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一早, 老梁起床以後發現有水喝了,還以為自己又做夢了,高興地差點扇自己兩巴掌。他喝到了水, 幸福地快要冒泡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啊老謝!我還以為再找不到水可就真得喝尿了……”其他人發現他們竟然憑空弄到了水, 非常驚異, 很快也都學著他們的樣子接水。接下來的兩天裏,眾人白天辛苦趕路, 到了晚上都學著謝行吟的方法搭起支架, 等著黎明來臨的時候接露水解渴。雖然一次能接到的分量不算多, 但是足夠活命了。到後來大家索性四五個人擠一個帳篷睡,隻為多弄點布來接露水,好多喝兩口。這天早晨出發之前, 謝行吟坐在帳篷裏,估計了一下他們在地圖上的大概位置。他們現在的位置距離那棵張牙舞爪的大樹已經非常近了。“如果走得快的話,今天日落之前就能到地方。”“總算快到了, 我行走江湖這麽多年,這輩子都沒走過這麽長的路……”老梁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騎了兩天駱駝, 而後又步行了整整四天, 眼見著終於要到日落之地了,大家也都被耗得沒了精力。一行人中也就陸焚狀態還好, 剩下的人包括李鐵峰和那個壯漢保鏢都有些上氣不接下氣了,其餘的人就更不用說了, 都是互相攙扶著行走。侯老板一開始還有心情罵罵那個弄死駱駝的傻逼, 走到後來罵人的力氣也沒有了,低著頭默默地往前走。謝行吟體力絕對不差,但從來沒有經曆過這樣的長途跋涉, 也累得夠嗆,整個人就像行屍走肉一樣地往前走著,隻能感覺到自己的兩條腿還在動,其餘的肢體部位全都沒知覺了。陸焚走在他旁邊,兩人跟在隊伍的最末尾走著。謝行吟看著前麵東倒西歪的一群人,憂心忡忡地說:“還沒到日落之地,全都累成狗了。真的到了地方該,怎麽辦……”“到了地方隻會更危險。”陸焚眯了眯眼睛說,“長生不老藥肯定不是這麽容易拿的。”“沒錯。所以我們今天傍晚前就能到日落之地,最好還是先別進去,先晚上在外麵休息一天保存體力。”謝行吟說。可是就在這時侯,前方不知道是誰忽然興奮地喊了大一聲:“到了!”眾人的情緒也被這一聲喊叫激蕩起來,紛紛抬頭向前看去,隻見遠處竟然有一片生機盎然的綠洲!那綠洲之中長滿了結著鮮果的樹木,各色鳥類在樹葉間穿梭,還有一汪閃著粼粼水光的湖泊,時不時有肥美的魚躍出湖麵——“水!那裏有水!”不知是誰在叫喊著,一時間所有人都跟魔怔了一樣,齊刷刷地歡唿著往那片綠洲衝過去。剛才半死不活侯老板跟打了興奮劑似的,竟然衝在了第一個。所有人都不管不顧地往綠洲裏跑去,就連剛才“哎呦”亂叫的老梁也跟著跑。他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那片綠洲,就好像航行途中聽見海妖歌聲的船員們,被曼妙的歌聲所勾引蠱惑,不管不顧地悶頭那邊跑過去。這些人竟然跑得飛快,謝行吟甚至都追都追不上。“等一下哥哥,有點奇怪。”陸焚忽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現在應該還沒有到日落之地,這綠洲是什麽東西?”謝行吟剛才也迷迷糊糊的就想過去,就好像被什麽東西蒙蔽了心智。猛然被陸焚點醒,他也頓時覺得有古怪。按照地圖上的標識應該還有一段距離才能到,怎麽忽然之間眼前就出現了一片綠洲。這地方真的就是日落之地了嗎?謝行吟仔細打量起來。眼前忽然出現的這片綠洲怎麽看都頗有點可疑,雖然看上去生機盎然的,但仔細觀察就會發現整個場景的色調過於濃豔,不像是真實的樹木和湖泊,倒像是濃墨重彩的油畫,專門用來吸引人眼球用的。但是其他人都已經被突如其來的驚喜衝昏了頭腦,撒丫子就往那邊跑,很快就隻留下了兵荒馬亂的一地腳印。看著已經跑遠的那些人,謝行吟說:“還是先過去看看吧。泥板的地圖是純手工畫的,比例不一定準確,有點小偏差也不奇怪。”再不濟,如果那綠洲是沙漠中的海市蜃樓,也不會有什麽危險,頂多讓大家空歡喜一場罷了。可是還沒等兩人走近,遠處的那片綠洲已經不見了。前方歡騰的笑聲散去,轉而變成了驚恐紛亂的求救。“誰來救救我——!!!”“我要沉下去了,快拉我一把!”“救命!救命!!!”謝行吟定睛一看,隻見剛才衝過去的那些人全都歪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下半身陷進了一片巨大的流沙坑裏。那沙坑裏的沙子正在緩緩攪動著,陷在裏麵的幾個人逐漸被流沙吞噬和沉了下去。那綠洲竟然真的是個陷阱!奔它而去的人非但沒有他們渴求的水,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大半個身子都已經陷入了流沙坑。他們這群人就好像去西天取經,眼看著要地方了,結果興衝衝地進了個滿是妖怪的假大雷音寺,一時間全都亂了陣腳。侯老板體重最重,已經大半個身子都進去了,流沙淹到了他的胸口,隻能仰著頭揮舞著兩隻胖手朝他的保鏢大聲喊道:“救命!救命!”他那保鏢身手敏捷,剛才一腳踩下去就發現不對了,迅速退了出來,這才沒有像其他人一樣陷阱流沙坑裏。見老板求救,他從行囊裏翻出了一根帳篷支架,讓侯老板抓著,用力把他從沙坑裏拖出來。但是侯老板這體重在平地上拖動都難,更別說還陷在流沙坑裏了,他那保鏢累得滿頭大汗還沒把他拉出來。謝行吟走進的時候,就看見老梁在流沙坑裏沉浮,下半個身子都已經陷了進去。好在他跑得慢,位置離岸邊較勁,謝行吟伸手就拖住了他,阻止他繼續往下陷。他一個人拉不動老梁,正想叫陸焚來搭把手,卻發現陸焚正蹲在流沙坑邊緣,神情嚴肅地不知道在看什麽。“沙坑裏有東西。”他說。陸焚拔刀出鞘,盯著那緩緩翻湧攪動的沙,找準時機閃電般出手一挑——他把刀尖從沙坑裏抽出來的時候,上麵掛了一隻黑色的甲蟲。謝行吟一眼就認出那隻甲蟲和昨晚在帳篷外麵撿到的蟲子一模一樣,揮舞著一對大顎,頓時感覺頭皮一陣發麻。也不知道這攪動的流沙坑裏到底有多少這樣的蟲子。“老謝!”老梁忽然之間慘叫起來,“救命!有、有東西抓著我的腳脖子了!”他一緊張,往下沉的速度就更快看,謝行吟差點拉不住他。“沒人抓你腳,沙坑裏都是蟲子!你別亂動了,再堅持一下,一時半會人它咬不死你。”陸焚把那蟲子扔開了,過來搭了把手。他的力氣相當大,和謝行吟兩人各自抓著老梁一隻胳膊,拔蘿卜一樣地把老梁從沙坑裏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