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培龍痛快地喝了蘭姨遞給他的酒,我下意識地拍著胸脯,終於喘上了憋在心裏的那口氣。


    我不知道這杯酒的起效時間是多少,卻敏感地覺察到往船弦那邊去的人多了起來。


    就連盛承碩,也離開挽著她的蘭月走向船弦。


    這是要動手的節奏?我完全忘了自身的危險,像兔子似的躥到離盛承碩不遠的地方。


    隻要抓住鄭培龍,公布蘭月的罪行,今晚的宴會便完美落幕了。


    明明是件高興的事,潛意識裏,那股不安與落沒卻難以遏製地躥了出來。


    布了這麽大的局,隻為抓一個鄭培龍,撥開蘭月的真麵目,真的值麽?


    尤其想到那兩個被蘭月算計了的孩子,我的心乃至我的身子都空得厲害。


    “承碩哥,你去哪?”自從來到遊輪上,蘭月就像連體嬰兒似的貼在盛承碩身邊,這一刻,特別敏感。


    “蘭姨在船弦那邊,我過去看看……”


    “一起吧!”蘭月笑得天真爛漫,盛承碩也沒推辭,任由蘭月挽著他的胳膊走了過去。


    這樣的俊男靚女真的很亮眼,就連周圍都有嘖嘖稱讚的聲音。


    就算知道盛承碩在與蘭月演戲,失落伴著酸澀依然抑製不住地湧滿心房。我負氣地往下拉了拉帽簷,悄悄地尾隨著。


    姚勝依舊端著托盤,不遠不近地跟著我。


    “蘭姨……”盛承碩站在與蘭姨幾步遠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承碩,月兒。”蘭姨連忙離開船弦,走到盛承碩和蘭月身邊。


    我的目光一直落在鄭培龍身上,就見他眼神灼灼地盯著眼前的這對碧人,居然衝著蘭姨開口笑道:“蘭蘇,你不給介紹介紹?”


    原來,蘭姨叫蘭蘇。


    “你是誰?怎麽知道我媽媽的名字?”蘭月愈發挽緊了盛承碩,敏感地盯著眼前的男人。


    鄭培龍高大健壯,雖然是個五十六歲的老男人,身子骨依舊壯碩。他眉眼深邃,鼻大口方,年輕時應該算個說得過去的男人。


    “那個,月兒……”驀然對上盛承碩那雙漠然地看著他的眼神,鄭培龍的目光有些躲閃。


    他下意識地咳了一聲,極不自然地轉向蘭姨。


    “我問你話呢!”仿似意識到了什麽,蘭月的聲音有些尖銳,“你到底是誰?怎麽知道我媽媽的名字?”


    “月兒……”蘭姨張了張嘴,突然轉向盛承碩,絕然地道:“承碩,把這個人帶走吧。”


    鄭培龍身子歪了歪,這才感覺到不妙。


    “蘭蘇,你居然算計我?”他竭力穩住身子,突然對向蘭月,切切地道:“月兒,我是你父親!”


    蘭月目瞪口呆地盯著鄭培龍,看到盛承碩若有似無地投向我的眼神後,我又往前靠了靠。


    鄭培龍幾次偷襲盛承碩,不親眼看著他伏法,我不甘心。


    我往前靠的同時,原本站在船弦處的幾個年輕人迅速站到鄭培龍身邊,莫說他已經喝了軟骨散,就是沒喝,要想逃脫,除非生出雙翅。


    “承碩,我是你嶽父!”鄭培龍雖然身子疲軟,眼神卻越來越亮,看著仍舊沒有反應的盛承碩和蘭月,鄭培龍不得不把目光再次轉向蘭姨。“蘭蘇,我從來沒有舍了你娘倆的心,是你狠心的帶著月兒走了,狠心地斷了我們的父女關係!”


    一行清淚,順著蘭姨的眼瞼悄然滑落,她穩了穩心神,愴然說道:“鄭培龍,如果你是為了月兒好,就請遠離她的生活,不要讓我們再看到你……”


    “這不可能!”鄭培龍瞬間火了,恬不知恥地道:“姓蘭的,月兒是我親閨女,打斷骨頭還連著筋。既然她有了好歸宿,就得給我養老送終!”


    饒是再有素質的人,遇到這樣的情形,也都抱上了看熱鬧的心。更何況,現場還有上百的小報記者。


    隨著鎂光燈的閃爍,盛承碩和蘭月以及與他倆對恃著的鄭培龍立時成了人們的議論對象。


    “你……”蘭姨氣得直哆嗦,“承碩,把他弄走,別讓他在這裏丟人現眼!”


    “你想讓我給你養老送終?”盛承碩狀似無意地抽出被蘭月挽住的胳膊,眼神陰鷙地眯了起來。


    “你……我就月兒這麽一個閨女,如果你們結了婚,當然得給我養老送終。”鄭培龍愈發露出了無賴相。


    “你,無賴……”蘭姨氣得渾身哆嗦。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又冒出來做什麽?”蘭月比蘭姨還激動,那雙塗著豔紅唇膏的唇不時抽搐著。


    “誰說我已經死了?月兒,我找了你二十多年,是你媽故意躲著我。你的生命是我給的,既然你有了好歸宿,就不該忘了你是從哪裏來的。”


    我也沒見過如此恬不知恥的男人,這會兒,倒想知道盛承碩怎麽處理了。


    “鄭先生,六年前我就認識你,卻不知道你是月兒的父親!”盛承碩不急不緩地說著,眼神陰晴不定。


    鄭培龍眨了眨那雙略顯渾濁的眼珠子,下意識地打了個寒噤。


    “原來你叫鄭培龍!你幾次三番想殺我的時候,可曾想過我會替你養老送終?”盛承碩的聲音低緩有力,帶著上位者的霸氣與威嚴。


    “那不是,不知道你是我女婿……”


    鄭培龍突然住了嘴,甲板上,落針可聞,就連那些小報記者也有點懵。


    我倏然笑了,我家男人就是威武,一句話就把那個老無賴套了進去。


    “盛女婿,這裏麵有誤會,我會給你解釋清楚的。”鄭培龍有些急,剛想往前邁步,雙腿就像得了小兒麻痹症似的,怎麽立也立不穩。


    “你應該到你該解釋的地方去解釋!”


    盛承碩略一抬手,早已候在鄭培龍身邊的四個男人不費吹灰之力地把他蜷到甲板上,毫不客氣地為他戴上了手銬和腳銬。


    蘭姨和蘭月瞬間懵了,鄭培龍卻惡毒地盯上了盛承碩。


    我心裏又一激靈,鄭培龍的雙眼就像兩條陰毒的蛇,若是被他盯上,肯定被他惦記一輩子。


    除非,他老死獄中。


    “鄭培龍,你製毒販/毒草菅人命,我們已經追你很久了!”盛承碩身邊走出一個頗為壯碩的中年男人,他一邊亮出身上的警官證,一邊冷地聲喝道。


    周圍一邊倒抽冷氣的聲音。誰也沒想到在天驕總裁的訂婚宴上會上演準女婿幫著便衣警察抓老丈人的橋段。


    “蘭蘇,我鄭培龍混了大半輩子,沒想到會栽在你身上!”明白過味來的鄭培龍愈發怒了,他陰測測地盯著蘭姨,恨不得上前咬她兩口。


    蘭姨身子一晃,若不是蘭月手急眼快,很有可能摔倒在地。


    “承碩,我真沒想到……”蘭姨佯作淡定地看著一身冷厲的盛承碩,像是明白了什麽。她忍下沒說,卻幽幽地歎了口氣,悲苦地笑道:“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鄭培龍,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你個賤人……”


    鄭培龍剛想張嘴開罵,蘭月突然尖銳地叫道:“你算是個什麽東西?我和我媽過的好好的,你憑什麽來打擾我們?你這個魔鬼、無賴,你幾次三番地傷害過承碩哥,還好意思讓他給你養老送終?我呸,像你這種不要臉的人渣,就該下到十八層地獄!”


    我以為蘭月還能裝一會兒,最起碼也要裝裝淑女,可是因為鄭培龍想殺盛承碩的關係,她居然失了理智,不僅罵鄭培龍是魔鬼、人渣,還想把他下到十八層地獄。


    就是不知道亮出她的罪行後,她該如何處置自己。


    “王警官,你可以把你的人帶走了!”盛承碩根本不理蘭月的叫囂,冷聲吩咐道。


    “等等!”鄭培龍突然出聲,極不甘心地道:“月兒,並非我想殺害承碩,而是有人想要他的命,如果你倆保下我,我會護你們一生平安!”


    “鄭先生,我已經知道想要我命的人是誰了!”


    盛承碩果斷地揮了揮手,王警官一聲令下,已經成了甕中之鱉的鄭培龍被戴上頭套拖走了。


    “媽媽,媽媽……”倏然,一個男孩子的哭聲打破了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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