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少卿親昵地捏了下吉雅的鼻尖。


    做完這個動作。


    兩人俱是一愣。


    彼此心知肚明,於少卿親密的動作因何而來。


    胸口有點悶。


    「抱歉。」


    於少卿低聲道歉,並且往後退了一步,跟吉雅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吉雅的胸更悶了。


    很長一段時間,兩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於少卿送吉雅迴氈房。


    氈房門口,吉雅把手中的手套脫下,遞給於少卿。


    在於少卿伸手去接的時候,吉雅握住了,沒給他。


    於少卿困惑地低下頭,吉雅踢了踢地上的積雪,這才抬頭,拿眼看她,「你剛才說,我跟她有很大的不同。能說說,具體有哪些不同麽?


    我很好奇,


    你知道,在今天之前,我從來不知道,原來我還有一個雙胞胎妹妹。


    這種感覺有些奇妙。


    我想知道一些她的事情。


    你不說也行,你要是不迴答,這手套我可就不還了!」


    吉雅把雙手藏到了背後。


    天知道,她這麽做的時候萬分心虛。


    就懶連眼都神都不敢亂飄,生怕會露餡。


    因為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對「妹夫」的興趣,遠遠大過了那個從未見過麵的妹妹。


    對此,吉雅有些罪惡感。


    但是,她又控製不了自己的好奇心。


    與其說她想要知道「寶貝」是什麽樣性格的人,不如說,她更想知道,在於先生的眼裏的「寶貝」是什麽樣子的。


    於少卿沒有想到吉雅還惦記著剛才的那個問題。


    這個問題也沒什麽不好迴答的。


    也許是得知吉雅是寶貝「姐姐」的緣故,心理上便親近了幾分,於少卿沒有拒絕迴答,隻是提議能不能換個地方。


    畢竟,天寒地凍的,太冷了。


    吉雅噗嗤笑出了聲,唯一露在圍巾外頭的一雙眼睛笑成了月牙,眼神裏透著幸災樂禍,像是在笑她,你還知道冷呢,知道冷的還大晚上的出來瞎轉悠。


    於少卿看著吉雅的笑容,恍了恍神。


    別說長在南方的於少卿不習慣蒙古冬天的嚴寒,吉雅也覺得挺冷的。


    吉雅找了個背風的山坡,也不知道她又跑到哪家牧民那裏,偷了些柴火,就那樣用隨身攜帶的打火機生了火,山腳下,兩個人圍坐在火推邊上烤著火。


    「現在可以說了吧?」


    吉雅藏不住心事,手心稍微暖和點,就用手指戳了戳他的手臂,催促於少卿快點說。


    於少卿嘆了口氣,「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從什麽地方說起。」


    要說吉雅跟寶貝之間的不同,那還是有相當明顯的不同的。


    最為明顯的就是在對待異性的態度上。


    即使是四年前的寶貝,依然沒有辦法接受除了他以外的其他異性太過親密的肢體接觸,但是吉雅就沒有這方麵的問題。


    大概誰因為成長環境不同的緣故,吉雅比寶貝要更加率真一些,整個人也更加陽光一點,是一種從未沾染過世俗的陽光。


    而寶貝的樂觀跟陽光則更像是烏雲破曉的明媚,令他心悸的同時也令他心疼。


    凡是隻要開了頭,接下去則容易許多。


    於少卿跟吉雅說了很多他跟寶貝之間的事情。


    從他們最初的那陰差陽錯的那晚,到寶貝因為父母的遺囑而跟他「求婚」,他「將計就計」地答應了她的求婚,開始名正言順的婚後同居生活,再到後來發生的點點滴滴。


    「這些年來。


    我不止一次想過。如果那天,我堅持她跟我一起去馬路上攔車,又或者我中途折返,那該有多好。


    那樣,我們就不會被迫分離。


    寶貝應該已經大學畢業了。


    當然,或許,她會繼續考研。


    又或現在的我們已經有了自己的孩子……」


    於少卿聲音低沉。


    這些年,他很少主動會去跟人提及有關於寶貝的事情。


    然而,那些過往仍舊像是就發生在昨天,迴憶起來,依然歷歷在目。


    柴火劈裏啪啦地燒著,火光映在於少卿清雋的麵容上。


    吉雅的眼淚來得毫無徵兆。


    等到她意識到自己哭了的時候,眼淚怎麽收也收不住了。


    「對,對不起。我,我也不知道怎麽了。


    這裏疼得厲害。」


    吉雅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她這眼淚來得太過突然,並且太莫名其妙。


    「還好麽?」


    於少卿也沒想到吉雅會忽然就哭了,嚇了一跳。


    還以為她是因為距離太近,被火給燙傷了。


    後來發現對方隻是默默地掉著眼淚,又見聽了她這句話,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據說,雙胞胎之間都是有心電感應的。


    吉雅,也是在因為寶貝難過吧。


    吉雅就那樣曲著雙腿,那臉埋在雙膝之間,哭得不能自己。


    吉雅的雙肩抽動,哭聲就跟小動物似的。


    於少卿試著把手搭在吉雅的肩膀,手懸在半空中,又停住了。


    於少卿狠狠地閉了比眼,不斷在心裏告誡,她不是寶貝,你不可以再越界了!


    「別哭了,好麽?」


    除了哄過寶貝,於少卿哄女人的經驗實在少得可憐。


    憋了許久,也隻能憋出這麽幹巴巴地幾個字。


    吉雅紅著眼睛,哭得一抽一抽的,抬頭看他的眼神可憐極了,「我也不想哭的。可是眼淚它,它收不住。」


    於少卿嘆了口氣。


    早知道小姑娘如此多愁善感,他應該揀些開心的事說,也好過把人給惹哭了。


    於少卿從口袋裏翻了翻,幸好,他有隨身攜帶手帕的習慣。


    格子的、素色的手帕,甚至洗得有一些發白。


    吉雅接過手帕,著了魔似地,盯著那條手帕看了許久。


    她的腦海裏忽然好像閃過許多畫麵,快得她捕捉不住。


    腦袋好像要針紮般,密密麻麻地疼了起來。


    「怎麽了?」


    於少卿看出吉雅的不對勁,擔心地問道。


    「頭,頭疼……」


    吉雅也用手去拍著腦袋,聲音痛苦「好疼,我的頭好疼。」


    也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吉雅哭聲間歇。


    「是不是吹了太久的風的緣故?」


    於少卿趕緊把吉雅給扶起來,在心裏暗怪自己答應。


    吉雅今天本來就身體情況特殊,是他一時間沒有想起來。


    在氈房外見到她的身後,就應該勸她迴去早點休息的。


    吉雅站穩之後,於少卿轉過身,去把火給滅了。


    結果不小心踢到了吉雅之前剩下的幹樹枝。


    不遠處,有人在放煙火。


    「嘭」地一聲,幹樹枝掉進了火堆裏,火苗一下子竄得老高。


    吉雅餘光閃過一片猩紅。


    她想也不想地把於少卿給撲倒,同時嘴裏驚慌地喊著,「少卿哥小心!」


    於少卿沒防備,被寶貝撲了個正著,兩人齊齊地摔在了雪地上。


    後背就是冰冷刺骨的積雪,於少卿卻像是根本感覺不到冷一般。


    他的雙手按在寶貝的肩上,雙眸炙熱地盯著她,「你,你剛剛叫我什麽?」


    吉雅露出茫然的神色,「我,我剛剛說什麽了?」


    「你剛剛……」


    「吉雅!吉雅!吉雅!」


    喊叫聲由遠而近。


    於少卿跟吉雅雙雙地轉過頭,剛好對上一束手電筒的燈光。


    於少卿下意識地抬手去捂住吉雅因為刺眼的燈光而眯起的眼睛。


    「能把你手電筒的燈關一些麽?至少,不要直接對著我們。」


    於少卿看著手電筒背後的滿都拉圖,冷靜地問道。


    滿都拉圖光了手電筒的燈。


    跳曜的火光下,滿都拉圖憤怒的臉色猶如兇狠的野獸,仿佛下一秒就要撲上來將於少卿給生吞了。


    於少卿從雪地裏站起身,同時將手伸向吉雅。


    不等吉雅握住於少卿的手,滿都拉圖便生氣地將於少卿給推開,自己把吉雅給拉了起來。


    「滿都拉圖,你怎麽來了?」


    吉雅歪著頭,看著突然出現在這裏的滿都拉圖,滿是不解。


    「我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難道你不應該問問你自己,這麽晚了,你為什麽沒有睡在你的氈房?


    你知不知道你的額吉跟阿布還有卓力格圖他們都在找你,都快要找瘋過去了?」


    「我隻是睡不著,所以到處走走而已。


    你們,你們也太大驚小怪了吧?」


    聽說阿布、額吉他們都在找自己,吉雅吃了一驚。


    她出來的時候大家明明都已經睡著了啊,這麽會知道她不在氈房裏,還全家動員地出來找她?


    「他們以為你……」


    滿都拉圖咆哮的話說到一半,猛地想起於少卿還在場,那句「他們以為你跟這個喊人私奔了」這種類似的話,又給生生地忍了迴去。


    「沒什麽。快跟我迴去。


    滿都拉圖大力地拽著就就走。


    」放手!我自己會走!混蛋,你弄疼我了!滿都拉圖!混蛋!你再不放手,我就生氣了!滿都拉圖!「


    滿都拉圖的步子邁得又大又急,吉雅幾乎是被他拖著走的。


    他的手掌牢牢地鉗製住她的手腕,吉雅被他拽得都快疼死了。


    一直手臂擋住了滿都拉圖的去路。


    」讓開!「


    滿都拉圖竭力克製住心中的怒火,他壓低了音量,雙眸猩紅地瞪著於少卿。


    」你這樣會弄傷她的。「


    於少卿陳述客觀事實,聽在滿都拉圖的耳朵裏,卻更像是一種變相的挑釁。


    他額角的青筋跳了跳,」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事,不勞於先生費心。讓開!不要逼我對你動手!「


    滿都拉圖態度強硬。


    於少卿腳步未挪。


    兩人的目光對上,誰都不肯讓這一步。


    」喂喂喂!滿都拉圖,你說什麽呢!


    於先生身上的傷都還沒好呢。


    他可是為了救小古郎才受的傷,是你們納古斯家的救命恩人。


    你還想地他動手!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知恩圖報啊!「


    吉雅對於少卿的袒護,無疑在滿都拉圖熊熊燃燒的怒火上添了一把柴火。


    滿都拉圖再也控製不住體內滔天的怒氣,他十分生氣地伸手推了於少卿一把。


    這一次,於少卿早有防備,在滿都拉圖的手碰到他之前,於少卿就側身躲過了。


    滿都拉圖的眉頭立即皺了起來。


    顯然是從於少卿的反應當中看出了,他的身手不像他外表那樣看上去那樣簡單。


    」我無意跟你動手,納古斯先生。


    我的身上有傷,必然不是你的對手。


    我也知道,你的行為隻是出於對吉雅小姐的擔心罷了。


    現在你已經見到她,而且她安然無恙。


    不如就放手,讓她自己走?「


    吉雅趁著滿都拉圖分神的功夫,手腕一轉,大力地掙脫了滿都拉圖的束縛。


    成功獲得自由的吉雅下意識地就跑到了於少卿的身後,還衝著滿都拉圖晃了晃拳頭,」納古斯,下次你要是再對我用粗,我可就真對你不客氣了!「


    吉雅隻是晃了晃拳頭,當然傷不到滿都拉圖,滿都拉圖的臉色卻是比被人痛揍過一頓還要難看。


    天知道,當他循著火光找到這裏,看見吉雅趴在於先生的身上,那一刻,他恨不得殺了那個礙眼的傢夥。


    滿都拉圖不明白,為什麽不過幾天的時間,事情就完全脫離了他的掌控。


    」跟我走!「


    滿都拉圖繞過於少卿,大為光火地去拽躲在於少卿身後的吉雅的胳膊。


    」我不!「


    吉雅往後退了一步,跟他對峙著,」我自己會迴去!「


    滿都拉圖心裏抽痛,臉色也就更加難看。


    吉雅一看他鐵青的臉色,就更加不可能跟他走了。


    」我們一起送你迴氈房。


    今年的蒙古特別冷,或許就是因為天氣太冷,食物短缺的緣故,才會導致之前發生草原狼傷人事件。


    我想,你阿布還有額吉跟你阿哥,包括滿都拉圖在內,之所以還這麽著急地尋你,恐怕也是擔心你出了什麽意外。


    迴去吧。


    別讓他們擔心。「


    」嗯。「


    吉雅本來就沒有不迴去,隻不過不願意被滿都拉圖拖著迴去而已。


    她悶悶地應了一聲。


    於少卿三言兩語,便讓吉雅乖乖地答應跟他們一起迴去,滿都拉圖的臉色已經不足以用陰雲密布來形容。


    吉雅才不管滿都拉圖的臉色有多難看。


    她始終跟於少卿並肩走著。


    吉雅覺得她的好朋友滿都拉圖實在越來越古怪了。


    這陣子總是莫名其妙地就發脾氣。


    難道男人每個月也會有情緒反覆無常地那幾天麽?


    吉雅一個人胡思亂想著,也沒說話。


    滿都拉圖現在對於少卿恨之入骨,當然不可能主動找他說話。


    於少卿還在在意滿都拉圖出現前,吉雅的那句」少卿哥小心「。


    別看他表麵上沉著冷靜,實際上內心早已翻江倒海。


    三個人就這麽各懷心思地,一路走到了吉雅家的氈房。


    路上,滿都拉圖已經給卓力格圖打了電話,告訴他們人已經找到了。


    既然人已經找到,卓力格圖就讓額爾德木圖跟娜仁托雅先睡了,他一個人等在氈房的外頭。


    滿都拉圖開著手電筒的燈。


    於是,卓力格圖也就能夠清楚地看見,吉雅跟於少卿親密地並肩走著,卓力格圖一個人大步地走在前麵。


    卓力格圖的臉色立即沉了下來。


    三人走近。


    卓力格圖就不由分說地對著他的臉就是一拳。


    於少卿沒有料到卓力格圖會突然出手,他的身體條件反射地躲避了一下。


    於少卿忘記了吉雅就在他的邊上。


    如果早知道,因為自己這麽一躲,拳頭句會落在吉雅的身上,就算是硬抗下這一拳,於少卿眼睛都不會眨。


    於少卿的身體也是做過專業的訓練的,當卓力格圖的拳風沖他奔襲而來,於少卿的身體一側,卓力格圖那一拳便結結實實地打在了吉雅的肩膀上。


    」吉雅!


    滿都拉圖原本冷眼旁觀地任由卓力格圖出手教訓於少卿,當他看見卓力格圖的拳頭誤傷到了吉雅,大喝一聲,朝吉雅跑了過去。


    他們三人,包括於少卿在內,三個大男人全都因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而臉色慘白。


    於少卿距離吉雅最近,他幾乎下意識地伸手,接住了吉雅癱軟下來的身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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