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章
論翻牌子時被讀檔是什麽體驗 作者:四字說文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恍惚著對視許久。 雲折仙道:“若方才你有猶豫不決、遲疑不定,那這一刀,我是會要了你的命的。” 衛甚眨了眨眼睛。 雲折仙高束的馬尾似流雲潑墨傾瀉鋪灑,他一整黛色的道袍,淡淡道:“我隻要你記住,你手上的這道傷口,抵不過段西湘為你做的十分之一。” 衛甚想問這十分之一的理由。 可他還未能發問,雲折仙便凝視著他,道一句:“我曾問他,活了數千年,區區幾日,也會動心生情?” 彼時段西湘懶靠桌前,聞言不過反將一軍:“你對你的徒弟,又用了多久?” 段西湘說:“若喜歡一個人還要思索前因後果,說服無數看客,那這份喜歡,究竟源自於心動,還是因不得不動?” 雲折仙便問他:“——這就是你的答案?” 段西湘答:“就像我們曾於山巔看流雲,我鍾情晨霧繚繞如夢仙境,你更愛晚霞迤邐,言它美不勝收。你我鍾情之事不同,而你之鍾情,又何曾需我點頭?” 雲折仙道:“可我看晚霞流雲,並不決意看一生。” 段西湘卻輕輕笑了笑。 他帶著幾分笑意說:“但我看他,就決意看一生。” 雲折仙沉默片刻,隻問:“何必。值得嗎?” 段西湘答:“若數千年活過,仍要計較這些值不值得,情愛心動,又有何意義?” “你決意如此?” “我決意如此。” “後悔如何?”雲折仙最後問了這般一句。 段西湘答他:“不會後悔。” 雲折仙垂著眸看衛甚手上那道割下血肉的傷口。 他並無什麽可惜感歎。 他反而將那把匕首倒轉過來,示意衛甚再看。 此時此刻終究迴望,衛甚突然一怔。 那匕首上的花紋,竟與夢中烙鐵上的印記,完全相同。 雲折仙道:“從衛常在……到衛婕妤,再從衛昭儀,變迴衛甚。其實我真該早些殺了你的。可惜……天意如此,我強求不得。到底遇見了,就各自是各自的劫難。” 衛甚倏然抬眼。 他定定看著雲折仙,突然道:“陛下……是因為我?” 雲折仙神情寡淡地頷首。 “大抵六百年前,我亟欲突破,恰逢各界異動,我與段西湘便前往各界遊曆修行,直至某一界外,他舊傷複發,陷入昏迷,我不得不帶他離開,在另一界內閉關。” “……所以你們之間能夠遇見,委實算是孽緣。” “彼時我與段西湘皆被這一界的法則所排斥,我不得不偷天換日,將他的身份與此界內最不受法則約束的皇帝互換,而我也取代了這一界內的國師。這算是下策中的下策,我所能做的,也僅是如此。隨後,我便極長久地開始閉關。” 雲折仙道:“你與我們相同,皆是這虛幻界裏的世外之人。或許你從未想過,為何你所見到的人、事、物,皆與你所以為的不同?為何隻要你想,就能得到所謂遊戲的垂青?那隻因為一件事,”他一字一頓地道出潛藏許久的隱秘,“這虛幻界內的法則,想要你的命。” 事情還需自最初說起。 當衛甚選擇以衛常在的身份進入遊戲時,他已與這虛幻界內的法則達成了交易。 他與旁人不同的是,唯有他登入遊戲時,是以真身來到了虛幻界。 虛幻界的法則並非混沌初生,相反,因為界外凡人不知情況地將它創造,它所領悟通曉的事情比任何一界法則都來得多。 它想要得到衛甚的魂魄滋養自己。 因為這是它唯一在虛幻界內見到的活物。 段西湘以皇帝的身份沉睡,借由虛幻界原本的法則風平浪靜的過了許久。 獨獨在衛甚闖入的那一日,恰好是他蘇醒的時候。 雲折仙道:“這便是再如何也算不準的孽緣……段西湘醒來時,並未立即恢複記憶。也許是長久的沉睡讓他對自己究竟是誰有了偏差,所以那段時間,他根本不知道他自己是誰,也不知道你到底意味著什麽。” 直到記憶隨著法力的複蘇逐漸恢複。 段西湘開始看出這虛幻界的法則到底抱持著怎樣的心思。 “正如最初那般,你想要什麽,法則便給你什麽。你想要的,它定然會以各種方式送到你手中,不令你生疑。當然,它並非全然算準了你,所以……法則也用了不一樣的方法。” 當衛甚越投入自己在虛幻界內的身份,他便越沉迷於此。 逐漸的,衛甚當真以設定好的智慧行走於虛幻界內,他目中所見、真實接觸者,皆是蒙著霧紗的假象。 他隻能看到表象的繁華與爭鋒,既俗套又合乎情理。 ——因為法則在讀他的所有記憶。 “若最初段西湘沒有失去記憶,或我並未在閉關,那你並不會陷得如此之深,”雲折仙道,“你與法則的交易做得越多,它就控製你越深,直到它不可避免的,無論什麽事都會影響到你。” 於是衛甚便開始覺得自己遇見了各種各樣的bug。 劇情越來越不合理。 因為自那一刻起,法則也開始做它想要做的事情。 脫離虛幻界談不上困難。 隻可惜衛甚一開始就與之做了交易,完成的任務越多,交情也就越深。 直到—— 段西湘送了他一把匕首。 雲折仙屈指彈了彈匕首的刀鞘,他繼續道:“我說過,你與我們皆是世外之人,這把匕首也就意味著界外的法則。當你帶著這把匕首時,虛幻界的法則就無法徹底控製你,甚至還會因為段西湘的幹預,而變得無法感知你。” 所以法則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 ——它逼瘋了德妃。 與其說德妃是真正的皇帝最寵愛的妃子,其實更應該說她是虛幻界法則的化身。 虛幻界法則要用她來探查當時的“衛婕妤”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變故。 以至於它根本無法掌控他。 幸運也極不幸的是,衛婕妤當初並沒有利落拔刀。 法則沒能看到這把匕首,也無從得知這界外法則從何而來。 於是一切如常。 雲折仙道:“縱然你思索再多,法則都會蒙蔽你的意識。無論你花費多少時間思索這些來龍去脈,法則都會以自己的方式混亂你的思想。就像你現在想想,大抵也不明白,為何這所謂的遊戲係統,執意要送你一個孩子。” 因為於虛幻界法則而言,這個孩子,即是讓衛甚徹底陷入虛幻界無可掙脫的砝碼。 “如今迴想,我終究是遲疑過,”雲折仙居高臨下地看著衛甚,他說,“起初,段西湘做了個決定。他要讓你自虛幻界脫離,他想救你。也許是這個決定讓我想起了百年前的一些事情,所以我默許了他的選擇。” 可這份默許實在不該存在。 因為衛甚已不是簡簡單單脫離虛幻界這般容易。 他已與虛幻界密不可分,脫離了虛幻界,他就會死去。 雲折仙道:“當虛幻界為假,我們為真時,虛幻界的法則所能動用的力量比我們更多。但如果虛幻界為真,我們亦為真時,法則亦會被我們擊潰。” 所以段西湘做了個比法則更大膽的決定。 他決定將虛幻界變成真的。 “於是這世界的時間過得飛快,眨眼間就是幾個月過去,你甚至會發現,好像不過剛剛眨眼,身邊的人卻告訴你,已經是幾天之後了。” “待虛幻界化為真實,所有原本虛幻的人與物,甚至花草樹木,都因段西湘以耗盡法力的代價而化為真實存在的,覺醒了原本的意識,你便與白婉華見到了最後一麵。” 雲折仙頓了頓,又道:“虛幻界的法則不會束手就擒,它以入夢的方式夜夜侵擾於你,想在你的身上刻下虛幻界的烙印。” 衛甚問:“那不是你做的?” 雲折仙淡淡迴答:“自然不是。你最後一次見到我的真身,即是在夢中,這件事說來也算天意使然。這虛幻界的法則大抵被段西湘耗盡法力也要擊潰它的決心嚇破了膽,它露出了破綻,教我能順著它殘存的陣法入到你的夢裏來。” “也是天意啊……我在夢裏,得知匕首在你這裏。” 癲狂的法則已經沒有任何理智可言,雲折仙不能再任由衛甚入夢。 所以他在離開夢境之後竭力阻礙了法則對衛甚的控製。 讓這個幾乎要沉浸其中的“衛昭儀”從無邊的幻覺裏蘇醒過來。 為了確保衛甚能主動來尋找自己,雲折仙還留下了薑公公去暗示。 法則對雲折仙有著極深的敵意,他絕不能主動接近衛甚。 唯有衛甚出自本心的想見他,他才能避過法則的重重監視,和衛甚真正的相見。 當衛甚願意這把鐫刻著界外法則的匕首刺進自己的胸腔。 就意味著他轉而投向了界外法則的懷抱。 他從虛幻界的桎梏裏,走入了段西湘的世界。 雲折仙道:“然而這所有一切,他耗盡法力,如今也寧肯耗損壽元也要將之變為真實、一一擊潰的原因,是為了你。” 最終,雲折仙歎息著說:“想來若我不說,他終其一生都不會告訴你。” ——本來不該由我開口的。 但段西湘曾對我說:“你想殺了他結束這一切,可對我而言,我更想他無憂無慮地活著。凡人短短百年,待我耗盡壽元這一日,也正好黃泉作伴。” 雲折仙凝視衛甚良久。 他道:“數千年,我與他初見時,他還是個縱情山水的琴師,彼時我也未曾想過,竟有一日,他會情願耗盡壽元,隻為了一個人的短短百年。” 衛甚是帶著那把匕首和包紮好的傷口迴到皇宮的。 雲折仙非要他記住這一日的所有。 衛甚想,也不必非要他記住。 他必然是再也忘不了的。 這一路行來,幾乎都快忘記起初自己最想得到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