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幾天,江聲帶的班級都彌漫著一種誤以為暴風雨要來之前的寧靜。而暴風雨本人並沒有打算罵他們。江聲在周五臨近放學的時候給這次的月考作了個總結:“這次月考什麽情況你們自己也知道了,學校會安排家長會,你們自己迴去反省就行了。”江聲頓了一下,補充:“但是我們自己班單獨的家長會就不開了。畢竟我比你們還怕你們的家長。”江聲的話裏帶著些打趣,有些同學忍不住笑出聲。他接著說:“下次再考試的話就是期中考了,所以希望你們好好努力,盡量交一份滿意的答卷。”“我不想說什麽你們考的好與不好都與我無關,畢竟你們如果真的最後能考好點的話我還是能有點麵子。”“但是有一句話我還是得再強調一遍:成績最終還是屬於你們自己的。你們的未來也是。所有你們要做到對自己問心無愧。”江聲的語氣嚴肅了一點。“所以相應的,你們沒必要給我、也沒必要給學校一個交代。你們自己隻要確認你們的未來不會後悔就夠了。”這已經是江聲能想到的最中立的勸告。底下有些沉默,沒有人抬頭看他。江聲想,或許又有人在心裏罵他呢吧,但是這些已經是他在努力維持和諧的師生關係之外,必須要說清楚的話了。“放學吧。”江聲歎氣,自己走了,沒有管教室不斷傳出來的歡唿聲。他其實不太懂究竟怎樣的教育方式對那些孩子來說才是最好的。他也還在摸索的路上。但江聲打從初高中以來就一直很讚同東野圭吾寫在《惡意》裏的一句話:“老師和學生的關係是建立在一份錯覺上。老師錯以為自己可以教學生什麽,而學生錯以為能從老師那裏學到什麽。重要的是,維持這份錯覺對雙方而言都是件幸福的事。因為看清了真相,反而一點好處都沒有。我們在做的事,不過是教育的扮家家而已。”江聲迴頭看著那些還在走廊上亂跑,在教室裏大笑的學生想:或許這樣也挺好的。誰也不會去過度幹預誰,大家都在自己選擇的軌道上平穩前進。而他的這個想法在當晚得到了更深刻的印證。江聲迴到家,躺在床上睡覺的時候沒有預兆地再次進入了造夢遊戲。這次也同樣是在一個陌生房間裏醒來,隻不過這次的房間似乎和他本人的意誌沒什麽關係。臥室的牆上貼滿了某個籃球運動員的海報,鞋架上也滿滿當當地擺著某名牌的各款運動鞋。書桌上的書包裏除了語文書之外什麽也沒有。江聲看著鏡子裏那張陌生的臉,知道這大概就是陸衍說的扮演模式了。他迅速給這個角色找好了定位:熱愛籃球的學渣。他注意到了地上有一張卡片。卡片上寫著:角色扮演。他不知道這張道具卡有什麽用,但是他能在上個遊戲結束後得到一張卡片已經是意外之喜了。而他目前還處於對現狀一無所知的地步,不得不決定先走出房間再說。他剛邁出房門,就有一個女人迎上來,往他手裏塞了飯團和牛奶,她說:“漾漾,拿著車上吃,你爸再樓下等你。”然後江聲就被她推出了大門。江聲看著門後麵她逐漸看不真切的麵容,意識到了那或許是他看著過分年輕的媽媽。江聲剛下了小區樓,就看到有一個男人已經在門口等著了,麵容和他現在占據的這個身體有幾分相像。他猜想這個應該就是他在這個世界的爸爸。但是意外地,那個男人對江聲表現地並不熱絡,看見他下樓了,皺著眉,微微一點頭就率先坐進駕駛座了。江聲在後排坐下,啃著飯團的時候偷偷看了一眼書包裏語文書扉頁上寫的名字。挺張揚的兩個字:徐漾。江聲突然在思考,係統這是真不知道他的名字還是故意在替他掩藏真實姓名。但是還沒等江聲想出個所以然來,車就已經開到了學校。江聲把車門拉開就往外走。在他短暫思考要不要和他爸爸說聲再見的瞬間,他已經開車揚長而去了。手機裏的簡訊提示音響了一聲,上麵寫著:“放學別亂走,我來接你。”來自一個沒有署名的已存號碼。江聲即使再遲鈍也意識到他們之間的關係並不好,甚至是可能正處於冷戰狀態。至於什麽原因,或許也是他在這個遊戲需要探求的內容之一。江聲沒再分出心思去想這件事,轉身往校門口走。等他按著自己課本上寫的找到了高三十四班的教室時,已經快到早自習開始的時間了。江聲在教室裏艱難地找著自己的位置,而周圍的人卻對他找不到自己位置的行為視而不見。久違的係統廣播響起,“歡迎各位玩家來到本次遊戲:少年遊。現在請各位玩家現在到自己的座位上坐好。”在係統催促的倒計時倒數到三的時候,江聲才終於成功找到了自己的座位。於是係統停止了它的倒數,接著介紹遊戲規則:“本次遊戲的任務就是在這個世界裏體驗七天校園生活。”“但而成功完成隱藏任務的玩家可以提前離開。所以祝各位好運。”教室裏的多數人似乎都聽不到廣播,而聽得到的那些大概都是玩家。有些人罵罵咧咧的,也有些人一臉驚恐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更多的是佯裝鎮定的,但是在一堆奮筆疾書裏的人裏麵,那些停著的筆尖已經暴露了他們的身份。江聲掃視了一圈教室,發現這次的玩家或許比上次還多。就在他打算認真數一下的時候,就聽見身後傳來了答案:“十四個。”江聲迴過頭來看他,向他伸出手來:“徐漾。”“周川。”他伸出手來握上了江聲的手。江聲在心裏說了一聲好巧,然後眼珠子轉了一下,問他:“陸衍呢?沒在這個遊戲裏?”周川讓他往講台邊上看,陸衍正坐在那兒哢吱哢吱地吃薯片。江聲感慨了一句:“他還真是心大啊。隨時隨地不是困就是吃的。”周川沒接話,隻問他這一局有沒有領到道具卡。江聲點頭,沒什麽避諱地把卡片掏出來給他看。周川看了一眼,沒說話。“怎麽?這個道具卡沒用?”江聲問。周川:“有用。而且在這種本身就是角色扮演的遊戲裏,應該可以幫助你獲得關鍵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