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京室町並不特殊,隻是日本一個很平常的地名。


    而讓這個地名變得特殊的是足利義滿,也就是室町幕府的三代目,他在這裏建立了室町幕府的禦所,也就是花之禦所。


    目前掌權的大將軍是足利義宣,室町幕府的六代目,而他的禦所自然也是花之禦所。


    花之禦所並非至於後世常見於影視作品之中的那種高大的堡壘。


    那種帶閣樓的堡壘叫做“天守閣”,最下層是打得極高的壘,然後再在壘上建造三層閣樓……隻是此種建築在室町幕府時期未出現。


    花之禦所的名字雖然聽起來似乎頗有味道,但實際上隻是個普通宅邸罷了。


    比普通大名、豪族們的住處好多了。但這裏依然設施簡單,若是放在南宋,就跟普通的地主大院差不多——有圍牆,圍牆周圍挖上壕溝,正麵兩扇對開大門,直來直去一覽無遺。


    不過花之禦所稍微講究一點,在大門裏外加條照壁式的胸牆,讓道路拐個彎,也算是避免了開門就能看到底的尷尬。


    而禦所中的建築也比較簡陋,其製式跟普通豪族們住的“館”沒什麽區別,隻是將材料換成了上好的木材而已。


    此時,花之禦所正殿內,一名傳統忍者打扮的中年人正跪在珠簾之外,而珠簾內端坐的正是本代征夷大將軍足利義宣。


    “……事情就是這樣。”忍者低聲將他所知道的事情講了一遍。


    “納尼!?你是說全滅?全滅了?就連中田衛門都死了?”足利義宣震驚不已。


    “是……”那忍者低聲說。


    “為何如此?我要知道所有的細節。”足利義宣眉頭大皺,眼睛瞪得老大仿佛要吃人一般。


    “原本大田大名主的奇襲就差點擊破關家的防禦,隻是後來不知為何關家突然多了一艘巨大的炮艦,那炮艦飄在港口如小山一般……隨後炮艦上下來好多火銃手,幾輪排槍就把大田大名主的部隊剿滅幹淨了。”


    “當中田大人抵達之後,也清楚的調查了關家的情況,針對火銃填裝速度慢的特點,抓了而不少人做人牆,在淩晨發起奇襲。”


    “就像田中大人預料的一樣,人牆的效果很好,也充分地抵擋住了關家的第一輪火銃。”


    “隻是不知為何關家多了很多火炮,中田大人發起決死豬突,當場玉碎。”


    忍者詳細的將過程講了一遍,而足利義宣隻是聽著都能品出戰況的激烈。


    完整的聽完了所有的戰況之後,足利義宣猛的一拍桌子:“當初是誰說關家銳氣盡失軟弱可欺的!?”


    “是小倉大人。”那忍者低聲說。


    “讓他切腹自裁吧,你去做他的介錯人。”足利義宣平淡的說。


    “哈衣!”


    “還有,叫英國大使過來……”


    “哈衣!”


    忍者慢慢退去,而禦所正殿也重新安靜下來。


    足利義宣緩緩站起身來,左右來迴踱步。


    “不行,石見銀山……不能丟。”


    ……


    幾日後。


    由於關家正處於戰爭狀態,所以冒險者號並沒有啟航,仍然停在大田港外充當移動炮台。


    周小龍無聊地躺在冒險者號的船長室中望天。


    至於一直跟在周小龍身邊的周旭庭則不知道跑哪去了,據那家夥說好不容易來一次日本,想要看看當地的風土人情。


    而周小龍卻知道這家夥隻是去喝花酒了。


    至於周小龍為什麽沒去……他對身體肥胖四肢短小的本地技女不感冒。


    比起日本少女,還是占城少女更能打動周小龍的心。


    “周船長……周船長在嗎!?”


    就在周小龍感到無聊的時候,忽然有敲門。


    “我在,門沒鎖,進來吧。”周小龍從船長休息室中爬了起來,剛披上衣服就見來人居然是關瀾——當代關家家主的二兒子!


    “呦,瀾哥,您怎麽親自來了?找我有急事?”周小龍連忙道。


    “是有點急事……幕府派來了使者,老太爺想聽聽你的意見。”關瀾和氣地笑道。


    “哦……”周小龍撓了撓頭,覺得有些繁瑣,不過心裏還是有點高興的。


    自從他帶著火槍隊打敗了大田大名,又在關家家族議事時一展才華,所以經過關家幾位管事的一致同意,特聘周小龍為冒險者號的船長,並且兼職領航員導師的工作。


    而這兩份工作可都是有薪水的!


    領航員導師每月15兩,冒險者號的船長每月35兩外加半成的貿易收入!


    這兩分固定工資加一起已經比周小龍在秦府時的船長工資還高了!


    然而這點固定工資算不得什麽,那個半成的貿易收入才是大頭!


    以冒險者號這樣的體量,即便是跑日本航線那賺的錢對普通的市民階層也算是天文數字了!而跑美洲航線……這利益簡直大得令人無法想象!


    其實周小龍很清楚關家打的什麽主意……首先肯定是想學習他的航海知識——不僅僅是領航這麽簡單,而是更深一層的知識。


    畢竟單論航海經驗的話,周小龍遠比不上關家自己的船長,然而即便如此他的身價依然暴漲……說到底還是因為信息差。


    在秦府隻要肯學就能學到的知識,在關家看來已經是值得付出巨大代價來購買的秘密了。


    然而周小龍很清楚,這些東西隻要初中畢業並且進入“船長定向培養”班,那麽這些知識就隻有學也學不完的,絕對不會有沒有藏著掖著的情況。


    所以與其說關家是看中了他這個人,倒不如說他們看重的是來自老師的知識……這一點周小龍還是拎得清的。


    至於關家的錢,周小龍已經想好了。船長和領航員導師的錢他可以留下,至於分成……他準備上繳。


    不過除了錢財之外,關家上下對周小龍的那種尊敬與客氣,倒是讓他受用不已。


    這不,就連來叫他開會的都是關家直係,這麵子可真是給得足足的。


    被關瀾叫起來之後,周小龍也沒換衣服,就跟著他來到了關家村議事廳。


    隻是等他來了之後,發現議事廳內的關家人臉色都不太好。


    -


    周小龍見狀找了個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站了過去。


    等站好了之後,周小龍好奇的左右看了看,想要去找幕府的使者在哪,結果看了一大圈卻什麽都沒發現……不過聽他們聊天,這幕府的使者已經說完了該說的話此時已經退下去休息了。


    “……無論如何不能答應,否則天知道這幕府將軍又會鬧出什麽事情來!應該把那使者砍了腦袋送迴去!”一個老頭兒拄著拐伸著頭,脖子上的青筋都抻出來了,可見他對幕府的恨意之深。


    “可問題是我們馬上就要走了啊!在這裏跟幕府的人耗著有什麽好處?”另一個老頭說道,“反正我們都要走了,為何不順勢答應?”


    “走不走還兩說呢,為何要答應?”拄拐老頭怒道。


    “大概率是要走了的,隻是目前為止去哪還沒定罷了……就算咱們不怕幕府,但在咱們搬家之前為何要節外生枝呢?”


    之前反駁的老頭也是據理力爭:“別忘了幕府現在正在北方集結兵力抗元,若是把幕府逼急了,一旦他們抽調抗元兵力南下,我關家覆滅就在頃刻之間!”


    其實兩人說的都有道理。


    拄拐老頭一方是為了吸取教訓,不能幕府說什麽就是什麽,一定要讓他們感受到關家的強硬與強悍。


    而另一方的意思則是不要過度刺激幕府以換取撤離前的安寧……對方畢竟是幕府大將軍,手握著整個日本的兵力,對付蒙元可能稍微差點意思,但對付區區一個關家還是手到擒來的。


    一時之間雙方誰都無法說服誰,唇槍舌劍半天,忽然有人來了一句“還要看秦府是什麽態度”,隨後大家的目光齊刷刷的向一個角落集中。


    正在偷吃小點心的周小龍仿佛身上突然亮起了聚光燈,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呃……這叫什麽?好像叫和果子是嗎?挺好吃的,你們不吃點嗎?”周小龍撓了撓頭,臉上的尷尬甩都甩不掉。


    爭論雙方的目光之所以投向周小龍,是因為這其中秦府的態度其實也很重要。


    雖然秦府並沒有將勢力延伸到日本,但問題是關家目前要撤離的最佳地點就是秦府的勢力範圍。


    而且若是有秦府的庇護,那麽許多事情也就不成問題了。


    例如關家如何撤走這件事。


    難道強硬派和妥協派之間就沒有任何調和餘地嗎?


    其實不是的。


    強硬之餘又不過分刺激幕府的中間政策其實還是有的,隻是這樣操作有可能成功,也有可能招來幕府的攻擊……因為這其中那微妙的度的確不好把握。


    但關家若是有了秦府的支持那可就不一樣了,別的不說隻要將海閻王號派到大田港來做漂浮炮台,那麽關家無論是選擇強硬還是妥協就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無論關家作出何種選擇,即便最壞的情況發生了他們依然可以在海閻王號那強悍的火力掩護下從容離開。


    沒有人能在近海打敗海閻王號!即便是幕府大將軍也不行!這是所有海上討生活之人的共識。


    周小龍雖然隻是個普通船長,但他與關鱗的關係很好,而且還是肖恆的學生,所以他的態度從一定程度上也能代表秦府的態度。


    這就是為什麽眾多目光突然投到了他身上。


    坐在軟塌上的關家老太爺看著周小龍,嘴角微帶笑意:


    “周船長,我關家目前的尷尬之處想必您也聽到了……隻是我等該如何抉擇,最終還是要看秦府的態度。”


    “這個,我隻能代表我的態度。秦府如何我可真的無能為力。”周小龍搖搖頭。


    作為肖恆一手提拔的船長,對於外交場合如何應對周小龍要遠比其他同期的船長更加嫻熟……畢竟肖恆專門訓練過他,而他也的確應付過荷蘭人,這踢起皮球來還是挺有一套的。


    “不如我給你們出個主意?你們直接派快船到熱蘭遮去,熱蘭遮有手段能夠聯係到老師……一來一迴用不上一個星期就能搞定。”


    “無論如何,即便幕府調集兵力南下,一個星期的緩衝期總該有吧?”


    周小龍一個太極推手,直接告訴關家找我沒用你去“找領導”才好使。


    “……”


    聽完周小龍的發言,關家議事廳再次沉默起來。


    麵對如此重大抉擇,沒有人敢擅做決定。


    不過這樣的僵局很快就被打破了。


    “報!二叔迴來了!”


    “二叔和關海迴來了!”


    之前“出使”秦府,“覲見”肖恆的兩位終於迴來了!這下他們所帶迴來的可是秦府第一手的態度!絕對要比周小龍這邊靠譜得多!


    在這種情況下,周小龍所麵對的目光頓時少了起來,這也讓他不自覺地鬆了口氣。


    不多時,關二叔和關海兩個人就走進了議事廳。


    在進來之前他關二叔已經聽取了他不在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事,而當他聽到幕府使者的要求之後,關二叔並沒有立即亮出秦府的態度,而是沉思起來。


    周圍的空氣頓時變得安靜。


    所有人都等待著關二叔指出他們未來的方向。


    考慮了一會,關二叔抬起頭來,環視一周之後緩緩開口道:“秦府總體來說是支持我們的。”


    “哦!”


    關家眾人頓時興奮起來。


    這有了秦府的支持,基本就能保證關家能夠全須全尾的撤出日本了。


    “……但秦府並不希望我們撤離。”關二叔下半句話一出口,關家再次陷入死寂。


    不過關二叔當然也沒賣關子,就他這次去秦府所聽所見講了一遍,尤其著重講了崇明要塞那邊的情況。


    “秦府答應提供鋼筋水泥以及技術人員,而我們現在就要開始選址,並且招募勞動力了。”


    在日本建堡壘?


    要拿下石間銀礦!?


    石間銀山可是幕府將軍的逆鱗,即便關家近水樓台這麽多年,除了用貿易賺銀子之外從來不曾打過它的主意。


    而遠在蜀地的肖恆隻是聽說了這件事,就開始布局甚至爭奪……如此的大膽,也如此的貪婪!可以說不愧是秦府嗎?強者就是可以為所欲為。


    “老二,那個什麽棱堡真的像你說的那麽厲害?”


    終於,還是關家老太爺發了聲。


    “有過之而無不及,到現在我都還沒揣摩清楚那棱堡的妙用……看看秦府就知道了,秦府敢在長江入海口修這麽個要塞,那就意味著秦府認為靠這個要塞就能抵擋住蒙元的進攻。”


    “……”


    關二叔的話,讓關老太爺一下子就明白了這個堡壘究竟有多麽強悍。


    “既然如此,讓那個使者給幕府將軍帶個話……限令室町幕府立即停止侵犯我關家的行為,並且十倍賠償我關家的損失,否則後果自負。”


    有了秦府這座巨無霸級的靠山之後,關老太爺說話時那腰杆挺得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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