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媚發燒了一天一夜,到了當天傍晚,才口幹舌燥地醒來。


    方懷遠一直寸步不離地守著,伍媚的眼皮才稍稍動了動,他便立即湊上前。


    「醒了,怎麽樣?身體還有哪裏不不舒服的嗎?」


    眼皮很重,伍媚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眼便是方懷遠近在咫尺地關心地臉龐。


    伍媚的環視四周,很快就察覺她現在所在的並不是她自己的房間。


    伍媚眉心微擰,眼神無聲地詢問。


    「我們現在在醫院。你發燒了,有印象嗎?」


    手背在她的額頭探了探,已經沒有昏迷時那麽燒了,緊繃的神經才總算是稍稍放心下來。


    將枕頭豎起,方懷遠扶著伍媚起來,好方便她靠在枕頭上。


    伍媚一愣。


    她睡覺的時候是感覺熱得厲害,但是她本來就怕熱,因此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原來是發燒了麽?


    伍媚的身體向來不錯,很少會發燒感冒。


    就算是發燒,通常喝點開水,隔天溫度就能退下去了。


    長這麽大,除了生小早的時候九死一生,根本就沒住過院。


    病來如山倒。


    伍媚現在渾身都軟綿綿的,使不上什麽力氣。


    「我……咳咳咳~」


    伍媚想要問自己是什麽原因引起的高燒,結果燒了一夜的嗓子沙啞得厲害,才開口說了一個字,便難受地咳了起來。


    方懷遠趕忙輕撫她的後背,等到伍媚不那麽咳了以後,這才放開她,轉身用床邊的水壺給她倒了一杯溫水。


    清冽的溫水入喉,喉嚨中火燒火燎的那種疼痛感總算是稍微緩解了一些。


    把空杯子遞還給方懷遠,伍媚唇色略微蒼白地靠枕邊,聲音沙啞地問道,「我怎麽會發燒的?」


    方懷遠接過伍媚手中的空杯,放在桌上的手一頓,心裏想的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告訴小舞她發燒的真正原因,否則下半輩子搞不好真的得「仰仗」飛機杯了。


    「醫生說是著涼了。


    想必是那時候出了汗,加上空調一直吹著……」


    方懷遠說得那叫一個一本正經,半分沒有心虛。


    伍媚不知緣由,隻是想到昨天下午跟晚上兩人是如何地孟浪,到底還是有些臉紅。


    情之所至,昨天兩人當然沒少出汗。


    然後,她嫌熱,似乎,是在沒蓋被子的情況下,吹了會兒空調……


    伍媚不滿地瞪了方懷遠一眼。


    說到出汗,明明她哥出的汗比她更多,而且長時間光著身子在空調房裏走來走去,為什麽她哥就沒事?!


    太不公平了!


    「怎麽了?」


    方懷遠注意到伍媚不滿的眼神,有那麽一瞬間,還以為是伍媚猜到了些什麽,不過以他對小舞的了解,要是小舞知道她發燒的真正原因,咳咳……隻怕現在早把他給轟出去了。


    這麽一想,方懷遠越發覺得自己瞞著小舞是實在再明智不過的決定。


    「沒什麽。咳咳咳……我睡了多久了?」


    喉嚨還是有點幹,可能扁桃體有點發炎,伍媚說話時還是有點費力。


    方懷遠又給伍媚倒了杯水,「我是淩晨發現你發燒的,現在已經是下午5點了。你現在的身體還很虛弱,要不要再躺一會兒?」


    伍媚微微錯愕,她竟然睡了那麽久麽?


    伍媚搖了搖頭,她都睡了那麽久了,當然不願意再躺著了。


    「那小早呢?還是跟,咳咳……少卿哥寶貝他們在一起嗎?」


    方懷遠把伍媚手中的空杯拿走,「被接迴伍老爺子那裏去了。你才剛醒。還是不要說太多的話,好好休息。你睡了那麽久,肚子肯定很餓了。


    有沒有想吃什麽?我去買。」


    「什麽?小早被接迴爺爺那裏了?那爺爺豈不是,豈不是知道昨天我們見過了?


    咳咳咳咳。」


    伍媚一個激動,再一次激烈地咳了起來,臉蛋都漲紅了。


    如同於少卿在電話裏跟方懷遠所說的那樣,假如伍媚有心想要見方懷遠,自然會千方百計地想辦法去見他。


    方懷遠之所以半個多月都沒見著人,無非是伍媚單方麵沒有採取任何行動而已。


    伍媚沒有想法設法地去見方懷遠的原因,當然不是於少卿所調侃地那樣,方懷遠在伍媚心中分量不過。


    事實上,恰恰是因為深知自己最後還是會傷這位真心疼愛自己的老人的心,所以在她跟她哥正式成婚之前,才想著盡可能地順著老人家,不想傷老爺子的心罷了。


    伍媚的想法,方懷遠又何嚐猜測不到。


    否則,這半個月來,他也不會沒有任何的行動。


    知道伍媚是擔心老爺子會受刺激,方懷遠隻得輕撫著她的後背,給她順氣,無奈地道,「事實上,在你醒來之前,老爺子來看過你。


    老爺子覺得醫院細菌多,所以在迴去的時候才把小早給一起接走的。


    傻子,你以為老爺子真當不知道,昨天我們見麵的事情嗎?


    他老人家是什麽都知道。


    隻不過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方懷遠食指點了點伍媚的額頭。


    伍媚眼露茫然,她怔怔地望著方懷遠,「我還是不明白。爺爺他不是一直都很反對……」


    「大概是擔心他百年以後,你跟小早無人能夠仰仗,不得已,所作出的妥協吧。」


    方懷遠沉吟了片刻,說出他心中的猜測。


    老爺子今天來過,見到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得出來,老人家對他依然不喜。


    老爺子在不喜他的情況下,卻仍舊是帶走了小早,留他一個人在病房照料小舞,說明老爺子對她跟小舞在一起這件事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明明不喜,卻沒有反對,老爺子的這種行為,隻能說明一種情況,那就是不得已做出的妥協。


    見伍媚還是一臉不解,方懷遠提醒道,「還記得我昨晚跟你提過的,業界傳聞老爺子立下遺囑,你將獲得」卓冠「百分之二十五的股份這件事嗎?」


    伍媚先是擰眉,不明白方懷遠在這個時候問這個問題做什麽,但是很快,她便想通了事情的關鍵。


    「哥,你的意思是……」


    方懷遠一看伍媚的神色,就知道她自己想明白了,他接著她的話順下去說道,「沒錯。不管那份遺囑是真是假,都說明伍家有人已經對你跟小早的歸來產生不滿。


    既然消息能夠傳到我的耳朵裏,老爺子身為當事人,不可能一點風聲都沒聽見。


    老爺子如今尚且活著,就有人背著他搞小動作,他如何能夠放心,一旦他日,他百年故去,你跟小早該如何在伍家立足?


    小舞,老爺子當真是一心為你。」


    因為擔心自己百年故去,小舞跟小早母子二人會沒有仰仗,所以,明明對方懷遠這個孫女婿不滿意,卻還是勉強接受了。


    即使伍媚剛才就已經猜到了爺爺之所以改變主意,接受哥哥的原因,當方懷遠條例分析地說給她聽時,伍媚的心裏依然非常觸動。


    她的眼圈微紅。


    方懷遠把人摟進懷裏,吻了吻她的發頂,墨色的眸子閃過一絲擔憂。


    關於老爺子為什麽不得不接受自己,方懷遠的心裏還有一個大膽的不好的猜測。


    那就是,老爺子估計是時日不多了。


    否則,那些人不會膽大妄為到在老爺子還活著時,就在暗地裏搞小動作。


    因為知道老爺子大限將至,所以無所顧忌。


    老爺子也知道自己能夠庇護伍媚跟小早的時間不多,才會在之前把伍媚和小早接迴去跟他一起住,所謂阻止他跟小舞見麵是假,想要在生命最後的時光裏多爭取跟伍媚和小早相處才是老爺子的真實想法吧。


    伍廣平這個名義上的父親形同虛設,兩人重逢後,方懷遠也沒聽伍媚提及母親梁燕,老爺子可以說是除了他跟小早以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了。


    方懷遠能夠想像得到,若是小舞知道老爺子時日不多,該是怎樣的傷心難過。


    關於老爺子時日不多這件事,方懷遠也隻是猜測而已,伍媚如今還發著燒,方懷遠當然不可能將這個猜測坦然告知,徒增伍媚的煩惱。


    「睡了還這麽久,肚子肯定餓了吧?


    有沒有想吃的,我去給你買點的過來?」


    方懷遠鬆開伍媚,適時地轉移了話題。


    昏迷期間,伍媚沒辦法進食,餵進去的東西全給吐出來了。


    也隻有方懷遠用棉簽沾水,給她餵點水時,她才本能地舔了舔。


    人在餓過頭的情況下,反而沒什麽飢餓感。


    伍媚搖了搖頭,她現在沒什麽胃口。


    「不吃東西不行。


    長時間沒進食,身體會很虛弱,這樣不利於康復。」


    方懷遠嚴肅地道。


    伍媚實在沒什麽胃口,但是她也十分清楚地明白她哥這個人有多固執。


    伍媚張了張嘴,還沒來得及說自己想要吃什麽,隻聽方懷遠雲淡風輕地道,「麻辣燙、川菜、水煮魚之類的,就別想了。」


    伍媚:「……」


    半個小時候,方懷遠拎著「蘇粥記」的雞肉香菇粥迴來。


    看著冒著熱氣的粥,伍媚忽然胃口大開,因為她現在,已經不是想不想吃東西了的問題,她想要吃人!


    「你用這種殺氣騰騰的眼神看著我也沒有用。


    我問過你的主治醫生了。


    醫生交代在你醒來的24個小時之內,為了不對你的胃造成太大的負擔,隻能吃點流食。


    乖,張嘴。」


    方懷遠把粥吹涼,遞到伍媚的唇邊。


    伍媚別過頭,無聲地抗議。


    「張嘴。」


    方懷遠沉了沉語調。


    伍媚可不怵他。


    餘光都沒給過方懷遠一眼。


    「確定不吃?」


    方懷遠眸光危險地閃了閃,可惜的是,後腦勺對著他的伍媚沒發現。


    倏地,伍媚的下巴被捏住,一股蠻橫的力道強迫她轉過頭。


    下一秒,有溫熱貼上伍媚的唇瓣,熬得軟糯美味的雞肉粥渡至她的嘴裏。


    「唔唔唔!」


    伍媚拚命地捶打方懷遠的肩膀,想要把嘴裏的粥給渡迴去,唇舌一番追逐纏繞,那些粥不但沒有渡迴去,反而悉數滑入了她的食道,「咳咳咳!」


    伍媚被粥嗆到了,趴在邊上咳了好幾聲。


    用手背狼狽地擦去嘴角,伍媚嫌惡地瞪著方懷遠,氣得臉都紅了,「你惡不噁心!誰要吃你的口水啊!」


    就算兩人接過吻,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不代表就能夠接受把食物渡給她而已好嗎!


    伍媚簡直抓狂。


    「還吃麽?不吃的話,我不介意用方才的方式餵你。」


    不得不說,方懷遠太過了解伍媚了。


    知道用什麽方式,能夠在最短時間內令伍媚妥協。


    伍媚的雙眸跳曜著火焰。


    要不是兩人的武力值不在一個水平上,伍媚隻怕早就已經跳起來,把人給痛揍一頓了。


    最後,伍媚還是在心不甘情不願地把一碗粥都給吃光了。


    飯後,方懷遠又給伍媚削了個蘋果消食。


    期間,方懷遠接到來自事務所的電話,有事得離開一下。


    伍媚讓他直接滾蛋,表示今晚都不想再見到他的人了。


    「乖。


    有什麽需要就按護士玲。


    哥遲點再過來陪你。」


    完全不受伍媚冷言冷語影響,方懷遠彎下腰,按住她的後腦勺,很是啃咬了一番。


    臨走前,又叮囑了伍媚一番,叫來護士交代了幾句,這才不放心地離開。


    過了一會兒,病房房門被人從外麵推開。


    以為是去而復返的方懷遠,伍媚轉過頭,不耐煩地吼道,「你這人,有完沒完了?」


    當她看清楚站在門口的身影時,伍媚的瞳孔驟然一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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