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我有了逃生BOSS的崽 作者:江色暮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不知不覺,季寒川這樣看了許久,肺中氧氣吐盡。這時候,他冒出海麵,換一口氣,再往船下潛去。他見到船上依附的無數藤壺,在水流中翕張。遠遠看時,像是一張在水波中飄搖的毛毯。遊近了,卻覺得皮膚發癢,難以忍耐。季寒川想到上一局遊戲中的巨人。他眉頭微微擰起,嘴裏吐出一點泡泡,繼續往前。等到船底,季寒川抬頭。按照先前宋和風拿來的圖紙,自己眼下見到的鐵皮裏麵,就是排水艙。季寒川抬手,掌心貼在一塊光滑的金屬船麵上,感受片刻。最後遺憾地發覺:什麽都感覺不到。他再浮出水麵時,在三等艙的甲板上船。外套被他脫下來,搭在欄杆上。身上濕淋淋的,襯衣貼著皮肉。此時是春日,又是上午,太陽未升到正空,海風微涼,吹在季寒川身上。而身側,許多人驚疑不定,看著季寒川。他們是三等艙的乘客。艙內位置狹小,又因人太多,擁擠不堪,連空氣都是濕悶、發臭的。晚上天涼,願意憋在艙內的人要多一些。可到了白天,雖然外麵依然不算暖和,也有很多人選擇來到甲板上,透透風、曬曬太陽。可大家坐得好好的,正在聊天,向往對岸的生活。雖然不知怎地,傳聞中隻要一天就能到達的地方,到了第三天,船還慢悠悠在海上漂。但興許是傳聞出錯,對岸仍然是寸金寸土。哪怕同樣是給人刨地、抬磚頭,都有一口飯吃,不至於餓死。忽而就聽到水聲。那“噗通”一聲落入耳中時,許多三等艙的人露出點驚恐的表情。他們不知道頭等艙裏夜間的舞會,但今天早上,船艙裏有隱隱綽綽傳言,說這艘船撞了邪。還有許多人做噩夢,把大夥兒的噩夢內容對照一下,內容都一模一樣:船裏進了水,他們這些人沒有人救,於是活生生淹死。屍體被安平輪帶到海麵之下,在海底幽幽長眠。夢中,他們成了漂在海中、所有魚都能來咬一口的腐肉。甚至有人夢到自己被吃幹淨了,隻剩一副骨頭架子。後來醒來,見周圍人還好端端的,船仍在行駛,沒有破洞、沒有進水,這才稍微安心。往後,雖然發吃的的人來了,昨天還一整天有一個餅子,到今天,隻剩半個,兩口就能吃完。也有人怯怯提出疑問,船員用了和在二等艙時一樣的解釋。但他顯然比自己去二等艙的同僚好運,說完“買一張票隻供一天飯”後,就拎著木桶離開。而三等艙的乘客們珍惜地把懷中半張餅揣進衣服裏。他們之中,有許多人,連昨天的餅子都攢下。不是肚中不餓,實在是“饑餓”已經成了習以為常的感覺。胃裏會火辣辣的,很難受。摸著懷中餅子,就想要吞口水。可又覺得,大公司畢竟是大公司、有良心,願意給船上人供飯——這和二等艙乘客的想法截然不同——眼下少吃兩口,到了明天、後天,下了船,在對岸找工作時,周轉那幾天,就能多吃兩口。這是三等艙大多數人的看法。而今,季寒川坐在人群中,顯得與周圍人格格不入。但他與他們講話,很快問出這些。周身一群人看他皮膚白皙,這會兒挽起一截襯衫袖子,露出的小臂上帶著流暢凝實的肌肉,便覺得豔羨,說:“話說迴來,你怎麽會從海裏上來。”善意的視線之外,當然也有惡意。季寒川一一看過去,臉上帶一點習慣性的笑,手撐在甲板上,慢慢地,那裏有一點凹陷。這樣鮮明的威脅,被那些懷揣惡意的人看在眼中。同樣,又吸引了另一批人的視線。他們小聲說:“是玩家嗎?”“……怎麽會來這裏?”“要不要接觸……”季寒川表情不變,仍然帶笑,耳朵裏卻捕捉到一點關鍵字的細節。他此刻不動聲色,到後麵問出了三等艙乘客們昨夜的“集體夢境”,又知道他們反倒沒有自己想象中那樣食物匱乏,便起身欲走。他有一種預感。這局遊戲裏,也許三邊船艙乘客的“遊戲內容”是分開的。有交集,卻非全部重疊。如果是這樣的話,“核心”多半會藏在所有人都能觸碰到的地方。也就是船外的霧。等到起身離開,坐在船上的乘客們緩慢地為他讓出一條道路。在這之中,季寒川的視線很自然地落在遠處五個人身上。那裏有一男四女,男人長了一張馬臉,看上去眉目陰沉,眉間還有一道刀疤。可刀疤不長,臉卻太長,倒是不影響下半張臉的五官。他身後,靠著牆壁,擠著四個女生。她們無一例外地低著頭、遮住臉。季寒川:“……”有點不是很懂“遊戲”用意。這算什麽,額外增加難度?他的視線很快從那一男四女身上略過。直到到了樓梯口。這裏,倒是有一個百無聊賴的船員守著,沒有消極怠工。但看他的模樣,季寒川也能覺得,這裏一定是船員之中公認的糟糕差事,找了個最好欺負的人守門。這船員見了季寒川,像是也很懵。聽季寒川解釋:“我是從上麵跳下來的,遊個泳,正好從這邊上來。”船員一臉驚詫,半天才迴過神:“啊?哦、哦……”遊泳?季寒川友好地:“我昨天也有遊過,或許你有聽說。”船員表情複雜。但看季寒川的模樣,也覺得他和整個三等艙不在一個畫風。於是放人上樓。等走到二等艙所在處,方才船員磕到頭的樓梯上,已經幹幹淨淨、不帶血跡。季寒川腳步不停,仿若不覺得這裏有什麽特殊,繼續往上走去。他拐過一個轉角,二等艙樓梯間外,忽而走出兩個人。其一正是剛才的樂遊,他摸摸下巴,說:“是這個人嗎?”樂遊身側,是一個比他高很多、肩膀寬闊很多的男生。他姓熊,名叫熊俊。在“遊戲”降臨之前,是一個體育生。也是能跑、會跑的類型。但與吳同方相比,一來,他是正經學院出身;二來,最重要的,他年輕。有這兩點,樂遊挑剔地覺得,雖然這迴“遊戲”帶來的都是沒意思的玩具,但眼下這個,還是比那老男人要好用一點。剛剛這邊出了“意外”時,熊俊正在甲板上。他看到有什麽人,從艙內走出。隻看了一眼,並未留下太鮮明的印象。要到後來,樂遊說起,熊俊才知道,原來那一時三刻裏,船上還出了這種事。死了一個船員。以往,玩家們雖然有“遊戲前幾天多半不會出事”的共識,但這並不絕對。此外,哪怕玩家不死,也會有npc頻頻出狀況、為玩家提供線索。像現在這樣,經由玩家的手,弄死一個npc……熊俊還真沒見過這種架勢。他知道的時候,已經是樂遊等人決定,要將那船員的屍體丟下海中,任魚群咬啄,毀屍滅跡。而找熊俊,是因為在樂遊口中,他們都是玩家,應該“互幫互助”。這明明是一件好事,被樂遊說出來,卻讓熊俊平白打了個寒顫。這才是他的第二場遊戲,有很多事,熊俊還不懂。他不禁想:難道在這裏,玩家們就是這樣“互相幫助”?這未免太——樂遊:“問你話呢。在想什麽?”熊俊沉默,迴答:“我覺得不太像他。”樂遊“哦”了聲,說:“你確定?”熊俊解釋:“我也隻是隨便看了一眼,哪能記那麽仔細。不過感覺嘛,和這個人不一樣。”樂遊皺眉,覺得無趣。隨後對熊俊說:“行,你在這裏盯著。見到那個人上來了,就把他捉住,給我帶過去。”他幾乎是在理所當然地命令熊俊。這也難怪,在他們二等艙的這五名玩家裏,樂遊是遊戲經驗最豐富的一個。據他所說,他已經在遊戲中待了整整三年,一千多個日夜。熊俊最先聽到這點時,還慶幸,自己是不是可以抱住大腿。可眼下看,這不是大腿,是個瘋子。他懨懨地答應,說:“好。”樂遊看了他一眼,沒多說什麽,隻是轉身離開。可在走的時候,他扶了下熊俊肩膀。這一下,熊俊的表情都要扭曲了。他已經算力氣很大,怎麽樂遊看上去瘦瘦小小,力氣卻能這麽大,仿佛要把自己的肩膀捏碎。樂遊笑道:“小熊,你要好好做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