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聲躺在沙發上側目去看秦爭的背影,假高凡的那番話莫名地躍入了他的腦海。他想起了秦爭用來形容那個前輩的那些美好詞匯,不管怎麽樣都無法把那些話聯係到自己身上。他想,他大概是篤定自己等不到和秦爭對峙的機會了吧,所以才肆無忌憚地撒了一個謊話。他收迴目光,打開了電視,看著眼前各種奇幻大片場景,極力把自己心裏的那點想法撇開。隻是當代的科技是進步了,電影裏俗套無趣的劇情卻還是沒變。江聲經過上午的幾趟折騰,已經有些累了,不知不覺中眼皮已經開始打架。耳邊陸時雨嘰嘰喳喳的吵鬧聲和廚房油鍋裏炒菜的劈啪聲逐漸遠去,江聲最終還是歪倒身子在沙發上睡著了。可惜套著這層身份,連前半部分的夢都不是屬於他的。夢境大概是係統給他的記憶插播,隻是不再是感同身受,而是浮空的上帝視角。那個人正站在房間裏收拾東西,把一個行李箱塞得滿滿當當的,似乎是在為一趟長途旅行做準備。他站在冰箱前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把訂購頁麵關上了,決定讓它就這麽空著。算是印證了他真的不再對這個家有過多的留戀了。車庫被他關閉,他跟著人潮上了擁擠的火車,端一份火車上的盒飯坐在軟座上,囫圇吞棗地塞著,眼睛卻盯著窗外不斷變換的風景。他似乎去了很多的地方。隻是由於江聲自身旅遊經曆的有限外加時代的更迭,他不知道那人所到過的山川江河叫什麽名字,也認不出那些聳立的標誌性高樓究竟是什麽。而夢中的那個人似乎也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並沒有在哪個城市多做停留。或者說是哪座城市都留不住他,他在經曆了為期兩個月的旅途之後又迴到了原點。隻是比去時多了一些風塵仆仆。他離開時帶走的行李箱被他閑置在了這個別墅落了灰的角落,行走的車票與機票被他折疊得整整齊齊,扣在臥室的照片夾下。那大概是他躺到手術台前的最後一段時光。其他光影的則是他日常的三點一線,以及偶爾的聲色場麵和酒肉池林。江聲看著那張過分勾人的臉,和他全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的占有欲,突然覺得今天自己在車上的那番宣言或許是錯誤的。好在艾明遠對此也不算太了解,沒有當場反駁他。如果那段記憶裏能少點心酸和迫不得己的應酬與無奈就更好了,江聲看見他躺在冰涼的手術台,眼睛都不眨地看著頭頂上的手術燈燈時想。不知道他當時看著慘白的壞境時在想什麽,如果想到那條還未受到迴複的短信的話會有多難過。隨著夢境的推移,秦爭已經把飯做好了,簡單的三菜一湯,已經是冰箱能讓他做出的最大努力。陸時雨嚷嚷著肚子都餓癟了,迫不及待地擺筷子開始吃飯,秦爭看著沙發上皺著眉睡覺的人,把手指抵上唇瓣,示意他噤聲。陸時雨比了一個ok的手勢,自覺地往大盤子上撥菜,準備留給江聲醒來之後吃。秦爭給江聲蓋上了毛毯,順便自覺地把空調溫度往上調了幾度。他盯著江聲柔和的眉眼,小心翼翼把他皺著的眉揉開了,然後趁人之危地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了一個輕柔的吻。陸時雨恪守非禮勿視的原則,自覺地調換了一個吃飯的方向,主動背向客廳。可惜現實的濃情蜜意的並沒能感染夢中的江聲。如果說江聲前麵的半段夢境還隻是體味別人的苦澀的話,那麽後半截夢境大概他心中的不安的集中反應,真實的甚至不像一個夢。他夢見自己平安地離開這個遊戲副本了,再進來這個遊戲的時候卻找不到秦爭了。他的腦子裏瞬間閃過了無數種可能。或許是他心心念念的的前輩出現了,他不再想和他這個沒用的陌生人在一起組隊了。又或許是他在現實的願望已經實現了,所以他不再來了。隻是不管他的願望是什麽,可以肯定的是與他無關。他也永遠不會再在他的未來裏出現了。那次遊戲之後他偶爾還會進入到遊戲裏,隻是隨著金錢的增加,心裏的空虛卻越甚。他突然發現其實他比這個世界的江聲更悲慘,人家至少完整地表達過自己的感情了,他卻始終不敢邁出那一步。甚至一旦離開這個遊戲,他就和秦爭斷了聯係。江聲夢境最後終結於陸時雨放下碗筷的那一聲清響,是時他在夢裏都快升上高級職稱了。他看著近在咫尺的秦爭的臉,突然覺得,秦爭要是就長這樣該多好。那麽他在認清自己的感情的時候會不會更勇敢一點。秦爭沒有料想到江聲的突然清醒,別開臉去不自在地去清了一下嗓子。欲蓋彌彰地叫他去吃飯,卻沒想到自己還餓著。陸時雨瞟他一眼,心想剛才那菜是白分開了,自覺地把桌上剩下的那些一股腦地塞進了微波爐。可惜江聲的心現在還亂著,沒空去注意這個小細節。兩個人相對無言地匆匆吃過了飯,然後以飯後消食為由散步去了附近的一家大超市。陸時雨就像個土包子進村似的對著各種新型蔬菜和零食左右端詳,還順帶感慨了肉食怎麽沒多大變化。江聲瞥他一眼,說:“科技隻會消滅生物多樣性,不會增加。”秦爭接上:“而且吃野生動物犯法。”超市采購過後,三個人的眼前出現了一輛拉風的加長版空中飛車,來人自稱是受陸家大少爺所托。江聲盯著後座上一左一右的和黑社會似的肌肉男沉默,配上陸時雨先前被撞斷腿的說辭,莫名覺得陸時雨在本輪遊戲裏拿的是豪門恩怨的劇本。但是他們倆的那點擔心卻抵不上陸時雨自己想去赴約的意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