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白天的,窗外車水馬龍,喧囂不斷。


    男人把遮光的厚重窗簾拉上,使得室內安靜不少。


    幾個人圍坐在中間的圓桌子四周,有男有女,都顯得異常的焦慮。


    短短數日之間,世界仿佛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之前長達三個月都沒有動靜的人,突然發起的動作,好比蓄勢過後猛發攻擊的超級鱷魚,打得所有人措手不及。


    “她的策略變了。以前的話,她是鋒芒畢露,到哪兒都把武器先顯示在他人麵前,現在,她藏而不露,根本不讓任何人知道她在想什麽。”蔡姐說這個話的時候,感到的是心驚肉跳,因為這麽短時間內,坐上董事長位置的顧暖能完成這一係列蛻變,實在不簡單,太不簡單了。


    顧暖像是從剛跳上枝頭的小麻雀在逐漸改變,長出更豐厚的羽毛。


    “蔡總監當初她第一次進公司的時候,你有和她麵對麵交流,按理說你是最了解她的人,我們都信你。”聽著蔡姐的話,發出沉思聲音的男人,中年,平頭,是長達公司裏的一位董事,是董事局在上次變故之後頂替上去的另一位董事,叫做朱董。


    同時,顧暖拿給胡嘉路看的實名舉報胡嘉路貪汙行賄的兩個董事之一,有朱董。


    這對朱董而言絕對是百分百的中傷誣陷。他到現在都想不通,為什麽那天胡嘉路會一眼看見馬上相信顧暖給他看的那封舉報信是真的。


    不,那不是他朱董寫的,是顧暖捏造出來的。


    由於這事兒都沒有公開來給第三方知道,他要是因此報案,不就顯得那封舉報信裏說的,他和胡嘉路有不可告人的這一關係是真實的了。


    顧暖這步棋下得,是讓他們這群人宛如當頭一棒。


    原先外麵都有謠言傳顧暖這人做事惡心腸夠狠,什麽手段都能使出來,當時他們還不覺得,認為一個懷孕的孕婦,一個女人想耍手段,最多,就是勾引勾引男人,不會有其他。


    醒了,這迴真醒了。這個女人,真不是什麽好東西,這樣造假引人上鉤的手段都能使出來。


    “胡總是急過頭了吧。怎麽會這麽容易相信她的話,他好歹也應該先迴來問問我們這事是不是真,不問朱董你,也可以問其他人,對不對?”在場又有另一個男人說,這人大概也是長達裏的中級主管之一,由於顧暖的改革切到其自身利益的人。


    蔡姐兩隻手抵在額頭上,她的焦慮焦灼和困難,不是他人可以想象的。原本她是陳家銘的人,可陳家銘自從支持顧暖以後,她都看不到跟著陳家銘混的出路了。


    同為女人,她就是從第一眼,看不慣顧暖。


    顧暖那麽得瑟,什麽理由?隻讓她看得窩火。


    不過要是讓顧暖說的話,顧暖恐怕比她自己更了解她這個齷齪的心思怎麽來的。別看蔡姐在公司裏宛如女強人,是人事部的一把手,在自己夫家裏卻是最受欺淩的一個。由於蔡姐的夫家有錢,蔡姐自己娘家沒有什麽錢,夫家的人從來對她都是趾高氣揚的。


    逐漸的,蔡姐形成了一種以夫為綱的受虐者心態,對於顧暖的這種反抗男人的理念隻會覺得無法接受和惡心。


    幾個人嘰嘰喳喳討論個半天,最終,什麽結論都無法做出來。


    首先,胡嘉路背叛他們了,最糟糕的是,雖然以前胡嘉路在他們中間,不算是做指揮的人,但是,有胡嘉路在,他們總覺得最少背後有根保險絲保著他們。胡嘉路的人脈給他們安全,他們信得過。


    其次,他們涉及了綁架罪。賈寶墨確實是他們綁架的,而這事兒,胡嘉路或許知道,可當時胡嘉路可沒有支持他們做出這麽越軌的事情。


    他們確實是操之過急了,想的太多了,怕賈寶墨跟蹤胡嘉路之後發現他們的老巢。


    也不知道是不是究竟這個原因,導致到胡嘉路最終選擇了輕而易舉投入了顧暖的陣營裏。


    胡嘉路益發趁勢得利,他們這群人更猶如無頭蒼蠅一樣,惶惶不可終日,不知道接下來能做什麽好。眼看顧暖通過富暖這一投資公司,真正成為了長達第一大股東,變成長達真正的主人了。


    還有人說,據說,把股票秘密買賣給顧暖的,包括蕭鑒明自己原有的股票。豈不變成了,連蕭鑒明都開始認同顧暖了。


    一切皆有可能,因為幾天之內顧暖就想成為長達第一大股東不太可能,肯定是顧暖在這三個月裏已經做了無數的秘密工程,隻是他人不知道而已。


    正如蔡姐說的那樣,顧暖已經完成蛻變了。


    “難道,要我們主動去自首,向她手舉白旗?”有人問。


    朱董搖頭,蔡姐搖頭。


    蔡姐說:“她那脾氣,是不饒人的。胡嘉路有利用價值,所以她沒有向胡總下重手,對於我們,我們於她而言沒有價值的話,她對我們下狠手是分鍾的事情。”


    朱董則鬱悶的是,你說他們這群蝦米幹不過顧暖就算了,據說那個詹董事長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詹董事長那是老妖精,都能被顧暖打敗,可就真讓他們看不到任何希望了。


    這群人早上在這裏討論完,中午立馬有人叛變了。


    其實想想都知道是理所當然的,討論下來,都變成群龍無首,沒有一個人能說出希望的東西。照這樣情況下去,與其說被鞏固了地位的顧暖節後清算,不如在節前趕緊先舉手投降,主動招供爭取寬大,或許能保住命保住位置。


    叛變的話,無疑要招出同伴,來獲得顧暖的認可。


    一群人全部被牽連了出來。


    賈寶墨當時被綁,由於事發突然,自己都沒有看清楚是誰,衛長青事後要調查,需要時間,因此當有人來向顧暖自首的時候,衛長青都感到了意外。


    看來他這個黑貓警長再有功夫,儼然都不如顧金融的腦袋和策略更有用。


    那天是除夕前一天,迴來的蕭家老三蕭淑菊,在阮家的屋子裏,捏了小布丁的小臉。


    慶慶眥裂小嘴,滿嘴的不高興。


    等蕭淑菊放開手,這小家夥差點一路哭迴到屋子裏找舅媽投訴。


    結果蕭淑菊再說他被顧暖喂成隻豬,這個小家夥心裏一氣,撇著小嘴說:“我才不是豬呢,我是穿衣服多才圓滾滾的。”


    蕭淑菊哎呦一聲,眼珠子骨碌一轉:“我這是誇的你舅媽對你好,怎麽,她對你不好?”


    “你不要胡說!舅媽對我最好了!”小豬慶慶,小手叉腰,一副生氣又理直氣壯的樣子說。


    蕭淑菊隻是興起和小孩子拌兩句嘴,這會兒搓搓掌心,眼看這屋子外頭冷的,都隆冬了,道:“你們不進屋,我進屋去了。”說罷,不等人邀請或允許,她徑直走進屋子的大門。


    趙家兩姐弟麵麵相覷。


    “姐姐,怎麽辦,她會對舅媽壞嗎?”小布丁緊張地問。


    趙夢瑾想一想,應該不會吧。老三蕭淑菊說是個傻大姐,但是,因為傻,更不會像蕭淑蘭那樣做出自以為聰明的傻事。


    蕭淑菊進了屋裏,蕭管家聽到消息急急忙忙走出來迎接。


    “我弟媳呢?”蕭淑菊問。


    由於好多人自首的關係,涉及不少真正的實際管理高層,這些人,如果免職的話,那就是一團亂了,所有內部關係都必須重整,尋找新人,短時間內這個壓力不小。如果完美解決這一矛盾,接下來有可能直接導致到公司的正常運營,此事可大可小。


    顧暖和陳家銘等人,在樓上辦公室裏進行了緊急會議專門磋商此事。


    蕭管家對蕭淑菊說顧暖在樓上開會,暫時沒有空接客。


    蕭淑菊仿佛沒有聽見,徑直往樓上走。這可把蕭管家急到了,因為蕭夜白睡在樓上沒有醒,要是被蕭淑菊看見的話——


    “你攔著我做什麽?”蕭淑菊對著站在樓梯口的蕭管家皺起眉毛鼻子眼睛,生氣地說,“這裏以前就是我的家。現在說是弟媳買下來的,但是弟媳是一家人,我在這個屋裏走走不行嗎?還有夜白呢?這個不爭氣的,別怪我說他。老婆在忙活,他要是敢自己在外麵耍風流,顧暖不說他,我都得揍他。”


    聽老三說的這樣理直氣壯的,蕭管家隻能滿頭大汗,勸著:少奶奶在上麵開會呢,三小姐你能不能不添亂,在樓下等等,等顧暖開完會。


    蕭淑菊那個急,也是急,想著好不容易迴到這個房子,她總想著看看自己原來的房間變成怎樣了。


    那都是她最寶貴的迴憶。


    兩個人在樓梯那兒爭執不下。


    有人過來找蕭管家問事兒,見蕭管家無暇顧及,也就隻能掉頭走了。


    蕭淑菊一急上火,是急不可耐,口不擇言,脫口而出:“你別攔著我,我告訴你!”衝蕭管家瞪足眼睛,仿佛是一個十足的恐嚇:“我都知道了,我都聽奶奶說了,說顧暖故意把我弟弟藏起來了!我是來給蕭家當探子的。顧暖說是夜白的媳婦,但是,沒有權力阻止我們家人見夜白!顧暖自己都遭過這個罪,能不懂這個道理嗎?”


    這麽大的吼聲,是震得整個屋子都能聽見,何況蕭淑菊邊說邊跺腳,哢哢哢的高跟鞋聲音,最嘈鬧。


    顧暖和一群管理人員的會議隻能緊急暫停。


    見四座開會的人都不禁麵露尷尬,顧暖眉頭一皺。


    這個蕭家老三,性子依然沒變,做事風風火火不經大腦的。都說了在開會,再這樣鬧,豈不是變成家裏的醜聞笑話,當著自己家公司裏的員工,硬生生把家醜公開了。


    外人怎麽說一迴事,要是被自己公司的員工都看輕了人品,以後怎麽管理公司得到員工的尊敬?


    陳家銘眼看顧暖沉著臉不說話,連忙替她抓了主意,對其他人說:“都先這樣吧。大概的方向都商量好了。顧董事長臨近年關也忙,身體也需要調養,其餘的細節,我們迴到公司再詳細研究。反正要過年,公司裏放假七八天,大家這迴辛苦一點,各自放假期間抽出點時間計劃計劃,然後有什麽問題和好的建議,直接遞交給我。”


    其餘人聽陳家銘這樣一說,都是點頭叫好,一個個急著起身離開。在這裏突然撞見老板家裏的醜事,於他們這些人而言同樣是覺得麻煩事一宗。因為一旦這事外泄,老板難保會懷疑是他們說出去的,質疑起他們的人品和可信度。


    眼不見為淨。


    一群人爭先恐後出了門,仿佛什麽都沒有看見似的。


    蕭淑菊站在樓梯上,側身背靠著扶手,看著一行人下來徑直擦過自己身旁都目不敢斜視。她洋洋得意地抬高下巴,對著蕭管家問:“怎樣,人都走了,我可以上去了吧?”


    蕭管家無奈地歎息。


    這個蕭淑菊,都這般厚臉皮的,不怕在他人麵前丟臉。


    陳家銘幫顧暖整理桌麵上的文件和文具。


    聽見哢哢哢的高跟鞋聲走來,蕭管家走在前麵,先報:“三小姐來了,少奶奶。”


    顧暖坐在沙發椅裏,仿佛沒有聽見,一聲不做。


    陳家銘不由都稀奇地看了她一眼。


    想她不像是氣到失去理智的那種人。事實上顧暖一直是在無論什麽情形條件下,都能很好維持自己理智和氣度的人。


    從來隻有顧暖氣死人,沒有人能氣到顧暖。


    大概是因為顧暖表現得太像正常人了,導致他短時間內都一時忘記了顧暖是個聾子,才起了這樣的質疑。


    顧暖是剛才並沒有聽見蕭管家的聲音。你說正常人都有可能一時出神沒有聽見人叫,何況她這個聾子。


    直到陳家銘的目光望過來,讓她意識到了發生了什麽事。自己一邊耳朵的聽力急速下降,讓顧暖心裏都愣了下。


    蕭淑菊趾高氣揚地一把推開堵在門口的蕭管家,看到陳家銘,像是這裏的主人說:“陳董什麽時候變成給人打雜的了?”


    所以說這個蕭家老三從來說話沒有腦子的。這種玩笑話都能開?根本不合時宜。


    陳家銘或許不知道蕭淑菊怎麽想的這話,卻是可以直接應付自如。像蕭淑菊這樣的調侃,可謂隻是低級過招,難不倒他。


    “這些文件,都是公司裏的核心文件,那真是一般打雜的人,遠遠看一眼都不可能的,更別說碰觸了。”陳家銘心平氣和地說,臉上沒有半點波瀾。


    蕭淑菊聽見他這樣一說,仿佛感覺到了自己瞬間變成了小醜,臉色紮的一紅,心裏都想著剛才自己怎麽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於是急忙陪笑,走近去剛要和顧暖打聲招唿,在對上顧暖那雙清冷的秀眸時,她臉色卻越顯尷尬,紅彤彤的羞。


    “弟媳,你不會怪我吧?”老三厚臉皮地嬌聲說。


    顧暖不言不語。


    蕭淑菊急忙澄清:“我這是心急,想見你和夜白,所以才急著走進來了。他說你在開會沒有空迎接我,我可以理解。所以我也沒有打算打擾到你工作。隻是在這個家裏走走,這以前就是我的家,我在這裏走能有什麽問題,你說是不是?他偏要給攔著!”


    說著,這個老三朝蕭管家一瞪,像是再次恐嚇:你完了,敢攔我?!


    蕭管家百口莫辯,一臉苦澀。


    顧暖自是淡淡的,不會去看蕭管家,直接對自以為自來人熟的老三說:“這裏以前是你的家,沒有錯,但是現在這裏是屬於我的產權。”


    “是,我是聽奶奶這麽說的。”蕭淑菊道,對她豎起大拇指,“所以說弟媳真是厲害,牛,我打從心底裏欽佩。但是,既然這房子是弟媳的,不就是夜白的,是我們蕭家的了。”


    誰說這房子就是蕭家的了?


    顧暖眼皮也不抬一下:“房子按照法律而言,是我的,也是我老公的,這點沒有錯。但是,法律明文規定,沒有說夫妻婚後的財產屬於共同財產但是能分享到家裏的。夜白的,沒有說就是夜白的父親的,或是夜白的奶奶的,或是夜白的姐妹的。法律上從來沒有這樣的明文規定。況且這房子一分錢,蕭家都沒有出,何談來分享物權。”


    蕭淑菊張口結舌。眼看一張嘴巴完全說不過顧暖,隻好打起親情票,一屁股坐在顧暖裝親昵,訴起苦來:“弟媳你這是不知道,老四,我四姐,這次不知怎的,在美國不想迴家過年。奶奶覺得家裏太冷清了。一個個都不在家,這年都不知道怎麽過。蕭家從來沒有這樣的情況發生過。要換作以往,這時候最少客人們送來的禮物,都在樓下大廳裏堆積如山了。”


    講到這裏,蕭淑菊一驚,突然迴想起好像剛才踏進這屋子裏時並沒有看見什麽禮物堆積如山的景象。


    蕭淑菊這樣一說,她自己可能都沒有發現,是把蕭老太太的落寞,理所當然地變成了與昨日輝煌的相比,原來都是源於金錢利益上的得失。顯得老太太是個多麽計較金錢的人。


    顧暖眉眼低低一垂。


    見蕭淑菊四周張望仿佛在尋找人家送來的禮物都會藏在哪裏,照她看法,既然現在人家不往蕭鑒明那兒送禮了,那肯定是往新的掌權者顧暖這兒拚命送了。


    蕭管家忍不住對蕭淑菊說:“三小姐,沒有人送禮。”


    “沒有?”蕭淑菊不信邪。


    這社會上,逢年過節送禮為常態,是日常打好關係趁機行賄的最好機會。顧暖這怎麽能拒絕呢?


    送,是有人送的。


    不過基於自己的身體和老公的身體特殊,顧暖住在這裏,都不讓任何人隨便進出一說以外,連禮物,都全部隻能往長達公司總部去送。更不要說,她直接讓人把人家送來給她的禮物,全部貢獻給公司的紀念館展示廳了。


    如此一來,還有誰敢行賄嗎?


    不用說,顧暖這一行為,最受方永興等人的高聲讚成和擁護。有顧暖這個最高領導者表率,底下誰想行賄受賄,都得好好想想了。


    聽清楚了是怎麽一迴事,蕭淑菊難免心頭訕訕的,想著顧暖軟硬不吃,簡直比蕭鑒明的剛硬更加的硬骨頭,都變成刀槍不入了,真讓人棘手。


    隻見這老三突然間不說話,這也麻煩。她這裏事兒多,可沒有時間和對方耗。顧暖是能猜到她來做什麽的,說:“老太太讓你來的?”


    “哎——”蕭淑菊歎口氣,“弟媳,你別笑話奶奶臉皮薄。她年紀都有了,不薄不行。爸呢,那是多少年雷厲風行說一不二的人,想拉下臉也不容易。但是,你知道的,現在他們對你,都是改觀的了。”


    顧暖沒有說是,也沒有說不是。


    蕭淑菊隻好徑自把蕭老太太和蕭鑒明說不出來的話表達出來:“他們想,在除夕夜,一家子團團圓圓吃個飯。我知道奶奶打過電話給你了,你說你身體不方便,奶奶理解。所以——”


    支支吾吾的,下麵的話,確實連厚臉皮的老三都難以啟齒。


    顧暖知道此事遲早會發生到這個地步,想著這事兒也是時候和蕭家人說清楚了,沉思片刻後道:“既然如此,都到我這裏吃吧。隻要兩位長輩不覺得連到這裏吃個飯都拉不下這個臉。”


    蕭淑菊聽見她點頭,早已喜出望外,嘴巴笑個不停,伸手就往顧暖肩頭拍了一下:“說什麽呢?我都說了,這屋子,都是自家人的了。來自家人的屋裏吃飯,兩個長輩能有什麽意見?就聽你的,弟媳。”


    老三這話拐彎抹角,就是拉不下蕭家人的那張臉皮。


    顧暖實在懶得和她糾纏,就此作罷。


    可是這老人家要來她這裏吃,無疑除夕這晚上這頓飯,不能像她開始計劃的那樣,由於是自己吃,可以隨意方便。


    聽說那蕭老太太在自家準備這頓年夜飯,年年都是提前一個月就開始籌劃的了。請大廚,買全世界最好的食材,布置高端的餐具與就餐環境,飯後的娛樂甜點一個都不能少。


    老太太清閑,是有這個時間做這個事,她顧暖卻是沒有的。


    當蕭淑菊高高興興離開她這兒後,蕭管家同樣愁眉苦臉地上來請示顧暖問:“我們廚房原先,並沒有計劃準備那麽多人來吃飯。”


    顧暖輕輕歎口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他們既然到我這兒吃飯,自然得由我來做主,不能由他們說了算。當然,他們都是客,是長輩,必要的禮儀是需要的。”


    蕭管家點頭,聆聽她囑咐。


    “你熟悉蕭家人都喜歡什麽樣的餐具,這點你先去做好準備。至於菜單,廚師那兒,你到老太太那兒,把老太太的廚師請過來。過去就說,說我希望老太太在這裏吃的好,吃得像在自家吃一樣,老太太一定不會拒絕的。”


    這變相的是讓老太太來安排年夜飯的菜式。蕭老太太這麽一聽,肯定高興都來不及。因為這等於顧暖請她做主了。


    蕭管家深深佩服顧暖的臨機應變。


    這真不是一般人家的媳婦能做到的變通。


    廚師,食材這方麵,老太太那邊肯定都有完全的準備了,現在她顧暖直接挪來用。至於餐具,用套新的,全好的,這東西一買就有,有錢並不困難。


    蕭管家領了命令匆匆忙忙出去著手安排。


    買餐具,他可以交代人去做。蕭老太太那邊,勢必卻是要他親自走一趟了。


    蕭老太太那兒,聽說老三從顧暖那兒迴來,並且帶來了好消息,說是顧暖答應讓全家都迴到那屋子去吃飯。本是好消息,蕭老太太卻心神不寧的。


    因為老三說自己並沒有見到蕭夜白。


    “那死家夥不知道跑哪裏去了,明顯不在家,把老婆孩子晾在家裏四處亂跑這算什麽?”蕭淑菊仿佛狠狠地批評起自己弟弟說。


    蕭老太太沒有說話,似乎可以理解到她那心情。蕭淑菊這是隻能說這些話來安慰自己,不然,她們都不敢往深裏想。


    蕭夜白不見,如果是被顧暖迫害了的話,明顯是不可能的。顧暖對蕭夜白的感情,他們蕭家人都能感覺得出來。顧暖肚子裏都是蕭夜白的孩子,顧暖當媽的,又怎舍得去殘害孩子的親爸?


    想來想去隻剩下一種可能,蕭夜白出事了。


    可明明說蕭夜白已經安全迴家了。這是怎麽迴事?


    恐怕隻有他們一家到顧暖那兒吃年夜飯的時候,可以一探究竟了。


    老太太這心口因此也就砰砰砰的。


    時間過的很快,一天眨眼就過去了。


    老太太和蕭淑菊都是盛裝打扮。


    近來都不出屋的蕭鑒明,也是讓湯叔幫手剃發剃胡子,最少打扮到幹淨整齊。隨之,三個人走出家門,是坐上前往阮家別墅的車。


    這一趟迴去,三個人都有些心情複雜,既是激動,又有些沉悶。


    路上,蕭淑菊埋怨起老四蕭淑珠說:“打電話過去不接,怎麽?連句新年好都不說了嗎?真是嫁到洋人國度去以後,連國人過年的習俗都忘了,太丟人了。”


    老太太和蕭鑒明同車,都對她這話沒有表態。


    有個消息,他們倒是聽說了。說是在海外的老四夫家朱民軒,這段日子都在忙於準備收購什麽公司。


    在他們的車快到阮家別墅門口時,突然見一輛警察的車貌似從別墅裏出來,這令車上的蕭老太太和蕭淑菊都嚇了一跳。


    隻有蕭鑒明比較沉得住氣,知道是怎麽迴事。


    湯叔代替蕭鑒明解釋:“之前,少奶奶在盧森堡的時候,和羅傑斯那個騙子有些瓜葛。警察是來問少奶奶這些情況的。”


    “怎麽,弟媳也被那個騙子騙了嗎?”蕭淑菊吃驚地問。


    羅傑斯正式被捕之後,應該說,消息傳到海外,都是一片震驚。於是,反映在近期股市上,那就是猶如過山車的情形,已經連跌好幾天了。


    湯叔道:“少奶奶沒有被騙,是好像差點遭遇羅傑斯的綁架。”


    “為什麽?”


    “因為少奶奶一去到那,馬上看出了這是個騙子。”


    原來是這樣。顧暖的聰明蕭淑菊是信得過的,於是點點頭:“抓得好,還是弟媳功勞最大,好像孫悟空。”


    說到孫悟空,這家子突然想到顧暖那孩子勢必出生是小孫悟空了,屬猴子的。


    老太太臉上有些笑意,都說猴年出生的孩子最聰明。


    顧暖和蕭夜白這個設計好。


    蕭淑菊問父親,問奶奶:“想好給夜白的孩子取什麽名嗎?”


    對此蕭鑒明沒有表態。蕭老太太卻早已迫不及待:“名字,我都請教過不少人了,想了很多個,都寫在了紙上,到時候看這孩子出生是什麽時辰,給夜白做參考。”


    準備功夫做的十足,老太太自認,孫子定是會從她準備的名字給挑一個給孩子安上。


    蕭淑菊就此看看蕭鑒明,蕭鑒明依然沒有吭聲。


    車子駛進了大鐵門裏。


    三個人下車,連同湯叔,走進以前的家。


    老太太進屋一看,發現,以前那些非常昂貴的擺設全部都沒有了,但是,並不顯得落寞清淡。蕭淑菊同樣都感到了驚喜。因為她昨天來這裏時,確實都是空空蕩蕩的,什麽都沒有的感覺。


    沒有想到,顧暖行動神速,大概是因為知道了長輩了要來,在屋子裏到處擺滿了鮮花和燈具,喜福等,顯得到處都是張燈結彩的,整個兒喜慶過節的氣氛都出來了,非常合乎老太太這種傳統老人過節需要大紅大熱的要求。


    蕭管家早立在一邊笑眯眯地等著他們三個,說:“餐廳都準備好了。少奶奶馬上下來。”


    老太太想到是自己安排的年夜飯菜單,心裏已經非常滿足了,對其點點頭,並不苛求顧暖必須站在這兒迎接他們。


    顧暖是孕婦,孩子最重要,老太太理解。


    蕭鑒明看起來也沒有任何意見。


    蕭淑菊對著身旁隨手可以觸摸的花盆,彎下腰去欣賞,臉上浮現愉悅的表情,更沒有去仔細聽蕭管家說什麽話了。


    顧暖明顯安排的好,開局良好。


    食廳是原先蕭家人在這裏住時家裏人一塊聚餐的地方,沒有變。這也是顧暖特意問過蕭管家之後安排的。


    進了食廳,蕭老太太一眼望見了熟悉的環境,心裏更是踏實,本來,她都怕顧暖把這個地方改得麵目全非。


    蕭鑒明坐下之後,似乎對於桌上擺放的餐具頗有研究,開了第一句口:“找的原先那家?”


    蕭管家連忙上前,答:“是的,少奶奶吩咐的,說一切照舊,順著長輩的意思添置的東西。”


    老太太點點頭:“她有這個心思,說明心在我們蕭家。”


    這話可就顯得老太太多慮了。


    不會兒,顧暖未現身之前,小布丁先下樓來了。他躲著蕭淑菊以防蕭淑菊的賊手捏他小臉,規規矩矩地叫著老太太和蕭鑒明:“太姥姥,姥爺。”


    “你沒有迴去嗎?”老太太吃驚地問。


    本以為大過年的,這孩子應該迴家吃年夜飯了。


    小布丁口齒伶俐地答:“我爸爸今晚沒有辦法迴去吃年夜飯,而且,家裏爺爺奶奶都說好了,說是要迴國內吃飯。所以,我們家明晚再一起吃飯。姐姐今晚也不在。”


    大家就此才發現,趙夢瑾真的不在?


    蕭淑菊問小布丁:“你姐姐呢?把你一個人丟在這裏,自己快活去了?”


    老太太不悅地瞥了下老三:說話不帶這麽辣的!


    蕭淑菊樂嗬嗬,顧自說:“你姐姐肯定是去歐家吃飯了,對不對?”


    歐士華歐春華,都因為兒子要在這邊養病的關係,今年春節,除了初一可能會一塊迴港島給長輩拜年以外,都是準備在大陸過的。


    除夕夜,一家三口在這邊吃飯。歐士華聽說了趙夢瑾並沒有準備去美國過年,因此請了趙夢瑾過來和他們一起用餐,沒有想到趙夢瑾一口就答應了。


    蕭老太太聽著這消息,覺得好,轉頭對兒子說:“夢瑾和歐家那位少爺的好事,我看都要近了,找個時間,和趙家商量商量,辦嫁妝,婚禮什麽的,都是需要先提前準備了,免得到時候被年輕人突然領證搞得個措手不及。”


    蕭鑒明慢吞吞地說:“她不是那樣的孩子,會提前說的。”


    “誰說的?”蕭老太太仿佛現在很有經驗很了解當下的年輕人了,道,“夜白不就是這樣,一聲不吭。”


    話說到這裏,顧暖從樓上下來了。


    長輩們不用起身。蕭淑菊走過去扶大肚的顧暖。


    蕭老太太一眼看到了顧暖挺著的大肚子,眼睛裏既是欣喜又是有些擔憂。怎麽感覺顧暖這樣子像是要生了,好大。


    顧暖剛坐下,老太太立馬問了,完全都忘了之前的爭吵,說:“醫生怎麽說的,預產期什麽時候?”


    “大概還有一兩個月。”顧暖道,口氣一點都不急。


    “還是唐教授給看的?”


    “是。”


    老太太口氣複雜地說:“是不是,多找幾個醫生看看。唐教授雖然醫術很好,但是,多點人,多點意見——”


    “沒有必要。”顧暖打斷老太太的幻想。


    蕭老太太沒了聲音。


    隻見人似乎都到齊了。顧暖示意蕭管家準備上菜。


    蕭家人那邊,看到蕭夜白始終都沒有出現,都是一臉的臉色沉悶鬱結,不知道怎麽說好。


    蕭淑菊接到老太太的眼神,訕訕地對顧暖說:“弟媳,夜白呢?一家人都在這裏吃飯了。其它時候,也就算了。今天可是不一樣,是年夜飯呢。他要是自己說不迴家,你不敢說他,我們來說他!你放心,奶奶和爸都給你撐腰!”


    顧暖淡淡的吩咐蕭管家給來客倒上可口的飲料,再說:“大家先吃飯吧。吃完飯,再去看他。夜白是什麽樣的人,孝順不孝順,相信你們心裏應該比我清楚。”


    這句話仿佛塵埃落定。


    蕭家人有的愣著,有的若有所思,有的張口結舌。


    比起蕭淑菊,經曆過大風大浪的蕭老太太和蕭鑒明,肯定是腦子反應的快一些。從顧暖的話裏分析,貌似他們兒子孫子的情況都不像他們所最怕的情況發生。


    蕭老太太心裏都想,顧暖答應讓他們見,肯定自己孫子最少不是毀容了或是缺胳膊斷腿了。


    蕭淑菊本是張大嘴巴想說話,見兩個長輩都不開聲,就此閉上了嘴。想想,吃完飯就可以見到弟弟了,倒是不長的時間了,因此,心裏也就沒有負擔那麽重了。


    說到歐家,年夜飯團圓飯,定是由歐春華一手包辦的。換做以往每年,這個時候,她應該最高興。因為丈夫兒子都迴家來陪她,今年,她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可以的話,她是巴不得不要過年的。


    隻聽盧太太都對她放言說了,說她再不想辦法幫她盧太太解決投資失利的那筆錢,她是肯定再也掩蓋不住了。因為盧家的傳統,到了過年那晚上,他們夫妻是要清算資產的,方便第二天準備發多少利是給其他人。


    盧太太那頭宛如紙包不住火的勢頭。而隻要盧太太那邊一露餡,她歐春華被騙的事兒,欠款巨債的事兒,都會東窗事發。


    歐春華就此都不知道自己老公究竟都察覺到了多少。隻知道歐士華近來好像都像以前那樣不怎麽管她,但是,又好像經常在她身邊出現,在盯著她一樣。


    “趙家的小姐來了。”門口來人報信。


    歐春華想這個顧暖的女間諜,偏偏歐士華和兒子喜歡。


    “讓她進來吧。”歐春華無可奈何地說。


    趙夢瑾走了進來。這時歐士華從書房裏走出來了,笑看她不俗的打扮,對她說:“亞楠在樓上,現在尚未開飯,要不,你上樓去看看他,給他一些安慰也好。”


    歐亞楠早從一個月前出院了。因為醫生說了,在醫院裏,外傷的問題基本解決了,至於失憶的事,不如迴家解決效果更好。


    樓上,歐亞楠仿佛不知道要過節似的,在書架上取下一本藥書翻著。


    他房間的窗戶上懸掛的窗簾突然被陣風掀開一角,有個人影,出現在了他房間的窗台上。


    那人的眼睛,看著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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