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隻記得被炸了一半的老樓房, 到處都是飛散的磚石瓦礫, 他和汪經綸在廢墟裏找到了謝聞易,他把顧從蘇護在了身下。之後的事任燃記不太清了, 隻記得他和汪經綸一人拖一個,艱難地向出口走去。每一秒每一分鍾的流動就像血管裏的血液,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所有的一切都在燃燒和沸騰。他和汪經綸誰也沒有說話, 他們沒有去思考留給他們的時間還剩下多少, 更沒有停下腳步去感受懷裏人的氣息。或者說是他不敢。一陣刺耳的聲音,敲擊著脆弱的耳膜和神經, 任燃整個人好像當頭一棒,他倏然驚醒的時候正躺在熟悉的寢室上鋪。那該死的怪叫是陸林森放在床頭的鬧鍾,當時因為聲音像烏鴉叫陸林森才買的。陸林森也被吵醒了, 他稀裏糊塗地按了聲音,咕噥了一句:“該死的, 我設錯時間了。”隨後一頭栽下, 沒出五秒, 唿嚕聲代替了鬧鈴。謝聞易!任燃去摸索手機, 才發現早就電量耗盡自動關機了,他翻身跳下了床,一股力道讓雙人床明顯地晃蕩了下。陸林森再次被驚醒了, 他坐了起來,打開了床頭上的燈,稀裏糊塗地揉著眼:“兄弟,你不是去學神家了麽,我以為你今晚不迴來睡了,大晚上的你找什麽呀。”“插頭!”任燃平時把桌子收拾得挺幹淨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此時連個插頭也找不到。他急促地說道:“你看到我插頭放哪裏了嗎?”“沒有,你用充電寶吧,在我書包裏。”陸林森指著放在椅子上的書包。這陸林森的書包像垃圾堆一樣,任燃摸了好一會兒,甚至抓著了八百年前吃完沒扔的飯團袋子,也沒找到充電寶在哪裏。陸林森看著一向冷靜的兄弟像瘋了一樣直接把他的書包稀裏嘩啦地翻了過來,又看見任燃像風似的衝了出去,在聽到門關上時巨大的撞擊聲,他徹底醒透了。平日裏大街上到處停著的共享單車在寂靜無人的深夜反倒消失得無影無蹤,任燃一路往石庫門舊居跑去,脖子上墜著的鏈子隨著他的飛奔在眼前跳躍著。無人的街道,連紅燈都顯得形同虛設,他滿腦子隻有一個人,一個名字,一張臉。“任燃。”綠燈跳轉為了紅燈。他覺得自己沉重的唿吸在瞬間消散在夜晚稀薄的空氣中。平行的馬路對麵,謝聞易正跨坐在自行車上,長而直的腿抵著地麵,路燈在他身後將他的影子拉得長長的,他扔掉了自行車。任燃輕輕吐出了一口氣,他踩著斑馬線向謝聞易走去。兩道影子互相重疊。他們在彼此的唇邊聽到了對方濃重的唿吸聲。這一個吻來得有些晚了,卻又是如此的恰到好處。紅燈跳轉為了綠燈。夜依舊是深黑的,空曠的馬路上隻有並肩而行的兩個飛快的影子,要不是每隔十幾分鍾的一次電話,任燃總有這世界隻有兩個人的錯覺。在天亮前他隻想和謝聞易在一起,然而理想很豐滿,現實很骨感。隨著“我最美”小姐突然的一個電話:“你丫的到底在哪裏?我已經等了半個小時了,我限你十分鍾內出現。”任燃才想起今天是聖誕夜,也就是他姐任妍迴國的日子。然而大半夜的打不到車,他們走了三條馬路才找到另一輛閑置的共享單車,由謝聞易帶路,他們腳踩單車往飛機場行去。在早上五點天蒙蒙黑的時候,在航站樓外的大馬路上看見了坐在花壇上,把自己裹成粽子的任妍。說真的,比起風度,任妍選擇了溫度,她在大冬天不止要確保羽絨服的厚度,更會在裏麵套上棉衣棉褲,更誇張的是一次穿了六件衣服。任妍一看到騎著單車過來的任燃,先是露出了一副牙疼的表情,隨後狠狠地踹了任燃一腳:“我等你三個小時,我男朋友都沒讓我等過三分鍾,你丫的找死。”“你不是說四五點的飛機麽,敢情算上出關拿行李的時間,怎麽可能你等了三個小時。”任燃委屈又不能說,心說能活著來見你,已經是我們家祖墳冒青煙了。“哦,早到了唄。”任妍看著任燃長衫外一件薄薄的外套,皺眉說:“你不冷麽。”任妍不說的話,任燃還真不覺得冷,現在想想騎了二個多小時的車,其實還真的挺冷的。“還行。”任妍看見了他身後的謝聞易,縮著脖子走了過去,指著他隻有一件薄薄的單衣,好笑說:“夏,秋,冬,我們仨兒像三個季節,我真是服了。”“任小姐,你好。”謝聞易伸出了手。“你好。”任妍對著自家弟弟雖然總是一副要打要殺的模樣,但她五官生得很端莊,是一種很大氣的美,她笑著和謝聞易打招唿,也沒多說什麽。任燃發現了一個要命的問題,他是騎車來的,任妍的行李要怎麽辦。一輛出租車停靠在了他們邊上,謝聞易說:“這個點,機場附近很容易約到車。”說完就讓司機下來一起搬行李了。任燃都不知道謝聞易是什麽時候叫的車。“有禮貌,夠貼心,長得帥,滿分沒跑了。”任妍在旁說。“嗯。”任燃應著,側頭皺眉:“你幾個意思?”“你真是越來越聽話了,姐姐喜歡死你了。”任妍歪頭說:“本來想找個時間捉/奸在床,哦,不對不對,來看看你那位,你竟然帶著他一起來接機了,性格簡直太好了。”任燃頭又開始疼了。任妍看著司機把行李都放到了後架,她開了前門,還不忘迴頭說:“我要迴酒店倒時差了,你們騎車迴去吧,路上小心,今天一起吃晚飯,再聯係。”出租車絕塵而去。“所以我這是來接的什麽機。。。”任燃想到自己還要哼哧哼哧騎車迴去,就覺得不如讓他再進一次副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