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氣氛陡的下降,一股強烈的冰寒之感從在場所有人的表皮滲入,進入四肢八骸。

    都不由打了個機靈,頓覺不妙。

    包括正拉著柳無風那隻大手的宗綾,她臉上的笑意陡的收住,不用看也知是怎麽迴事。

    想到那似乎不打算放過她的秦洬,她暗暗一咬牙,幹脆撲入柳無風的懷裏抱住對方:“無風哥哥……”

    本是歡歡喜喜的語氣,如今變得委屈了起來。

    一方麵是想把秦洬給氣走,一方麵確實是委屈。

    秦洬讓她覺得委屈。

    隨著她那一抱,秦洬垂下了眼簾,覆住了濃密眼睫下的神色。寬大的衣袖下,他的手指往裏攏了攏,然後又自然隨意的垂著。

    柳無風睜著眼睛怔住,兩隻手有些不知該往何處放。

    老夫人首先迴神,臉色大驚,趕緊過去將宗綾從柳無風的懷裏扯了出來,沉著臉斥道:“這是成何體統!”

    宗綾抬眸瞥了眼那垂著眼簾,周身仿若繚繞起一股戾氣般的秦洬,故意道:“又不是沒抱過。”

    確實不是沒抱過,因為以前身心都受創的她,老出狀況。

    柳無風抬手掩嘴咳了咳,壓下心頭的各種不自在的感覺。

    他調整了一下心情後,看起來自在的多,他笑著對老夫人作了了揖:“老夫人!”

    活潑開朗的人,笑起來時,那笑總是仿若由眼底最深處滲出的,璀璨奪目,特別有感染力。

    他一迴耀都就查宗綾與柳藍玉的下落,後來摸到了頤明醫館,在醫館中柳藍玉已將宗綾的事情告訴了他。

    他想,眼前這位該是那很疼阿綾的施家老夫人。

    喊了聲老夫人後,他便壯著膽低頭看向那讓自己思念已久的阿綾,見她臉色還不錯,比當年自己離去的時候,要好的多,而且看起來還活蹦亂跳的。

    他心下覺得欣慰。

    老夫人看著他點了下頭,縱使她早知宗綾與他的關係,也覺得眼前這年長自家外孫女半輪的小子是一表人才。

    可她這心裏還是覺得非常複雜。

    這時沒出聲的秦洬突然負手邁步走了過來,抬眸間,他眼底的風雲變幻,詭譎黑暗已消失的幹幹淨淨。

    他還是那個沒有七情六欲的琉璃娃娃一般的男子,眸中色彩淡如水。這些日子好

    不容易染上的人間煙火氣都從他身上消散了去。

    宗綾見到走過來的他,立刻下意識心生警惕的挽住柳無風的胳膊。

    柳無風見到他,閃耀眼底劃過詫異,本想熱情的作揖行禮:“王……”

    但秦洬卻腳步未頓,隻神色不明的瞥了眼宗綾那張摻雜著對柳無風迴來的歡喜,與對他的警惕排斥的小臉。

    他越過他們就離去。

    或許對其他人來說,他與以前的他沒什麽不一樣,也完全看不出來什麽。他仍舊是高高在上,目無任何的神。

    但對宗綾來說,他的越過,仿若帶起了一陣來自北方冬季吹出的寒風,刺的她皮骨生疼,心也跟著顫了顫。

    無論如何,他終於還是被氣走了,不管他心裏壓抑著什麽,都與她無關。

    但願他脾氣能再大一點,就此別再糾纏於她,二人老死不相往來。

    施二夫人先是因為秦洬對宗綾太特別的事情而心有鬱氣,以至於忘記阻止女兒施明絮的走開。後來還未來得及從複雜的心緒中迴神,又看到柳無風與宗綾親昵無比,明顯關係不普通的一幕,她心中震驚不已,同時又奇怪氣氛為何陡變,讓人不寒而栗。

    當下看到秦洬離去,她終於從雜亂的心緒中稍稍迴神,想去留住秦洬,但又知道不能。

    他素來都是如此讓人捉摸不定,任何人也管不得他的事情。

    她撫了撫頭疼的腦袋,真不知道今日這是怎麽迴事。

    就跟見鬼了似的。

    另外還在場的還有施明雀,她皺著眉頭,因為柳無風與宗綾果然關係不一般這件事情,她是又驚訝又吃味。

    似乎優秀的男子都喜歡宗綾。

    柳無風看著秦洬離去的背影,不大在意的笑道:“凊王爺果然是這麽不好相處啊!”

    聽到柳無風的話,宗綾隻心覺無奈。

    他還是個大老粗,什麽都沒變。

    施二夫人抬頭聞聲抬頭看了看柳無風,就算她現在還感覺暈乎乎的,可總得招唿人家。

    她調整了下心情,便就迎了過來,嘴角含笑道:“沒想到柳將軍能與我們家阿綾關係甚好。”接著她便吩咐站在一旁的婢女:“別愣著,快給柳將軍奉茶。”

    沒有秦洬在,宗綾感覺舒服多了,她滿臉笑容的拉著柳無風的衣袖:“來,這邊坐,今日的天氣好,咱們就不去廳裏了。”

    站在原處的老夫人看著他們,收起心頭的複雜思緒,好笑的搖了搖頭:“綾兒這是有了你無風哥哥,就忘了外祖母了?”

    宗綾聞言小臉微紅,趕緊過去挽著老夫人從另外一邊坐下:“外祖母這邊坐。”

    過了一開始的那陣不好意思的感覺,柳無風終於大膽的打量起身旁清麗嬌俏的宗綾。真是越看越覺得喜歡,尤其是想到叔父叔母對他說過的話,他更是歡快的跟要飄起來似的。

    宗綾接過婢女泡的茶遞給他,見紅光滿麵的他看著自己發怔,羞臊的同時又覺得好笑,不由嗔道:“別看我,喝茶!”

    如今的他們多了一層特殊的關係,相處起來似乎也沒有以前那麽自在了。

    柳無風被她兇了,臉上的笑容反而更加輕快起來,他立刻接過她手裏的那杯茶一口就喝下。

    都知他是個武將,而且是鄉間出身,是以見他沒有品茗的自覺,倒也不覺得意外。

    施二夫人又怎看不出柳無風是個癡心於宗綾的人。

    都知道他是耀都數一數二的年輕才俊,在戰場上無往不勝的他,短短三年便爬到金吾將軍這個地位。其以後到底能爬到什麽位置,都是不可估量的。

    他才貌雙絕,有多少世家貴女想嫁於他?有多少身居高位的王侯勳貴想要他做女婿?

    可他卻偏生的看上了宗綾。

    仔細想來,看上宗綾的人還真不少。當下又見像柳無風這種的勳傑也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施二夫人這心裏實在不是滋味。

    再想到就連凊王爺有可能對宗綾也是特別的,她這心裏更是有一股強烈的鬱氣滋生起來。

    老夫人瞥了施二夫人一眼,道:“兩孩子多年未見,再見麵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我們都走吧!”

    施二夫人應下:“好!”

    施明雀過去挽住老夫人的胳膊,隨他們一道走開。後來她不由迴頭看了眼那對相互有意,臉上掛滿歡喜的人兒。

    不得不說,除了四年前的事,在其他方麵,她這個表姐還真是幸運極了。

    幸運的讓她嫉妒,讓她不由暗哼了聲。

    沒想到這柳無風還當真與宗綾有關係。

    隨著其他人的離去,柳無風終於覺得舒坦了些,站起身直接坐在了石桌上托著下巴打量起宗綾,眯著眼睛點頭道:“阿綾怎會進了施府?”

    他素來都沒個正行,就跟

    個猴子似的。

    宗綾倒沒有說他,隻看著他笑道:“來了便來了,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看了無風哥哥捎迴家的信。”

    她終歸不如曾經那般臉皮厚,說完這話,臉兒有些微紅。

    聽到她突然說這個,柳無風立刻繃緊了些身子,跳下石桌坐迴了凳子,幹幹的笑道:“哈哈!看了就好,看了就好。”

    對他來說,她是高不可攀的,當下突然有資格娶她了,他都覺得有些適應不過來。

    尤其是當她提到那封信上的內容。

    宗綾一雙眼睛仍舊隻是黏在他這張菱角分明的偏麥色的俊臉上,見他傻嗬嗬的,又單純又暖心。

    心覺若她真有幸能嫁給他,那真好。

    柳無風見她如此出神的看著自己,再細想從剛才見麵起的種種,知道她是真的願意嫁給自己。

    他這顆心算是徹底鬆了下來。

    深吸了一口氣,他又起身坐到了石桌上去正麵對著她,道:“我本來是想接你住我府中的,可現在你住了施府,我就不能輕易帶你迴柳府了。”

    畢竟世俗規矩擺在這兒,她現在算是施家的姑娘了。

    宗綾微笑道:“沒關係,我可以與外祖母說說,先讓我去柳府住幾天。咱們以前就是一家人,再一家住幾天也無妨。待我迴來後,你就提親,我們早些成親。”

    見她沒羞沒臊的,柳無風也不好扭捏什麽,伸出手指輕輕點了下她的額頭,笑道:“好,我們早些成親。”

    他要極努力才能壓抑住胸腔的激動而不去興奮的亂蹦亂跳。

    總歸還是有些不好意思,宗綾不由低下了頭。

    照理說,以柳無風的身份,施家自是要好生招待他。但他與宗綾卻突然說要去醫館,畢竟他的妹妹柳藍玉還在那兒,他們要敘舊還是去醫館比較合適。

    他們離去沒多久,施德就領著兒子侄子迴來了。

    見到丈夫,施二夫人實在是不知道該如何說今日發生的事情,便就隻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下。

    關於秦洬與柳無風的都說了。

    經過從老夫人那裏打聽,施二夫人也算是知道了宗綾與柳無風之間的關係。

    男人的心思本就不如她們女人那般細膩,再加上施二夫人說的也不細,是以施德隻注意到她所說的宗綾與柳無風的關係。

    他詫異:“柳將軍是阿綾的恩

    人?他們私定終身了?”

    私定終身真不是一見光彩的事情,好在柳無風有身份地位,倒也不是讓人難以接受這事。

    何況他們這情況確實是特殊。

    施二夫人仍舊覺得不是滋味,那麽好的親事竟然被宗綾給撿去了。

    鄉間的江湖草莽出身又如何?

    人家就是有能耐,能憑著真本事扶搖直上,連施家老太爺都能被壓下去。長得也是一表人才,除了身世,沒有什麽是不好的。

    自從宗綾來了施府,一件接著一件以其為中心的奇事發生。

    仿若這丫頭就是天選的姑娘一般。

    真是越想,她越為她那默默無聞的女兒發愁,也不知究竟何時能嫁入凊王府。

    施德沒她想的那麽多,他隻覺得這個外甥女能有這麽好的親事,便是妹妹施英在天有靈。

    他道:“改日可得好生招唿他。”

    英雄相惜,像柳無風那種有本事又好相處的人,施德很有好感。

    施二夫人心不在焉的點了點頭,心下又覺其實從某種意義來說,這也是絕了宗綾與凊王爺的可能。

    隻一會兒,宗綾與柳無風的事情就傳遍了整個施府。

    施府從上到下沒有一個不覺得宗綾幸運的。

    走出寒錦苑的施明絮不動聲色的聽著下人之間的談話,臉上無悲無喜,隻覺得宗綾確實是幸運。

    她最好是真的能幸運的嫁給那柳無風。

    繁鬧的街上,脩王府的馬車平穩的行駛著。

    秦蒙湛看著正倚著車壁閉眸假寐的小皇叔,見他臉色蒼白,正欲執起其手腕把把脈,看看傷勢究竟有多重。

    畢竟他這個小皇叔不僅命硬,耐受能力還奇好,再重的傷落在其身上,都仿若沒事兒一般。

    隻是秦洬倏地將手縮開,躲開了秦蒙湛的觸碰。

    秦蒙湛也不介意,隻收迴了自己的手,問道:“小皇叔傷了哪裏?若真傷的太重,就不必陪我入宮了吧?”

    父皇突然有急事招他入宮,後來他遇到了在路上緩緩行走的小皇叔,便將其喊上了馬車。

    他本看小皇叔身上有傷,想送小皇叔迴凊王府,但小皇叔卻說不必。

    秦洬沒睜眼,隻懶懶淡淡的又道了聲:“不必。”

    縱使他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麽不一樣,但憑著從小到大的

    了解,秦蒙湛知道,小皇叔有心事,而且是特別鬱結的心事。

    秦蒙湛正想問小皇叔與宗綾之間是否又發生了什麽,抬眸卻透過秦洬耳旁的窗牖看到宗綾與另外一名男子有說有笑的在路上行走著。

    他眸子一眯,撩開後窗的簾子看了過去。

    通過背影,他能看出那個頭小小的人兒確實是宗綾,隻是看那男子的背影,一時倒不能分辨是誰。

    他對秦洬道:“是宗姑娘。”

    沒看到秦洬有預想的反應,他心下略有些疑惑,便打量著秦洬那對他的話置若未聞的模樣。

    秦洬臉上的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仿若睡著了,又仿若是聽到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人。

    秦蒙湛想到剛才與宗綾在一起的男子,問道:“莫不是宗姑娘有了意中人?剛才與她在一起的,是她的意中人?”

    所以小皇叔才如此異常?

    秦蒙湛知道自己定是猜中了,便道:“小皇叔這是放棄了?”

    秦洬好像覺得有些吵了,漠然啟唇:“別說話。”

    秦蒙湛又怎會不了解自己的小皇叔?

    素來高高在上,眾星捧月的人兒,又豈會容忍他人一而三再而三的把自己的真心踩在腳下。

    既然小皇叔不讓說話,他就不說。

    秦蒙湛也倚著車壁閉上了眼睛。

    與脩王府的馬車背行的宗綾與柳無風眼裏似乎隻有彼此,一路說說笑笑的,倒沒注意到他們已和秦洬相遇了。

    他們一路走著去醫館。

    因為宗綾身子弱,易累,柳無風會時不時的背她一陣。

    二人本就關係非凡,在他僅隻是她恩人的時候,就抱過、牽過、背過……現在扔下了之前剛見麵時的不自在,相處起來已經完全自然了起來。

    他們不在乎別人如何看他們。

    柳無風掂了掂背上人兒的重量,唔了聲,道:“阿綾似乎胖了不少。”

    宗綾挑眉,問道:“不好麽?”

    “好,當然好。”柳無風背穩她就沿著繁鬧的大街飛快的奔跑了起來,笑道,“咱們趕去醫館與藍玉一道吃午飯。”

    他武功又高,性子又活潑,背著她跑起來就如一陣風穿梭川流不息的人流間,惹得路邊百姓頻頻側目。

    一路上,宗綾隻覺得的心髒都有些負荷不住。每次感覺他背著她差點撞

    到人時,他又突然轉了個彎。

    幾次下來,簡直刺激的她都受不了。

    這家夥是個粗心的,見她身子好了不少,便就做事沒個譜了。

    宗綾的臉色比剛才白了些,她氣的直錘他結實堅硬的頭皮,大聲道:“柳無風,你個蠢貨,給我停下,我受不了了。”

    被她這麽一罵,他陡的刹住腳步,害的她的下巴撞上他的後腦,疼的她眼淚都要出來了。

    她捂住下巴,覺得簡直沒脾氣了。

    柳無風趕緊放下她,緊張兮兮的將她從上到下快速打量了一番,目光最後定在她那張比在施府時要白的小臉上。

    他嚇了一跳,趕緊伸手拿開她捂住下巴的小手:“這是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宗綾幽怨的瞥了他一眼,越過他就走:“莽莽撞撞,再也不要你背我了。”

    知道她沒大事,柳無風鬆了一口氣,便蹦蹦跳跳的擋到她麵前倒著走,擠眉弄眼的哄著她:“來來來……看看你無風哥哥我俊不俊?”

    宗綾收迴了落在路邊各攤位上的目光,見到他對自己扮的的鬼臉,不由笑了起來。

    笑的同時,她又覺得有些無奈。

    他似乎永遠都長不大一般。

    她都有些懷疑,他能混到今時的地位是否靠的是運氣。

    在柳無風的陪伴下,他們歡歡喜喜的到了醫館。

    柳藍玉老早就在門口候著,見到他們到來,立刻叉腰憤慨道:“可等到你們了,不是說了迴來吃午飯?菜都涼了。”

    這時碧紅去了後頭灶房準備熱菜。

    柳無風跳進了醫館後,柳藍玉過去挽住了他的胳膊,故意撒嬌道:“你真是有了媳婦忘了妹妹。”

    柳無風捏了捏她的鼻子,欠揍道:“阿綾遲早是我們柳家的,你遲早是別人家的。”

    這話說的真是不中聽,柳藍玉一把拍下他那隻明顯捏她鼻子捏上癮的手,氣唿唿的走開:“不跟你說話了。”

    宗綾去到桌子旁坐下為自己倒了杯水喝,對於這種柳無風欺負柳藍玉的場景,她見怪不怪。

    這廝調皮好動,有時候不僅會欺負柳藍玉,還會欺負她。

    不多時,一桌子的菜搬了上來,他們都坐在了醫館角落的屏風後吃飯,包括解情。

    終於團圓,柳無風與兩個丫頭自是有說不完的話。

    從這三年來與柳家還有宗綾有關的事,談到了柳無風的累累戰功。

    當他說起自己那所向披靡,威風凜凜的戰場事跡時,宗綾聽的不由出神了起來。

    沒想到他認真做起一件事情來,真厲害。

    “對了。”柳藍玉突然蹙眉道,“你那柳府的管家太放肆了,你得把他們一家子趕了。”

    柳無風確實餓了,往嘴裏扒了大口飯吃下後,點頭道:“已經趕了。柳府的事情瞞不過我。”

    宗綾問道:“可那管家為什麽那麽囂張?就沒想過待你迴來了,他的所作所為會被你知道?”

    柳無風迴頭看了眼那守在門口的許悠持:“金管家本想雇人將阿綾滅口,可惜每次都被你們請的那護衛暗暗解決了去。後來阿綾去了施家,他更是不容易有下手的機會。阿綾的運氣很好,周身總有保護的人,他越來越難下手。”

    宗綾垂了垂眸,淡道:“原來是這樣。”

    柳藍玉不由氣憤的將筷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擱,怒道:“竟然這麽過分,這種人合該死了去。”

    “對了。”柳無風側身看了看宗綾的腰間,問道,“我給你的煙鬥呢?”

    提到這個,宗綾的身子不由僵了起來,低下了頭,愧疚道:“被我弄丟了,對不起。”

    柳無風聞言一怔,眸中劃過一道暗色,他壓下心頭對那隻煙鬥的不舍,抬起左手摸了摸宗綾的腦袋,笑哄道:“不用自責,祖父的遺物有不少。”

    可最喜歡的,不離身的,隻有這對煙鬥與煙杆。

    他說過,他的祖父最喜歡拿這玩意揍他,所以他對這玩意特親。

    這些事情,這些話,宗綾也隻能壓在心裏。

    因為她實在是找不到那隻煙鬥。

    知道宗綾還在自責,柳無風便笑著岔開話題:“今日我先把藍玉接迴柳府,明天去接你如何?”

    宗綾點頭:“好,我今晚就和外祖母說去柳府住幾天。”

    “可是……”柳藍玉打量了一番這個醫館,不舍道,“可到時姐姐忙不過來啊!”

    解情柔聲道:“無礙,醫館的活不重,你們把碧紅留下幫我,你們時不時過來幫幫忙便好。”

    柳藍玉想了下,點頭道:“這樣也行。”

    柳無風三兩下就吃了三大碗飯,然後叼了根牙簽在嘴裏,晃晃悠悠的去到門口伸手親昵的搭住許悠持的肩頭。

    他略有些流裏流氣的側頭上下打量著英姿不凡的許悠持:“兄弟,怎麽不吃飯?”

    許悠持仍舊麵無表情,身姿不動,也不去看他。

    好在他也不至於不理人家,隻冷冷的道了聲:“待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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