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不時有上下車和嬉笑的學生,邊隨覺得這個早晨耳邊鬧了不少。他是趕著中午的空檔到了dlor。陸非把人帶到會客廳裏等了沒一會兒,段子文就被喊進來,他臉上神色很欣喜,甚至有點激動。邊隨看了老隊友一眼,人格擔保不是來挖牆腳,陸非也趕著吃午飯,就把會客廳留給他們,自己拍拍屁股走了。“隨神有事?”段子文覺得這麽正經的環境談事情,而且隻有自己一個人在場,多半也是正事。比如被買走。卻沒想到邊隨下一句:“想跟你聊聊德國的青訓比賽。”段子文愣了愣,笑容變得有些勉強:“那個比賽發揮的不好,您見笑了。”“是發揮的不好,還是不好好發揮?”邊隨手插在兜裏,整個人神情鬆散的很,像是沒把這事當成多嚴肅的事情,但話音裏卻透著幾分冷意。這個點俱樂部都在訓練,會客廳這邊沒有人,而且門已經關上,段子文朝裏走了兩步,神色有些茫然:“什麽意思?我們隊拉閘了我知道,小潮也打的不太好,您是來跟我了解情況?”“不是。”邊隨懶得跟他耽誤時間:“你打假賽。”段子文靠著沙發的背一僵。“我直說,第一天你們6局拿了38分,處於中上遊,第二天開始急轉直下,每天基本10分以內收場,我問過陸非,他剛好是這個時候打電話過去談要買你們一隊。”“你年紀最大,是tdd一隊隊長,你們經理瞿苗說給你囑咐過,好好表現。但我聽了比賽錄音,你很不專業,從頭到尾很少給隊友提供周邊信息,猝死局中的二局都是因為你說房區沒人顧潮才帶著人去紮。”邊隨說:“但你死了之後話倒是挺多,尤其是隊友對槍的時候。我問過陸非了,你在dlor可不這樣。”段子文神色一凜。邊隨臉色突然冷了幾分,帶著莫名的壓迫感:“這是他第一次參加大賽。”他不確定段子文知不知道那些破事,知不知道這對顧潮來說意味著什麽,但不管知不知道,都不影響對錯。“第二天第三天第四天全部拉閘,而且是全參賽隊伍墊底。最後兩天你倒是沒演,他自己心態崩了,判斷時間平均拉長2秒以上,出槍猶豫不決。”當一個人花費一年半熬夜練習和歸納總結的經驗打法在比賽中突然被全盤否定,成績墊底,這樣的打擊對於一個剛剛十六歲的人來說,比外部的流言蜚語自然大不知道多少倍。“你還挺機靈。”邊隨淡淡說。段子文剛進門的欣喜已經蕩然無存。他沒想到邊隨會這麽有閑情逸致,更沒想到邊隨連錄音都聽了。“我...打假賽幹什麽?”他唇角牽著臉部的肌肉,動的很難看。“因為dlor要買你們一隊。”邊隨放在兜裏的手懶的拿出來,隨意的攤了一下:“青訓整隊被買走命運都是一樣,除非是四個神級天才,否則優秀的會得到機會,其他人就是坐冷板凳,看飲水機,蹉跎青春。”邊隨再清楚不過,因為他就是這麽一步步過來的。很少有俱樂部會直接用四個新人,都是挑最拔尖的,再配合比賽經驗豐富的老手。“而且dlor是專陪合同,你們去了合同期內是沒辦法被別人買走的,對你來說,不如打砸了整隊留在屠崽場。”話說到這裏已經很明了,他不想再多說什麽。“你自己跟陸神坦白還是我去說?”段子文猛地一抬頭,他方才的心思還放在怎麽辯解這件事上,卻沒想到邊隨根本沒給他辯解的機會,隻是來跟他商量結果。“不是的...我當時,我就是...”邊隨從頭到尾句句都精準無誤,段子文有些手足無措,再加上地位的懸殊,他一時間竟然忘了該怎麽反駁。“你就是菜?”邊隨看著他:“能把這句話平淡說出來的人至少能認同接受自己,不會被勝負心驅使,你不是這樣的人。”段子文漲紅了臉。他居然發現邊隨說的沒錯,他說不出這個解釋。因為他太好強了。片刻後,段子文深吸一口氣:“我可以跟小潮道歉,我跟他說他一定會原諒我的,可以嗎?”他聽得出,邊隨到這裏來,說這麽多,都是為了顧潮。他不知道為什麽,但好像總有那麽一天開始,無論是自己的父親還是邊隨,都很向著這個人。邊隨的要更莫名一點。段子文弄不清也想不明白這是什麽交情,居然還要一局一局去聽錄音。會談室裏有一瞬的安靜,緊接著響起一聲不大不小的嗤笑。段子文有些驚訝的抬頭,剛好看到邊隨臉上輕慢的表情。他之所以來這裏跟段子文先聊,其實完全是看在老段的麵子上。那份錄音任誰一聽都聽得出段子文的貓膩,隻不過比賽的時候精神緊張,所以沒人會去置身事外的重新整理。再加上瞿苗是個半吊子的經理教練,根本不會複盤。如果段子文答應去和陸非坦白,以他對陸非的了解,倒未必會被開除。畢竟這場假賽與dlor無關,而且段子文並不是重要位置,陸非大概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有這個態度就行。年少誰無過呢。可偏偏在段子文心裏,跟陸非坦白要比跟顧潮坦白難得多,因為前者可以拿捏他,後者最多失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