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堂道:“攻擊我們的仍舊是鬼怪,然而因為副本限製無法移動,隻能采取定點攻擊的手段,所以顯得特別無能,因此需要一個能夠行走移動的‘外援’也就是我們捉住的斷腿大叔。”不,是你一個人捉住的斷腿大叔。何太哀心中默默補了一句,因為沒有話可講,沉默了下去。虞幼堂說到此處,也不是要何太哀發表讚同觀點,他繼續道:“所以我打算確認一下。”說完這一句,他伸指在空中又虛點了一下。些許金芒凝在虞幼堂指尖,被虞幼堂一彈,飛向牆壁上的破洞,跟著那一點凝於洞中的金點微芒,又生長出近似於虛幻質感的金線,快速地射向地麵一個破損的缺口。室內登時出現金線,互不相交,皆沉於地板之下,虞幼堂見狀帶著一點若有似無的笑,在眾人完全沒有準備的時候,抬腳直接向覆著一層金色膜的地麵狠狠下踢。轟!地板碎裂,竟被踢出一個破洞大口,這下別說宋枝和那男孩兒,就是跟虞幼堂接觸過一個周目的何太哀都目瞪口呆了。這、這是人類能做到的事?“兩點確認一條線,而兩條線相交又能確認一個點。雖然隻有一半的可能會是鬼怪在定點攻擊,但也讓我瞧瞧,這一層樓的底下究竟有什麽東西”虞幼堂說完這一句,抓起何太哀背心衣物,順著一根金縷之線,便帶著人徑自跳入地下消失不見。***這一段波折發生不過短短幾個唿吸的功夫,宋枝看得愕然。好不容易兌換來的“金光鎮魔符”有多大效力,她自己最是清楚不過。連這都能輕易破壞,如果那個戴著銀杏耳釘的男生是鬼怪,想必在場諸位早就已經死了。她經曆這麽多“副本”,不是沒見過“高手”。但那些“高手”,哪個有這麽恐怖的力量?宋枝心情頗為複雜,如此看來,那兩人都是沒有問題的,真正有問題的,果然還是被綁起來的這位“斷腿大叔”麽?這樣想著,宋枝起身,離開被裹成“繭”的大叔遠了一點。即使對方被捆縛住了,看似無法行動,那也並不意味著對方就沒有危險。往昔的副本經驗告訴她,鬼怪有諸多特異手段,如果小瞧低估對方,人類可是會死很慘的。家具還在瘋鬧,宋枝喘了口氣,她想了想,最終還是站到被虞幼堂用腳踢出來的那個巨大破損洞口處。她不敢靠太近,生怕會有什麽東西從這破損洞口處,出其不意地撲殺出來。宋枝小心謹慎地向下看了一眼。她發現地底那層並非是全黑,是有燈光的,隻是燈光昏黃陳舊,像是由材質劣等的蠟燭點燃照亮一般。透過那樣畸形扭曲的光影,可以看到地下空間的牆麵上,地板上,那些擺設物品上全是一灘又一灘令人感到極端不適的血跡。尤其是牆麵上,有一灘痕跡透出說不出來的陰冷邪惡感,就仿佛某個被剝了皮的人,血肉模糊地黏在牆上爬行而過。宋枝吐出一口氣,心想,這個“超恐怖遊戲”,還真是一如既往的品味惡劣。背後有人怯生生地喚道:“枝姐,對不起,我之前……”宋枝迴過神,她看著男孩一臉羞愧的模樣,想了想,出聲:“我知道,你是太害怕才會這樣。雖然迴想起來多少會讓我感到一點點傷心。”她歎了一口氣,“但你當時的心情,我還是完全能夠理解的。”男孩麵上的羞愧之色愈重,目光直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宋枝放緩聲音:“過去的事情就過去了,重要的是我們要從中吸取教訓。你以後遇事可不能這麽莽撞了,一定要讓自己先冷靜下來,要多思考再下結論,好嗎?”男孩腦袋低得很低,半晌過後,他很小聲地“嗯”了一聲。過完這個副本大概就不會再遇見了,為了已經發生的事鬧翻臉,太花費力氣,不值得。宋枝心想,自己到底還是個很怕吵架的人,大概是因為爸媽的緣故。反正也沒鬧得太難堪,就這麽算了吧。再說,以後說不定還會再遇見,雖然這樣的概率很低,可是如今結一個善緣,或許以後能救自己一命也說不定。說不定。誰知道呢。這種事情誰都說不得準的。破損地板的旁邊,就是徐衍的屍體。宋枝心緒一閃。當時遭遇襲擊,即便有虞幼堂這樣的“高手”在場,也沒辦法及時出手將人救迴來。不,也不一定就是沒辦法,或許要相對比較麻煩,甚至要付出一定代價,所以對方就放棄了。反正本來也就非親非故的,又沒利益牽連,即便虞幼堂見死不救,她也沒什麽立場可說的當然,她也不是要指責,隻是多少有些感慨。這樣危險的遊戲係統,不知道表妹怎麽樣了。宋枝忍不住又長長歎了一口氣,她是意外和表妹被卷入莫名其妙的“超恐怖遊戲”。那是一個周末,表妹來她家玩。他們倆家一向關係很親,所以表妹就住下了。晚上表妹去洗漱,而她自己在房裏走動的時候,不小心將對方的書包碰倒在地,包內的東西都摔出來了,其中有一個是一個遊戲盒。明明包裝漆黑寫著血淋淋“超恐怖遊戲”五字的遊戲盒,完全不是自己會感興趣的類型,但她當時卻著魔一樣伸手將其打開了。閃爍的白色數字光環突然亮起包圍住自己,然後她看到從洗手間走出來的表妹一臉驚嚇的表情。對方衝來似乎是想拉扯住她,她也確定自己確實是被對方握住手了,但結果並不是自己脫離,而是對方被自己扯入了“遊戲”之中。她很肯定對方絕對被自己扯了進來,然而明明兩人是一齊進入遊戲的,可是遊戲伊始,她就和表妹分散至不同副本,甚至直到現在都沒還遇到過哪怕是一次。這樣危險可怕的遊戲,表妹還活著麽?她不敢細想。***地下室,半空之中,無色之線近似虛幻,細密地交織成一道空中之路。何太哀一臉懵逼地被提拎著,他抬眼看到透明的絲線團裏,有兩根緩慢凝成的筆直金線,刺目已極,在這氣氛陰鬱怪異的空間裏,仿佛焚燒汙穢之物的焰火,堅定地顯現在虞幼堂身前一步的位置。它們呈現出逐漸相交的趨勢,但被一麵牆麵所阻,目標直指便是牆後。然而虞幼堂半點不在意,完全沒有要繞行的打算,直接一腳踹過去,金芒閃爍之間,磚石橫飛,的一聲悶響,直接被他踢出一個大洞。碎磚揚起一層飛灰,何太哀下意識閉眼以防灰塵入眼。他一顆心跳得飛快,心潮洶湧,待睜眼時,入目所見他發現,眼前的正是這副本最初自己所出現的地方,也就是小泥人“鬼王”所躲藏的房屋。金線兩道匯聚一點,直奔天花板上那一團髒兮兮的汙跡而去。虞幼堂一揚眉,顯然感到意外:“哦?就是這個麽。”汙跡之中有巴掌大的人影被迫顯形,十分狼狽地直接暴露在虞幼堂跟前。兩手護於額前,小泥人渾身大顫,擋住金線的攻擊。好在這兩道金線本就不做攻擊之用,隻是引路而已,所以並沒有造成很大的傷害,但泥人“鬼王”的手因為抵擋這一下,仍舊受到削傷,頓時一雙手如遇火燃燒一般,身周猝然冒出絲絲縷縷的黑煙。他移開受傷萎靡下去的畸形兩臂,卻看到何太哀跟虞幼堂兩人攜手出現,一時方方正正的泥巴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