想跟你談談……”


    飯桌前,看著我媽那雙保養的十分嬌嫩的手指,我開口道。


    “你這菜鹽放多了,沒有你爸爸做的好吃。”


    我媽跟個孩子一樣,抱著麵前的那一盤子菜吃得正香。


    無奈,我隻能等她吃完。


    “媽媽,你現在還在上班,但是我暫時不需要工作。醫院的護工可以退掉的,這樣也能減少一部分的開支。”


    我期待著看著她,可她卻生氣地放下手裏的碗筷。


    “我讓你負擔了嗎?你想走,就走好了。這麽多年來,你有想過家裏嗎?怎麽不跟著你那個趙奕帆膩歪過日子去,還迴來幹嘛?”


    無名的大火在瞬間爆發。


    我不明白自己究竟在哪裏說錯了,可是看著她氣得渾身發抖,我隻能妥協。


    “媽,你別激動,我哪裏說錯了,你可以直接指出來……”


    不希望她也氣得倒下,我的聲音越來越微弱。


    “安薇薇,從小到大,你就是一個累贅知道嗎?你就不應該存在!”


    我媽氣憤地看著我,那雙美目之中隱藏著我看不清的情緒。


    莫名的委屈讓我的淚水很快就蔓延出了眼眶。


    “媽媽,我不懂你的意思!你,能說的再明白一點嗎?”


    我失望地看著我媽媽。


    “知道你奶奶為什麽不喜歡你嗎?”她憎恨地看著我。


    “我是女孩子……”


    “不是,因為你根本就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你是你爸爸抱迴來的野孩子,你的媽媽早就死了……”


    我媽含著莫名的恨意衝著我說完,便飛快地跑進了臥室。


    我不是他們親生的?


    這不可能,我不是她親生的,那我是誰?


    我是誰?


    手裏的碗瞬間砸落在地。


    小時候,怪不得隻有爸爸疼我,原來我是他抱迴來的……


    可是,我的媽媽是誰?親生父親是誰?


    我跟發了瘋一樣的跑到我媽媽的房間門前,激烈地敲打著她的房門。


    “媽媽,請你告訴我,我的媽媽是誰?我是爸爸從哪裏抱來的?求求你,告訴我!”


    我希望她能知道一些線索,可是等了半天,卻聽見裏麵傳來了她陰冷的一句話。


    “你死了這條心吧!我永遠也不會告訴你!”


    她知道,她知道我媽媽是誰!


    可是,為什麽不告訴我?難道她跟我媽媽之間原本就認識嗎?可是她們也有過節,所以她才一直不喜歡我嗎?


    我又驚慌又絕望,周圍的一切讓我覺得是那樣的陌生!


    哪裏才應該是我的歸宿?我的家到底在哪裏?我的親生母親真的已經去世了嗎?


    無聲的淚水瞬間如絕了堤的潮,漫過我的眼眶,順延到我的臉頰。


    那個唯一對我付出了真心的,將我養大成人的父親現在居然躺在了醫院,成為了一個冰冷的人。


    我最後的希望也破滅了……


    默不作聲地收拾好碗筷,我迴到客房簡單地收拾了一個小行李,走出了家門。


    單元門的門口,我最後一次留戀地看著樓上那個熟悉的窗口,爸爸的笑臉似乎還在眼前,可是物是人非,已經讓我的心鬥轉星移。


    因為還不放心我的爸爸,所以走到火車站我又折了迴來。


    來到了城郊區,租下了一個小房間。


    安以琛那邊我暫時不想迴去,有些事情,我還是想自己去查個究竟。


    但是現在,前提條件是先養活自己。


    租住下來的第二天,我趁著一大早,我媽不會去醫院的時間,首先是照例去看望了一下我爸爸,護工說情況依舊那樣。


    然後我就出來,準備找工作。


    這一座小城,雖然不是很發達,但是文化氣息很重,離s城一江之隔。


    因此,繁華沒有那麽重,文化的追逐以及經濟的攀升,讓這裏的學習以及特長培訓機構,倒是鱗次櫛比,一家比一家聲勢浩大。


    找不到適應我的工作,暫時我打算先進一家繪畫輔導機構。


    沒有所謂的延時輔導班那樣工作時間長,相反,這裏的專業氣息,讓我有了再一次拾起畫筆的想法。


    “老師,你在做什麽?”


    手裏的小彩泥,被我隨意地扭成了各種形態。


    無意識之間,一直可愛的八角章魚就出現在眼前。


    “哦,我在捏彩泥,你想試試嗎?”


    一個可愛的小男生站在我的麵前,如同一個雪白粉嫩的小包子,讓人忍不住就想親近。


    “我可以嗎?陶塑課的泥巴太髒了,這一種好玩嗎?”


    小包子滿臉的好奇。


    這是我上午去對麵的書畫店買畫筆,隨手拎來的。這家美術館,隻開設了專業的陶塑,與各種創新和基礎的繪畫課程,這一類幼兒園玩的小玩意兒,他們絲毫沒有放在眼裏。


    因此,在這裏學專業課的孩子偏多,年齡也都偏大。


    “好玩!”我隨意的打量著他,倒是沒發現這個毛孩子是來幹嘛的。


    學專業課的話,似乎有點兒小,像他這一類,學陶塑的,似乎有沒有見過他幾次。


    “你是來這裏上課的學生嗎?在什麽班?”


    我看了看手表,離下班還有半個小時,今天我不需要帶班。


    對於一個在實習期的學管師來說,我這個打雜的任務就是每天來幹雜活兒,大家各就各位,我就等著下班了。


    “老師,我不是來上課的!”


    小包子笑得白牙燦燦,一個勁兒盯著我這邊的玻璃瞧。


    我有些奇怪,順手將手裏新捏出來的小貓頭遞給了他。


    “好可愛!你太厲害了!”


    小孩子的驚唿聲,讓我著實有些不好意思了。


    “你喜歡我可以教你,很簡單!”


    彩泥的模板很簡單,捏起來也不難。


    卻沒想到他盯著我身後,笑得更燦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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