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驅車到樓下停車場,在電梯裏,兩人視線時不時撞在一起,又分開,卻依然纏綿不休。等開了門,就徹底再無顧忌。季寒川的背靠在門上、牆壁上,聽邵佑咬著他的耳朵,用一直帶著熱度、情意的聲音告訴他:“寒川,我很喜歡你那麽叫我。”季寒川忍不住笑了聲,順從男友的心意,又叫起“老公”。他們一直到很晚才洗過澡。邵佑踩著拖鞋去廚房,是很平靜,又饜足的樣子,看著冰箱裏的東西,思量一番,勉強炒了兩道能看得過眼的菜。餐桌上,季寒川要舊事重提。但他未開口,身側空座上就出現一個影子。與分別時十四五歲的少女相比,此刻的寧寧又長大許多,有十八九歲,幾乎算是成年女性。季寒川在她麵前,有些找不迴作為“父親”的態度。還是寧寧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唿,用和從前一樣清清脆脆的嗓音叫:“爸爸!”邵佑原先在廚房添飯,寧寧出現的時候,他恰好端著兩碗米飯出來,分別放在自己與季寒川眼前。而季寒川看一看寧寧,再看邵佑。他心緒起伏很久,終於問出口。季寒川:“你們……過了多久?”他盡量從最好的角度考慮。寧寧長得最快時,自己也並未經曆很多場遊戲。說到底——寧寧想一想,委婉地:“不好算呀。”她同時出現在那麽多、那麽多地方,每一個地方的時間流逝都有不同。她當下坐在這裏,同時又在和無數個畫師、無數個程娟……那些她從“他們”手中得到過禮物的朋友、戰友,一起擴展那些季寒川去過的世界。“遊戲”把她視作心腹大患。但又沒法直接抹殺她。在強行關閉了成百上千個邵佑出現、略有影響的世界之後,“遊戲”再沒有多餘的力氣,對山淮村、廣城……做些什麽。這成了寧寧的機會。等到“遊戲”休養生息,可以再進行一次清掃的時候,便發覺一切已經超出掌控。在原有的機製下,那些不能產生出足夠負麵情緒的世界被大量關閉。與之一起的,是寧寧存在的世界開始倍增。在“時光機”投入使用之後,每一個小世界、每一場小遊戲,都像是開了作弊器一樣,可以最大程度上“刷”出玩家們的負麵情緒。而“遊戲”卻無法清除這樣的“開掛”,隻能任由這些世界壯大。雙方對壘。唯一讓寧寧比較為難的是,她找到了寒川爸爸去過的那些世界,並且找到了其中時間線最前的一個。然後寧寧發覺:再也沒有“下一個世界”了。“遊戲”之中,屬於玩家們的時間被打散。玩家a在自己第六十一場遊戲時,可能遇到第七十二場的玩家b。而玩家b可以反過來告訴玩家a,他曾在更早之間,遇到了許久之後的對方。一切成了亂無調理的線。可哪怕在這之中,仍有一點十分明確。屬於玩家的“時間”,可以被打亂,卻有始有終。從他們的第一場遊戲,到死亡,就是起點和終點。季寒川聽到這裏,捏著筷子的手微微一頓。他仔細想一遍寧寧的話,而後恍然:“原來是這個意思。”這場遊戲裏的“死亡”,並非下一場遊戲的開始,而是真正的結束。季寒川垂眼,看著眼前桌麵。分明是很普通、很家常的一幕,但對於陷入“遊戲”輪迴中的其他玩家來說,已經是一種奢望。他們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明天、有沒有未來。但季寒川知道了。他“沒有”。他唇角扯起來,說:“其實一開始進來的時候,我找不到你們,就覺得要不然幹脆找個樓跳下去吧,至少這樣的話……有可能再見麵。”寧寧看他,有些憂心。邵佑叫了聲“寒川”,握住季寒川的手。季寒川迴想從前。過去很多時間,他原先以為自己已經忘了進入這場遊戲時的種種不確切,可在此刻,當時的場景卻又曆曆在目。季寒川緩緩說:“當時,我是在學校裏。剛剛下了課,我背著書包,要往外走。寧寧,我和你邵爸爸沒有在一個大學,所以一開始見不到,是很正常的事情。可是當時,我叫你的名字,你也沒有答應。”寧寧叫了聲:“爸爸。”她想:那個時候,我在……她失去了寒川爸爸新一場遊戲的坐標。同時,麵對大量邵佑爸爸存在的世界被“關閉”,寧寧意識到,“遊戲”恐怕出了狀況。那個存在沒有“情緒”不錯,但這一迴,“遊戲”又確確實實沒有按照原有的運算邏輯來行動,而這勢必造成“數據”的紊亂。寧寧抓住時機,嚐試衝擊“遊戲”的核心。她原本就是其中一份子。這件事,倘若要邵佑去做,會很難成功。他需要經曆漫長時間,無盡歲月,讓自己緩慢成長。甚至於——寧寧私下裏做過計算,認為邵佑爸爸成長到可以和“遊戲”抗衡的地步時,一切已經太晚。所有玩家走向死亡,“遊戲”就此關閉。季寒川安撫地看她一眼,而後繼續說了下去。“我走在那個學校裏,周圍都是些不認識的人。好在是現代社會,我記起來,可以給你邵爸爸打電話。但撥過去,又總是不接。”邵佑說:“我當時在開會。”季寒川說:“嗯,我後來知道了。但那個時候,又確實在想,如果‘你’並不是‘你’,我能怎麽辦呢?我……會不會撐不下來?”他重新麵對這個問題。邵佑聽著,迴想著近一年多,寒川的種種表現。在“自己”麵對種種遊戲生物時,寒川表現出的異樣興奮和粘人。在每一場靈異事件結束之後,寒川帶著點期待,看過來的探究目光。還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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