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跟你講課,你看你總是沒耐心……”兩人開始毫無營養地掰扯起來,那場麵縱然吵鬧,但江燃看著卻有些欽羨,而不巧這時周輔深湊過來在他耳邊輕聲討好道:“這麽看來,燃燃這個同學的愛人也沒有他描述得那麽完美無缺。”江燃不客氣地推開他的臉頰,冷冷道:“至少人家懂得尊重。”周輔深:???江燃壓根不理會他,撞開他的肩膀便走到旁邊的沙發椅上坐下來,周輔深見狀立刻亦步亦趨地跟過去,兩對情侶就這樣在各自的空間中彼此私語著,無暇再繼續攀談。就在這時,賓館老板終於挺著啤酒肚從裏麵走出來,上來便一臉兇巴巴地叫嚷著他們過來登記,小源他們靠得近便先過去了,江燃則還在和周輔深僵持。“燃燃現在是看我哪裏都不順眼嗎?”“你要想我看你順眼就爭點氣。”江燃閉上眼透露出疲累道:“不要總是讓別人家的幸福和睦來襯出我的可悲。”周輔深瞳孔緊縮:“你覺得我給你丟人了?”迴應他的是沉默。周輔深朝小源他們的方向瞥了眼,隨即了然般垂下頭嗤笑一聲道:“這種被現代社會教育得溫順守禮的男人,你往名校的碩博生宿舍裏扔塊磚頭都能砸到三個,以燃燃的條件想要找的話很容易,但你最終選擇的人是我。”“那又怎麽樣?”江燃受夠了他的邏輯詭辯,寸步不讓道:“可能就是遇見你之後,才讓我明白我想要什麽樣的男人。”這話就猶如迸濺到引線上的火星,將周輔深積壓了一天的怒火都瞬間點燃,為了挽迴江燃,他自認做足了卑微和忍耐的態度,甚至也曾真正自我質疑和反思過,試圖讓自己做一個不那麽具有攻擊性的、放鬆、風趣、隨波逐流的男人,盡管他不是完全不享受如此,但如果這一切都無法換來江燃毫無保留的愛,他又為什麽要這麽委曲求全。於是,再沒有理智與冷靜可言,他完全受情緒支配地道:“你大可以試試,就比如那個自命不凡的姓喬的小子,我都用不著付諸暴力,就隻在現代文明的這個鬥獸場裏,用不了多久我就能讓他一敗塗地,失去所有值得稱道的本錢。”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但在公共場合下,江燃不好發作,隻能按捺住心底那股邪火,轉過頭去不想搭理他,可周輔深顯然不想息事寧人,竟然抬手捏住他的下巴,試圖讓他直視自己,江燃不耐煩想要掙脫開,周輔深見狀手下更加用力,湊近他沉聲道:“江燃,你是不是覺得你當初找個文質彬彬的傻白甜,現在就會快樂了?但事實恰好相反,你遠沒有你想象中那麽安貧樂道,一個普世意義上優秀、循規蹈矩、體貼溫和的男人根本滿足不了你,你天生就會吸引像我這種人……”被他抵著額頭無法脫離,熱氣噴灑在臉上,江燃盯著近在咫尺的雙眸,低聲咬牙切齒道:“我究竟是哪種人,用不著你來告訴我!周輔深,你有沒有發現你總是在試圖支配我?你總是反複用言語暗示我,你就是我唯一的選擇,你就是我想要的那種男人……但是你從來沒有一次,謙卑得表示你為能獲得我的愛意感到幸運!”“我當然無法表示!因為我從來不能確認我有沒有獲得你的垂青!”周輔深陡然爆發,手握成拳砸在扶手道:“我甚至不知道你究竟愛不愛我!”他不再壓抑著嗓音,就猶如一道驚雷,乍然破開這個僻靜的角落,江燃霎時僵住了,不過好在與此同時,前台那邊也爆發了衝突,遠遠蓋過了他們的聲音。——“我不是缺這八百塊錢,但你這是趁火打劫!是敲詐!”男人隱忍著怒氣,用手指點著前台桌麵道。“別跟我扯這個,愛他媽住不住!”老板粗魯地揚著手道:“這麽大的雨,你們有本事就出去找別家!”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7-26 19:37:01~2020-07-29 23:48: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忘記了 2瓶;hjh 1瓶;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第158章 賓館老板態度蠻橫,儼然是吃準了這方圓百裏內再沒別的落腳處,再加上看小源二人穿著打扮,明顯是那種生活優渥的階級,所以打定主意要敲他們一筆。“我告訴你,不用你嚇唬我……”老板大聲嚷嚷道:“等雨停了,隨便你想去哪怎麽投訴我!反正今兒你不掏這錢,就住不進我這賓館!”“你……!”男人瞪著他,卻因為教養的關係說不出什麽狠話。小源則在旁擔憂地拉住他的袖子勸道:“要不咱就把錢給他吧,這種天氣開車太危險了……”這時候小源完全沒了方才的張揚跋扈,倒是看似性格隨和的男人比他要固執得多。“你不明白。”縱使心底憋足了火氣,男人還是耐著性子對他道:“這不是錢的問題——”咣當!一聲巨響從角落處傳來,猝然打斷了前台三人的爭執。“怎麽迴事!?”老板又驚又怒,剛要破口大罵,角落裏的場景就讓他霎時噎住了。放眼望去,隻見原本夾在兩把沙發椅中間的圓形矮茶幾已經完全散架,而砸在地上導致剛才那聲巨響的,正是從支撐架上滑落的玻璃桌麵。不過比起破壞帶來的震撼,更可怕的顯然是盤旋在江燃兩人間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仿佛隻需一點火星,就能瞬間燃燒起來,這種狀況下,老板再囂張也不敢上前拱火,免得遭受池魚之災,更別提身為罪魁禍首的周輔深瞧上去就是個硬茬。於是一時間,室內陷入詭異的寂靜當中,唯有雷雨聲在屋頂唿嘯著,但周輔深卻對周遭驚疑的視線恍若未覺般,隻全神貫注地凝視著江燃。砸翻茶幾是個意外,周輔深壓根沒料到這玩意居然如此脆弱,他隻是想讓江燃明白他長久以來積壓的不安,他想求得江燃哪怕一點的垂憐,但這個該死的破爛茶幾卻轉瞬讓事態變得難以收拾——他確實走投無路,但他不想讓江燃認為他是頭失去理智的困獸。察覺到江燃眼底尚未消退的驚懼和戒備,周輔深想靠近他卻又怕遭到排斥,因此隻能任由局麵僵持住。為什麽會走到今天這步?周輔深看著眼前近在咫尺卻又不能觸摸的人,忽然迴想起曾經,那些溫馨、嬉鬧、親熱……彼此繾綣交纏的影子,就猶如潮水,在他的腦海裏起起落落,逐漸被衝刷至褪色、灰白。明明曾經唾手可得的東西,他現在卻再也抓不住了。周輔深甚至想,是不是得過且過會更好,那樣至少他還能擁有江燃。這大概就是悔不該當初的滋味,周輔深知道自己心底那無處發泄的憤怒是源於何處,但又不敢承認,他怕一旦直麵那些悔恨,便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歇斯底裏,從而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周輔深……”就在周輔深思索下跪磕頭可行性的當口,江燃忽然開口了。如蒙大赦般,周輔深渾身緊繃的神經放鬆下來,差點便要屈膝折腰,但他很快意識到表現得如此反複無常,隻會換來江燃的畏縮,便克製下來,默默望向對方。“我累了。”江燃低聲道,被雨淋濕的黑發襯得他臉色更加蒼白:“我想趕快休息下來……”他在示弱,周輔深轉瞬了然,心髒不禁泛起密密麻麻的刺痛,沉聲道:“好。”說著轉身走向前台,老板眼睜睜看著他走過來,麵對著男人極具壓迫感的體魄和那張陰雲密布的臉,滿腔氣焰都卡在了喉嚨裏,還不等他醞釀出點底氣,周輔深就已經拿手機掃完了支付碼,付了一百四,隨後道:“把房卡給我。”“哦哦……好。”老板拿出房卡遞過去,態度利索得讓小源二人目瞪口呆,不過既然開了這個口子,再轉頭為難小源他們,難免有欺軟怕硬的嫌疑,老板臉皮再厚也掛不住,於是後麵便心不甘情不願地讓小源二人住下了。他們的房號剛好挨著,在前往房間時,男人猶在為老板的態度憤憤不平,還特意向周輔深道了謝,小源則一言不發,怯生生地墜在男人後麵繞著周輔深走,時不時向江燃投去同情的目光。但江燃根本無心搭理,他這會兒是真的累了,一天奔波下來積攢的疲乏好像在經過方才的驚嚇後,一下子都迸發出來,江燃隻覺頭昏腦脹,腳下像踩著棉花,進門的時候,他甚至踉蹌了一下,雖然周輔深立即反應過來想要扶他,但卻被他避開了。手臂僵在半空,原地愣了片刻,周輔深才跟在江燃身後關上門,神色有些捉摸不透。但江燃卻顧忌不了那麽多了,房內有兩張單人床,他縱身撲倒在其中一張床上,整具身軀都好似灌了鉛般,沉重地往下陷,此時此刻,他連一個手指都懶得動,但當門鎖發出哢噠一聲時,他還是憑借直覺警戒起來,翻過身來看向周輔深。“你那是什麽眼神?”周輔深站在不遠處盯著他。四目相撞,江燃一愣,隨即有氣無力道:“你剛才那樣……還要怪我看你眼神不對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