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當時那個情況,不殺鬼怪的話,對方就要殺過來了吧。所以我也覺得是應該殺掉對方的,確實也沒別的辦法了。但,怎麽講,你表現得,怎麽說,就好像並不打算單純殺掉對方,而是想要虐殺似的”“我就有點被嚇到。”“這個遊戲的邪惡之處,可能就是在這裏。”“它利用了‘遊戲’呈現形式的特質,釋放了你對鬼怪的仇恨。一切原本存在於外界的約束都變弱了,隻有負麵情緒在被催化。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這一句話,‘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所以我、我”“我真的很擔心你。”他居然真的說出來了。何太哀心想,這麽羞恥的肉麻句子,他居然真的說出來了。而且對方根本不是自己的好哥們,但他居然厚顏無恥地說出了這種假冒偽劣且“夾帶私貨”的“知心話”。為了完成鬼怪任務,在這個遊戲裏活下去,他真的很拚。“所以,先別去餐廳找那個大叔,好嗎?”何太哀在虞幼堂的注視之中,覺得好他媽尷尬。但“感情牌”還沒打完,最重要的總結語還沒說出來,他不能“行百裏者半九十”,於是隻能在尷尬之中,繼續將剩下的話補全。“鬼怪對你的影響很大,我覺得這樣不好。剛剛聽你的說法,唉……不如冷靜處理,先別見麵。我們再找一找‘門’的存在,實在找不到了,然後再去找那個大叔,好麽?”說出這句話的同時,何太哀在心中盤算,不管虞幼堂答不答應,這“第二套方案”都得準備起來,他必須做好對方最終要去餐廳,然後大叔屍體被人發現的準備。顯然到時候隻有兩種選擇。要麽,他從剩下兩名玩家裏挑出一個,把罪名嫁禍過去,要麽直接“嫁禍”給不存在的“第三隻鬼怪”。何太哀開始根據現在的情況,去預判不同選擇導致的結果。話說迴來,他殺人的菜刀血跡也沒擦幹淨,因為作案時間倉促,所以當時很隨便的,他就將帶血的刀子藏在了花瓶裏。這個線索很容易被人發現。如果被發現,玩家們會不會根據這個逆向推理推到他身上?……啊!好煩!何太哀內心一番劇烈的掙紮。然而掙紮著掙紮著,忽然他的心靈大海就平滑如鏡,不起絲毫波瀾。他也已經很努力了,如果被認出來,那就到此為止吧。雖然不幸死於車禍,但他不還以鬼怪的形態多活了一個周目有餘麽,已經是賺了。天命不允,那就算了。活不了就不活。做鬼呢,就是要看開點對不對。這下子積累了一把當鬼怪npc的工作經驗,也不知道世界上存不存在“陰曹地府”。不過,既然“鬼怪”都存在了,那說不準“陰曹地府”也是有的。哈哈哈,他有當鬼怪npc的工作經驗,搞不好可以憑此去應征上崗做鬼差。何太哀苦中作樂地瞎想。半明半晦的光亮之下,虞幼堂開口:“我沒事。”何太哀溫聲道:“沒事最好,那我們再找一找‘門’。”虞幼堂說:“但是我”便也就是此時,樓上忽然傳來一聲驚唿,是那個一直跟在宋枝身後的男孩。“我找到了!我找到‘門’了!”何太哀和虞幼堂均是一怔:“找到了?”不過比起虞幼堂純粹意外的情緒,何太哀顯然還多了一份竊喜。剛剛虞幼堂被打斷的半句話,是想說什麽來著?肯定不是好話!不過現在不重要了。何太哀努力不讓自己太高興,他輕輕咳嗽了一聲,然後用一種表麵看起來十分智慧冷靜客觀民主的態度,同虞幼堂商量:“我們先上樓去看‘門’,如果確實不對,那再下來找大叔。”虞幼堂這次沒多什麽,隻是點頭說:“嗯。”兩人結伴同行到了三樓。相對一樓的還算整潔,二樓的蒙塵蒙灰,三樓的擺設和景象就很“恐怖遊戲”。這裏的一切擺設都呈現出一種汙穢不堪的肮髒,所有的物品被陰影籠罩,顯現出詭異的模糊不真實感。難以用言語形容的扭曲氛圍包裹了這裏,陰沉而鬼祟,仿佛三樓深處潛藏了什麽恐怖的禁忌之物,以致此地幾乎和樓下的世界隔絕一般,自辟了一個癲狂的空間。何太哀往前走了一步,就聽到一陣無法具體描繪的低語在耳邊響起。辨不清來源,這聲音來自四麵八方,帶著一種古怪力量,從遙不可及的遠方浸入此方空間。微弱,時斷時續,宛如人類耳語,重重疊疊,好像有好幾個人同時開口,自帶異乎尋常的節奏感,而且蘊含著叫人惡心欲嘔的衝擊力,像一隻巨大的爪子將人密不透風地裹住,然後這隻爪子的指甲尖在人體身上抓撓出令人感到折磨的動靜聲響,類似不小心撓著了毛玻璃一般的動靜,令人一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何太哀原本篤定這棟鬼宅裏如今是沒有鬼怪了,但眼下遇到如此奇異怪誕的景象,他突然不確定起來。即便到了此刻,他對自己是個鬼怪的認同感還是不夠深,仍舊會潛意識地覺得自己還是個人。“吱呀”一聲,走廊深處一扇門被打開,宋枝從裏頭探出來頭來,朝虞幼堂跟何太哀招手:“這邊,這邊!”因為熟人的出現,怪異的恐怖感一下子被驅散不少,何太哀不禁鬆了一口氣,然後他才想起來,他是個鬼啊,按理來說,除了殺傷力極高可以反向狩獵鬼怪的高手玩家,他沒道理懼怕任何東西,所有的恐怖都是虛假的。自己這樣就很不行。何太哀默默反思,現在的他完全不具備一個“鬼怪npc”的職業素養嘛,實在太不專業。這般想著,何太哀和虞幼堂並行前往,兩人進了那扇最靠裏的房間,一步跨入,頓時一股惡臭味撲麵而來,險些將何太哀熏倒。“怎麽,怎麽這麽臭?”何太哀捂住口鼻,十分艱難地開口。這個味道,就算是盛夏裏999個中年汗腳大叔積放一周的臭襪子們堆在一起,也沒辦法造成如此恐怖的影響。太臭了。臭得叫人忍無可忍。所以在如此氣味攻擊下,連虞幼堂都變了臉色,忍不住用衣袖遮擋住自己的臉。握著手電筒站在馬桶邊的男孩,一臉天真爛漫地迴答道:“可能因為這裏是廁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