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少卿見到吉雅,也是微微一愣。


    這是不是就是所謂的緣分?


    他昨晚還在因為那日的衝動嚇跑她而自省,今天她就自己出現在了她的麵前。


    「嘿!吉雅你忘啦?昨天晚上我跟你說過,今天有人要跟我們一起去鎮上。


    不過,你們不是住在一起嗎?


    原來我還以為你們是約好的呢。」


    司機巴巴達聽見後座的動靜,大嗓門地主動解釋道。


    「我們才沒有住在一起!我跟他一點也不熟!」


    吉雅大聲地嚷嚷!


    鬼才跟他這種斯文敗類有約!


    「哈!難道你們不是住在一個氈房嗎?」


    巴巴達對著吉雅擠眉弄眼,還別有深意地看了於少卿一眼。


    吉雅氣得臉色通紅。


    天氣預報說今天很有可能會再次下雪,在很多路段都還有積雪的情況下,很多人根本不願意冒險開車去鎮上。


    隻有巴巴達膽子大,敢在下雪前去鎮上,然她也也不會坐巴巴達的車。


    倒不是說巴巴達這個人有多壞,隻是可能是五十多歲了都還在打光棍的緣故,這死老頭講話總是會帶點顏色。


    吉雅再能言善辯,終究也隻是一個未婚的女性,根本不知道如何應付這種老流氓。


    於少卿看出吉雅的不自在,加之他自己本身就不喜歡這種涉及某種顏色跟暗示的玩笑,他微微皺了皺眉,用真誠地語氣道,「我這段時間確實接住在額爾德木圖醫生的家裏。我很感謝額爾德木圖先生以及他家人對我的照顧。」


    於少卿一句話,便四兩撥千斤地化解了巴巴達刻意製造的那種曖昧跟猥瑣的語境。


    吉雅略帶驚訝地看了他一眼,似乎是沒有想到他會給自己解圍。


    大概也意識到自己的玩笑過火了,巴巴達摸了摸鼻子,沒有再做聲。


    發動機發動的車廂響在安靜的車廂。


    一開始,巴巴達說話的興致還挺高漲,吹噓自己年輕時也曾經跟草原狼有過搏鬥的經驗,還有自己的車技有多麽高明,後來發現車後座的兩人都沒有什麽講話的欲望,尤其是救了小古郎的那位於先生,麵無表情地坐在那裏的氣場未免也太強大了,老頭隻好安靜地閉了嘴。


    天氣預報雖然說朵兒朵有可能會下雪,但是到目前為止,朵兒朵的天氣還是非常好的。


    一路上,太陽從草原的那一邊緩緩地升起。


    汽車追逐著那輪紅日。


    等到太陽完全升上天空,照耀大地,汽車也終於抵達了距離朵兒朵最近的一個小鎮。


    說是個小鎮,其實相當於一個地級市,隻不過因為在升地級市之前隻是個鎮,所以當地居民還是習慣稱之為馬他鎮。


    「按照約定的那樣,我們在下午14點前到這裏集合。


    趕在天黑前迴到朵兒朵。


    好了,現在老子要去快活啦!


    迴見!」


    巴巴達把他那輛二手吉普車開出了瘋狂賽車的效果,然後以一個漂亮的漂移,停在馬他的一個廣場,在於少卿跟吉雅分別下車後,就把車門一鎖,十分瀟灑地走了。


    至於一位五十多了還打光棍的中年男人口中所謂的快活是何種意思,於少卿跟吉雅表示,他們並沒有興趣知道。


    於少卿下了車之後,臉色有點發白。


    他原先以為牧民所謂的半個多小時就抵達馬他鎮,就是字麵上的意思。


    如今想來,牧民的意思應該是在天氣狀況跟路況良好的情況下,估計還有誇大的成分。


    吉雅一下車之後就走了,於少卿看得出來她不待見自己,也就沒有勉強同行。


    說到底,那天那個吻,的確是他衝動了。


    西北這些地方,大多是地廣人稀。


    打車沒有內地那樣方便。


    西北的風又冷又幹,掛在臉上像是刀子一般。


    於少卿在廣場那裏等了十來分鍾,都沒有一輛車經過。


    兩雙手插在羽絨服的口袋裏,也抵擋不住來自四麵八方的冷意。


    於少卿這一生都鮮少有如此狼狽的時候——穿著笨重的羽絨服,在寒風當中瑟瑟發抖。


    於少卿在心裏默默地嘆了口氣。


    這恐怕是他此生最為艱難的購物之旅了。


    「笨蛋!這裏是打不到車的。」


    一道嬌吒的聲音自於少卿身後響起。


    於少卿轉過頭,就看見吉雅腦袋上戴著粉紅色的護耳,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整個人就像是一隻毛茸茸的小白兔。


    此刻,小白兔瞪著眼睛,用一種嫌棄的眼神看著他。


    於少卿沒有想到吉雅願意主動跟他說話。


    眸光觸及她眼底的「嫌棄」,於少卿想起卓力格圖在提及他跟吉雅的血緣關係時那篤定的口吻,眼神流露出一絲恍惚的神色。


    這種類似「嫌棄」的情緒,從來沒有在寶貝的身上出現過。


    又或者,應該說是寶貝從來沒有用這種眼神看過他。


    在他的麵前,寶貝的眼神永遠都是發著光,熠熠璀璨的模樣,那是發自內心的喜悅。


    難道,真的是他弄錯了麽?


    又來了!


    有時候,吉雅覺得,這位於先生看她的眼神真的非常的奇怪。


    那目光好像是在看她,但更多的時候,好像在透過她在看另外一個人。


    難道她真的跟他的妻子很想麽?


    這個時候,吉雅不免有些後悔。


    那天他說要給她看他妻子的照片,她不應該賭氣不看的。


    她應該看看,她跟他的妻子到底有多像,搞不好,隻是他的一個謊言而已。


    一時之間,氣氛好些有些古怪。


    「請問吉雅姑娘,哪裏可以打到車?」


    於少卿率先打破沉默。


    他自動地略過吉雅的那句「笨蛋」,好脾氣地問道。


    「至少又走到路口,才能打到車。


    不過,就以你目前的身體狀況,隻怕走到一半,你腰上的傷口就又要裂開了。


    噢,這樣也挺好的。


    馬他鎮上剛好有一家醫院,要不就順便去縫個幾針再迴去?」


    吉雅歪著腦袋,「好心好意」地建議道。


    傷口已經逐漸在癒合的於少卿:「……」


    「騙你的!穿過這條馬路,往左,走個五分鍾就能到路口了。」


    還要再走五分鍾麽?


    穿過這條馬路再走五分鍾麽?


    應該是她本人所耗費的時間吧?


    於少卿很懷疑以他目前的情況,能否能夠在十分鍾左右走到打車的地方。


    「喂,你該不會是個路癡吧?」


    吉雅將於少卿的沉默解讀成了他對路況的不熟悉。


    「算了,我帶你過去。你跟在我後麵,別跟丟了啊!」


    說罷,率先朝馬路對麵走去。


    於少卿看著吉雅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倒是跟寶貝一樣,嘴硬心軟。


    默認了自己是個「路癡」的這一事實,於少卿努力地跟上吉雅的步伐。


    吉雅姑娘似乎非常熟悉這裏的地形,以前經常來這裏嗎?「


    兩個人一起並肩走路,如果都不說話會有點奇怪。


    最重要的是,於少卿迫不及待地想要求證,眼前這個蒙古姑娘,到底是不是寶貝。


    吉雅原本是打定主意,不想再理會這個強吻了自己的」臭流氓「的,不過那天以後,於少卿也沒有什麽逾越的舉動,再加上在車上,他替自己結過圍,不知不覺吉雅對他的防備降低了一些,她實話實說地道,」嗯。小時候會經常纏著阿布跟額吉帶我來鎮上。


    後來長大了,覺得也沒什麽意思,就來得少了。「


    於少卿臉色倏地一白。


    小時候經常纏著阿布跟額吉過來?


    難道吉雅跟寶貝真的不是同一個人麽?


    吉雅沒有注意到於少卿臉色的不正常,恰好,這個時候來了一輛計程車。


    吉雅伸手攔了一輛,打開後駕駛座得們,推著還在出神的於少卿坐了進去,」好了。要去哪裏直接告訴司機就可以了。


    記住,集合的時間是14:00。


    不要玩得太遲。


    要是太遲,等到天黑了視線不佳,迴朵兒朵就比較不安全了。


    打車迴來的時候記得跟司機說,說索拉廣場。「


    交代完,吉雅就把車門一關,轉身走了。


    ……


    馬他市雖然不及內陸城市繁華,商場也屈指可數。


    當然也沒有私人訂製這種高端的品牌店。


    好在,於少卿對衣著並沒有那般挑剔。


    因為腰部的傷口沒有好全。


    於少卿由內到外的衣物,全部都在一家男裝精品店內夠齊。


    除此之外,於少卿還去商場附近的超市給額爾德木圖一家分別買了禮物,作為他們對自己這些日子悉心照顧的答謝。


    掐著點趕迴索拉廣場,吉雅已經到了。


    人靠衣裝,馬靠鞍。


    在今天之前,吉雅對這句話從未有如此深刻的體會。


    當於少卿頭上戴著灰色的時尚羊毛帽,一身修身的軍綠色長款羽絨服,手上帶著黑色手套,腳蹬黑色雪地靴從計程車上下來的時候,吉雅差一點就沒能認出他來。


    於少卿之前的外套早就被草原狼鋒利的牙齒給撕壞了。


    這些日子穿的一直都是不合尺寸的卓力格圖的衣服,穿在身上就跟大布袋似的,完全就是靠臉在支撐他的顏值。


    但是,當他終於換迴他平時的穿衣風格時,整個人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樣。


    可以說,眼前的於少卿是從頭髮絲到雪地靴都透著成熟男人的魅力。


    倏地,吉雅的脖子上一暖。


    一條咖啡色的圍巾圍在了她的脖子上。


    這人是什麽時候走得這麽近的?!


    吉雅無法相信自己竟然會看一個人看癡了的地步,以至於連對方什麽時候靠近她都沒有任何的察覺!


    吉雅惱羞成怒,下意識地就要把人給推開。


    就在這個時候,於少卿開口說話了,」那天的事情。


    真的非常地抱歉。


    我事後也反省過我自己。


    無論我多麽想她,無論你是不是她。


    至少,對於現在的你而言,我是全然陌生的存在。


    是我衝動了,我很抱歉。


    對不起,那天冒犯了你。


    也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的照顧。


    這條圍巾,既是謝禮,也是歉意。


    希望你能夠收下,也喜歡你會喜歡它。「


    於少卿在吉雅的脖子上圍了幾個圈,然後打了個漂亮時尚的結。


    於少卿便往兩人的距離站得很近。


    於少卿說話時,唿出的熱氣就往吉雅的脖子裏鑽。


    除了哥哥卓力格圖,吉雅還從來沒有跟哪個異性如此親密過。


    當然,跟查幹巴拉那樣的打打鬧鬧,根本不算在內。


    男人低沉、磁性的嗓音就響在耳畔,他的手上戴著皮質黑色手套,給她圍巾打結的動作卻一點也不見笨拙,反而有一種不疾不徐的優雅。


    吉雅覺得自己一定是生病了。


    還是病得很厲害得那一種。


    不然她的心,怎麽會噗通噗通,跳得這麽厲害呢?


    吉雅將自己這一反應歸結為是圍巾的問題。


    一定是圍巾勒得她太近了,大腦缺氧,她的心跳才會這麽反常。


    吉雅又想要去摘下那條圍巾。


    於少卿的眼底閃過一絲受傷,他語帶懇求地道,」不要摘下來。就算不喜歡它。


    等迴去再把它取下來,好麽?


    天氣冷。


    我不想你生病。「


    吉雅抿唇。


    你是不想要我生病,還是不想要那個,你透過我,看見的那個」她「生病。


    吉雅不想問這種自討沒趣的問題。


    反正他不是朵兒朵的人,等到傷一好就會離開,她又何必糾結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條圍巾的確相當暖和。


    算了,就當是自己照顧他這麽多天的」診金「吧。


    她受之無愧。


    這麽想著,沉默了幾秒,最終還是沒有拒絕於少卿的好意,還下意識地用臉蛋蹭了蹭軟乎乎,暖兮兮的圍巾。


    這一小奶貓般的行為幾乎立即就讓於少卿想到了寶貝。


    他的眼眶泛紅,生生地忍住揉吉雅腦袋的衝動,於少卿隻能藉由低頭看表的動作,來掩飾波濤洶湧的內心。


    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了五分鍾。


    巴巴達尚未出現。


    一開始於少卿跟寶貝都以為巴巴達是臨時有事耽擱了,所以也就站在廣場上等他。


    過了十來分鍾,吉雅的鼻尖都快被凍出鼻涕了,巴巴達的身影依然遲遲沒有出現。


    吉雅打了好幾個電話去催,電話那頭根本就沒人接聽。


    」這個巴巴達也太不靠譜了!


    他該不會是要放我們鴿子吧?「


    吉雅氣得跳腳。


    」先去對麵的咖啡廳。裏麵有暖氣。


    如果過了三點,巴巴達都沒有出現,我們最好還是提前在鎮上找一家酒店住下。


    畢竟天太黑了趕路容易出事情。「


    於少卿當機立斷地建議吉雅跟他一起去對麵的咖啡廳,邊坐邊等,並且還提供了下一步解決眼前困境的建議。


    吉雅一連打了好幾個電話,電話那頭都是一片忙音。


    正是六神無主的時候,聽見於少卿的聲音,莫名地心就安定了下來。


    她點了點頭,兩人一起去了對麵的咖啡廳。


    分別叫了兩杯咖啡暖胃。


    過了三點,巴巴達還是沒有出現。


    吉雅都快著急地瘋了。


    她進城來,就是買點私人用品而已,完全沒有在這裏過夜的打算。


    身上的現金不多,就連信用卡都沒帶。


    這個巴巴達,要是讓她見到他,她絕對要暴揍他一頓!


    」走吧。「


    15:20分,於少卿果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去……去哪裏?「


    吉雅抬頭看他,總是活力十足的她難得出現茫然的神色。


    於少卿拿起放在一杯上的外套穿上,吐出兩個字——


    」酒店。「」


    「我才不要跟你去開房!」


    吉雅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


    周圍的顧客都朝她看了過來,就連於少卿都用微帶著驚訝的眼神看著她。


    吉雅窘迫得恨不得立即化身為穿山甲,下一秒就能夠遁地而去。


    佛祖在上。


    她剛剛都說了些什麽?


    還有,周圍的那些人不明原因,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也就算了,這人憑什麽也用驚訝的眼神看她?


    難道他不是想要帶她去酒店開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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