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白色的熾光燈清清泠泠地照在梁燕畫著精緻妝容的臉龐。


    母女兩人相顧,臉上均沒有多餘的表情。


    梁燕捏著手提包的指尖掐進真皮包裏,她踩著高跟鞋,緩緩地走至病床前。


    伍媚握著被單的手下意識地攥緊。


    「聽說你生病了,我過來,看看你。」


    梁燕在床前坐了下來,她伸出手,想要撫摸伍媚的臉龐,後者側過了臉。


    梁燕的手僵直地停在了半空當中,爾後,慢慢地收攏,緊握成拳。


    「說吧。這次又欠了多少錢?直接說就可以了,沒必要,演這一出慈母的戲碼。你不噁心,我還嫌倒胃口!」


    唇角勾起嘲諷的弧度,伍媚眉目冷然。


    梁燕的臉色驟變。


    她倏地從位置上站起,強行壓抑心中的怒氣,揚高音量,「我是你媽,你一定要用這種態度對我嗎?」


    伍媚唇邊諷刺的弧度擴大,「是啊。你是我媽。所以這些年來,不管你在外麵惹下什麽樣的麻煩,我都得在你的後麵給你擦屁……


    五年前,兩人出國以後,梁燕就染上了吸毒跟賭博這兩種不良嗜好。


    伍媚已經數不清,自己曾經多少次被債主堵上門,甚至為了能夠換取毒品,被她母親被當成貨品一樣交易出去,小早也因為不安定的環境膽子比同年齡人孩子要膽小許多。


    那些都是紮根在伍媚心底的刺。


    而這一切,都是拜她所謂的母親所賜。


    伍媚嘲諷意味十足的話無疑提醒著梁燕,她這些年的種種荒唐。


    「啪!」


    懸在半空中的那隻手,猛地抬起,梁燕惱羞地給了伍媚一個巴掌。


    空氣在這一刻幾乎凝滯。


    小時候,因為梁燕忙於工作,總是疏於對女兒的陪伴。


    後來,跟前夫伍廣平的婚姻觸礁,為了抓到伍廣平出軌的證據,也為了狠狠地給丈夫一個教訓,更是帶著當時才四五歲的伍媚去賓館抓女幹。


    夫妻兩人為了能夠爭取各自利益的最大化,恨不得把這個世界上最髒水的髒水往對方的身上潑,大有至死方休的架勢,便是離婚官司拖拖拉拉地打了大半年。


    伍媚要求分走伍廣平一半的財產,為了報復伍廣平,更是執意要伍媚的撫養權。


    那半年,伍廣平跟梁燕兩人,誰都沒有顧及過伍媚的感受。


    以至於後來,無論梁燕對伍媚如何寵溺,伍媚卻始終叛逆,因為母親跟父親的形象,早在她五歲跟七歲那年就相繼坍塌。


    梁燕帶著伍媚到了m國後,因為被方景止欺騙的憤怒,以及家庭的驟變,使得她寄情於賭博跟毒品來麻醉自己。


    在伍媚多次勸說無效,總是有債主來家裏追債後,母女兩人的關係更是直接降至了冰點。


    但是,即使是在彼此關係最糟糕的那段時間,梁燕都始終沒有對伍媚動過手。


    梁燕怔然地望著自己發紅的手心,嘴唇抽動得厲害。


    伍媚的目光又冷且冰。


    梁燕滑至唇邊的那句「對不起」就那樣卡在了喉嚨當中。


    小舞是她的女兒,是她唯一的女兒,她怎麽可能真的一點也不關心她?


    然而,在她女兒的心裏,此刻,不管她說什麽,做什麽,隻怕都是帶著目的的。


    演戲?


    小舞竟然認為她所表現出來的關心跟在意全是演戲,還因此覺得噁心!!!


    梁燕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她在努力克製自己的情緒。


    到底曾經是掌管過上千人的上市公司的老總,在短暫的失態之後,梁燕很快收拾好自己情緒上的失控,「你放心。我這次來,既不是找你要錢,也沒有讓你為我擦,屁股。」


    梁燕著重強調擦屁股這三個字。


    身為一個母親,所作所為卻被女兒用擦屁股這三個字來形容替她善後的那些事,這對梁燕而言,無疑是天大的嘲諷。


    伍媚冷著臉,不發一語。


    「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跟方懷遠在一起了?」


    梁燕敏銳地察覺出,從她問出這句話後,從她走進病房後就麵無表情的伍媚,臉上的神情出現了明顯的變化。


    「看來。是真的了。」


    梁燕咬著牙,她的聲音很輕,眼神卻猶如一把銳利的刀尖,射向伍媚,「小舞,你是不是忘了你外公是怎麽死的了?你是不是忘了我們母女被那對父子騙得有多慘?你是不是忘了,害我們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是誰?


    你怎麽可以,怎麽能……怎麽能跟他在一起!」


    「如果當年不是小舅酒駕,撞死方叔的女兒。方夫人因此傷心過度,自殺身亡。方叔跟我哥又怎麽可能處心積慮地籌劃這一切?


    無非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罷了。」


    梁燕氣得身體都在發抖。


    她的父親在獄中自殺身亡,她的大哥精神失常,她的二哥更是在獄中被人挑斷手筋,腳筋,成了殘廢,這一切,在女兒的眼中竟然不過是因果循環,報應不爽!


    「我是絕對不可能允許你跟害死你外公,害得我們梁家家破人亡的元兇在一起的!」


    梁燕牙關緊咬,態度強硬地表明自己的態度。


    「梁女士,容我提醒您一句。


    我已經成年,我有權選擇跟誰在一起,也有權絕對跟什麽人共度一生。」


    伍媚冷冷地道。


    兩人爭鋒相對,誰也不肯退讓。


    梁燕氣極,「小舞,你是不是忘了,你發過的毒誓?你忘了,當初你發過毒誓。如果今後你跟方懷遠在一起,那麽小早……」


    「閉嘴!」


    伍媚憤怒地打斷母親的話。


    她當然記得自己發過的毒誓。


    當年,母親要她嫁給蕭延,並且逼迫她不能迴國找她哥,還要她以小早的名義起誓,如果她違背誓言,跟她哥在一起,那麽所有的報業都會報在小早的身上。


    誓言這種虛無縹緲的東西,大都是男人用來哄女人的鬼話。


    可若是一個母親以孩子的名義起誓,基於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心裏,大都母親根本不敢以孩子的平安作為賭注。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兩人重逢後,伍媚遲遲接受方懷遠的原因。


    但倘若被毒誓捆綁住,連近在咫尺的幸福都不敢接受,那也未免太過作繭自縛了。


    「如果當真有報應,那麽,我會請求神明,所有的報應都應在我一人身上。如此,梁女士,可還滿意?」


    小早不僅僅是伍媚的兒子,也是梁燕的外孫。


    為了反對她跟她哥在一起,她媽不惜要她以小早起誓這件事,也是梁燕最令伍媚心寒的地方之一。


    梁燕也知道,當年自己為了還債,逼小舞發下毒誓,強迫她跟蕭延結婚,確實過分了些。


    不過,在梁燕心裏,蕭延確實是比方懷遠要合適得多的女婿對象。


    想到蕭延,梁燕的底氣終於足了一些。


    「小舞,你跟蕭先生是結了婚了!他才是你法律上的丈夫!」


    迴國後,伍媚就沒有再跟蕭延聯繫過。


    一是他們的身份比較尷尬,二來,她也比較忙。


    驟然聽見母親提及蕭延——她名義上的丈夫,伍媚有片刻的怔愣。


    嘴唇不悅地抿起,伍媚皺著眉道,「蕭延不是你。


    他說過,我有權利選擇我想要過的人生。」


    梁燕的話倒是提醒了伍媚。


    或許,她也是時候該跟蕭延聯繫一下,把離婚這件事給辦一辦,蕭延應該不會反對。


    梁燕還想說些什麽,餘光瞥見門口站著的高大的身影。


    梁燕眼底劃過一抹冷光,「方懷遠應該不知道你結過婚吧?


    不知道如果我告訴他,你在m國結過婚,你跟蕭先生還有過兩年的夫妻生活。


    不知道,他會作何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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