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走了好一會兒才停下了腳步,前方是一大片的墓地,有墓碑也有墳包,都是祥和古鎮世世代代的村民。那裏已經事先挖好了一塊地方,劉嬸出神的站在一旁,直至棺材被抬到了一邊準備下葬的時候,她突然紅了眼,撲上去抱著棺木痛哭著。六叔一把拉過了她,大喊著:“作死啊,你忘記風婆說的了,不許哭,也不許碰棺材。”其他人站在一旁,燈籠把棺材整個照亮了,任燃這才發現棺木四周都貼了黃色的紙頭。“符紙?”任燃輕聲說。“沒錯。”謝聞易說。病死的為什麽要貼符紙?棺材下了葬,蓋了土,六叔在兜裏掏出了一大張黃色的紙,任燃還來不及看清是什麽,就被六叔點著了,瞬間化為了灰燼。“好啦,走啦,都無事啦。”一行人迴頭往古鎮走去,那幾個過來做苦力的壯年累得是腰酸胳膊疼的,邊走邊繼續敲敲打打。劉嬸一個人搖搖晃晃的走在最前麵,留下一個很傷心的背影,也沒人去扶她一把。“六叔,那幾張符紙是?”任燃沒說出最後的關鍵。“風婆給的,說是隨著棺材一起下了葬,可以保平安,村裏最近出了這麽多事,大家心情都不好。”六叔說。“也是,劉嬸的背影看著好可憐。” 許瑩曾經輔導過一些喪偶或者失獨的家庭,明白很多時候勸慰的話根本沒用。“劉嬸還年輕,以後要是再遇上合適的,就會好了。”餘童說道。“你莫要亂說話!”六叔徹底板起了臉,“祥和古鎮的女人要是成了寡婦,這輩子都是不能再嫁的。”這種落後的地方,有這樣的習俗倒是一點不奇怪,餘童輕輕地噓了一聲,表示不滿。“那如果真的有一個女人遇上合適的,你們也不允許嗎?強迫他們分開?”任燃問。“對。”六叔迴答得理所當然。“那如果她是要嫁給村外的人”謝聞易說。“祥和古鎮的人生是這裏的人,死是這裏的鬼,一輩子都別想出去!”朦朧的月色下,六叔說這話的表情陰寒又可怕,一股涼意四起。他們迴到學堂的時候,春生房間裏的燈還亮著,透過單薄的窗紙,能看到他正低頭寫字。他們正好路過他門前的時候,春生房門打開了,他拿著一個有些缺損的陶瓷壺,和他們打著招唿:“哎,你們剛才出去了嗎?”“嗯。”任燃簡單地迴答。“小心些,天黑路不好走。”春生說。他一直都是淺淺的笑容,溫柔的表情,在副本裏見過太多偽善的人,任燃很多時候都不會選擇去相信npc,但是他覺得春生的和善是真的。“今晚有人哭嗎?”任燃問。春生拿著陶瓷壺的手一怔,便說:“有,我聽到孩子和女人的哭聲。”“哦,和你們一起來的夥伴有人聽到聲音就出去了。”春生已經走了數步,特意迴頭說道。“多謝,玩晚安。”【親愛的玩家,穿著雪白的布鞋,打著油紙傘,踏著青色石板路的遊戲播報員正悄悄地走來。第九十一號通緝令,參與玩家人數10人,目前存活人數10人,從本次起播報員利用她的天眼神通,繼續為大家播報個人進展。玩家任燃,目前領先90%的玩家,請繼續努力。】第三天,他們起床去吃早飯的時候,發現包子和米粥已經擺放在桌上了,他今天起得很早,沒想到春生更早。那個三十多歲的男玩家已經在吃早飯了,另外還有兩個沒說過話的男玩家,就是他們兩個昨晚一聽到動靜就出去了,他們臉色如常也沒有說什麽話。潘勝是最晚一個來食堂的,等其他玩家都走了,潘勝往他邊上挪了挪,說:“你們兩個調查得怎麽樣了?有希望通關嗎?”“沒希望了,你趕緊去抱其他人的大腿還來得及。”任燃神情很嚴肅。潘勝當然明白這是在暗諷他,嘴裏咕噥了一句聽不清的,三人一起往前走去。春生正和一個男人在說話,他的穿著和春生差不多,粗布馬褂,背對著他們。春生看見了他們,不知道和那個男人說了什麽,他們一起迴了頭。這個男人長了一張和陳博士一樣的臉。連潘勝這個不管線索隻想活命的也當場愣住了,他整個人劇烈地抖了下,結巴著說:“陳。。陳博士。。班主任。。老師。。。”春生給他們做了介紹,這是學堂新來的老師,姓陳。陳博士完全不記得他們了,他如今隻是一個npc,一個沒有通關而變成npc的玩家,在現實中他是失蹤名單上眾多名字的其中之一。任燃的情緒很複雜,他雖然悶頭讀書,卻是一個對很多人很多事都會在意的人,他很喜歡這個老師,穿著中山裝活像穿越過來的人,對學生含羞又暢談,關心又嚴厲。人無完人,他並不是最出色的,但是是最適合的。春生和他邊談著學堂的事走遠了,潘勝低著頭,說:“他失蹤前總是魂不守舍的,講課的時候老是拚錯單詞,沒想到他竟然也是遊戲的玩家,是不是沒通關的就會變成這樣。”“是。”“我不要死在這裏,我要活著出去,我要拿到第一。”潘勝加快了步伐,迴了自己的房間。“任燃,你還好嗎?”謝聞易關心地問。“我們早猜到了,不是麽,我們走吧,我們也要活下去。”任燃又向著陳博士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大步向前走去。學生陸續來上課了,昨天他們見到的那個叫做阿芝的女孩,她一個人孤零零的背著書包走到了門口,卻也不進來,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又轉身走了。“昨天和她一起的男孩呢?”任燃覺得這是一個關鍵,副本中任何不一樣的地方都需要留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