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間銀礦,又叫石見銀山,這裏出產的白銀曾經一度占據世界產量的三分之一。


    大田本地大名之所以能夠牢牢的占據這裏,並非是因為他自己的實力強大,而是因為他是室町幕府的忠實追隨者……若非如此他也不會冒著偌大的風險去攻打關家。


    此時,石見銀山已經暫停開采,周圍的礦戶都被室町幕府的人趕走了。


    是的,目前的征夷大將軍足利義宣在田大名失去聯係之後,第一反應不是發兵征討關家,而是直接派人占領了石見銀礦。


    此時,石見銀山山頂,一名身著鎧甲,背插一條旗的武士正拄刀遙望遠方的海麵。


    在這裏由於中間障礙物的重重遮擋,其實看不見大田港那邊的情況。然而這位武士依然保持著這個極為中二的姿勢,並且肆意散發著自己的中二之魂。


    這位武士身上的鎧甲並不華麗,上麵坑坑窪窪布滿劃痕,用後世話來講就叫“伊拉克戰損版”。


    而這位武士身後插的旗幟也很有意思,上麵的紋章是一個圓中間有兩橫,看起來很像是一個圓形的“目”字。


    這個旗幟的名字叫一條旗,代表著室町幕府。而其中的那個圓形的“目”字則是足利家的紋章。


    而這位武士手中的長刀叫野太刀,因為過大、過重的原因並不常見人使用,反而是儀仗隊中比較常見。


    這位武士名叫中田衛門。


    自從中田衛門抵達石見銀山之後,就立即以此為據點開始向大田港的方向滲透探查。


    此時一名傳統忍者打扮的黑衣人忽然從山下跑了上來,並在中田衛門麵前單膝跪地。


    “可有消息?”中田衛門拄著野太刀,依然保持著望海的姿勢,頭也不迴的問道。


    “嗨。”那黑衣人語速較快的沉聲道,“大田碼頭依然被關氏占領,現在碼頭附近到處都是巡邏的士兵,而且……”


    說到這裏,那黑衣人微微頓了頓,直到現在他依然有些不敢置信。


    “而且?”中田衛門追問到。


    “碼頭上停著一艘非常非常大的船,就像小山那麽大……”黑衣人的語氣出現了一絲波動。


    “小山一樣?大有什麽用?牛羊越大越是肥美!”中田衛門哼了一聲,“相沢君,你該不會是怕了吧?”


    “不敢。”


    盡管中田衛門依然背對著他,但那黑衣忍者低埋下頭顱,完全不敢反駁。


    “哼!”中田衛門冷哼一聲,終於轉過身來,望著頭抵地麵的黑衣人,眼中頓時露出了滿意的神色。


    “相沢君,除此之外可還有詢問過本地的居民?”


    “嗨,隻是……”那黑衣人低著頭,有些不確定地說,“隻是他們說得太過離奇,小人不敢確定其真假。”


    “哦?如何離奇?說來聽聽?”中田衛門反而來了興趣。


    “他們說關氏家的足輕站排而進,停則白煙滿滿,火光轟鳴……大田家的足輕盡數被打死,所向之處無人生還。”


    那黑衣人將他聽來的事複述了一邊。


    “……把人帶上來!我要親自審問他!”中田衛門似乎有些惱怒。


    而那忍者打扮的黑衣人也終於鬆了口氣,低頭倒退著離去,不多時就帶著一個渾身上下隻穿著兜襠布,黑瘦黑瘦的農人走了上來。


    “見過武士大人。”那農人來到之後就撲倒在地,雙手放在地上,頭抵著地麵瑟瑟發抖。


    “你說,你見過關氏與大田君的足輕交戰?”中田衛門問道。


    “是的,武士大人……”那農人顫抖著答道,仿佛正在問話的不是人,而是一頭惡鬼一般。


    “我要知道具體情況。”中田衛門麵無表情的說。


    “嗨!”


    那農人連忙將自己看到的東西複述了一遍:“大田大名的足輕跑得漫山遍野都是,而關氏的惡魔喊著奇怪的號子齊刷刷地往前走……然後走著走著就停下來舉起手裏的棍子……”


    “……驚雷,火光,白色的神煙,關氏請來的神煙所到之處所有人都被殺了!血像小溪一樣匯聚在一起……沒有人能活下來!沒有人!”


    “武士大人,您可千萬不要去碰那神煙,否則您也……”


    “八嘎呀路!”


    沒等那農人說完,中田衛門就一腳踹了過去,將那農人踢到,隨後野太刀猛然出鞘,如風般斬了下去。


    “哢嚓……”


    “噗——”


    人頭落地,大量的鮮血噴湧而出。


    “你知道嗎?相沢君,血從脖子裏噴出來的聲音永遠是這麽的動聽。”中田衛門頗為陶醉地說道。


    “嗨。”


    黑衣人低著腦袋將中田衛門剛剛丟掉的刀鞘撿起,然後來到中田衛門身邊雙手奉上。


    中田衛門雙手輕甩,將沾在野太刀上的鮮血甩掉一部分,隨後掏出一塊雪白的手帕輕輕將它擦拭幹淨,再三確認了刀刃的狀況之後這才從黑衣人手上接過刀鞘,隨後重新還刀入鞘。


    “鄉下愚民……不過是火銃罷了,居然敢扯什麽神煙!相沢君,你沒見過火銃嗎?為何領這愚民來見我?”


    中田衛門居“高”臨下地問道。


    “……屬下隻有耳聞並未見過。”黑衣人頓了頓,隨後這才輕聲答道。


    “原來如此,這也不怪你。畢竟隻有將軍的心腹才見過洋人的火銃。”中田衛門似乎早有所料,一臉自豪地說道。


    “中田大人乃是國之棟梁,自是受將軍大人看重……”


    “哈哈哈……說的沒錯!”中田衛門大笑三聲,“那火銃雖猛但填裝很慢,我等隻需如此如此,便可大獲全勝!”


    “中田大人神機妙算!”


    “中田大人必勝!”


    ……


    大田港,天剛蒙蒙亮。


    港外的空地上,一個個火堆冒著青煙,偶爾有風吹過,還會亮起星星點點的火光。


    這是這個時代防止夜襲的慣用手段。


    點亮的篝火會驅散黑暗,讓人無法潛行太近。而若是有人準備偷襲,那麽路過篝火的時候必然會被看到。而他們若是選擇熄滅篝火,則防守方就會提前得到預警,不至於在睡夢中就讓人一窩端了。


    一支關家的巡邏小隊路過幾近熄滅的火堆,來到河邊休息。


    這三人都是身體強壯,身手矯健的年輕人,算是目前關家的主力軍。


    “這天都亮了……我說,咱這天天大半夜的巡邏有必要嗎?”一個麵色黝黑的水手有些抱怨道。


    “哪那麽多廢話,不願意巡邏你跟頭說啊?”旁邊拎著長槍的青年不滿道,“一路就聽你抱怨了,這麽不滿你去找頭啊?不敢就別在那沒完沒了!”


    “嘖。”麵色黝黑的水手瞪了那長槍青年一眼,卻也真的沒再抱怨,反而是望向了旁邊那個有些沉默的同伴,“哎哎哎!你幹嘛呢?”


    “噓……你看那是什麽?”一直沒說話的巡邏兵輕聲說。


    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另外兩人就見那水中正有半截葦管載沉載浮。


    “?”


    其他兩人愣了愣,反倒是最開始抱怨的那個黑臉青年想到了什麽,緩緩走了過去的同時,示意自己的同伴準備好武器,然後……


    ……然後他居然解開腰帶掏出鳥來,對準那根載沉載浮的蘆管就澆了下去。


    另外兩人也沒管那黑臉青年的動作,牢牢的盯準了水麵上的那截蘆管。


    突然!


    一個瘦小的身影猛然從水裏鑽出來,而鑽出來之後卻並沒有第一時間選擇攻擊,而是嗆水似得瘋狂的咳嗽起來。


    “咕嚕咕嚕……咳咳咳……”


    關家三人的目光放到了這人的衣著打扮上。


    “幕府的忍者?”


    “好像是。”


    “忍者都這麽傻逼嗎?”


    “有可能。”


    “要不要抓活的?”


    “算了,這家夥一看就是個炮灰,宰了算了。”


    “哦,好。”


    幾人經過簡單的交流之後,由那個拿著長槍的人出手,一槍就把那個差點被尿嗆死的忍者捅死了。


    一聲慘叫之後,那忍者掙紮了幾下,但終究還是被槍頭攪爛了內髒,一頭紮進水裏抽搐起來……


    鮮血在水中漸漸擴散開來,而那個忍者的屍體也隨著水流漸漸飄開……


    撒尿澆水的那位看著那漸漸漂走的屍體發愣。


    “喂,發什麽愣呢?”使用長槍的問道。


    “你們看那邊……”撒尿的黑臉青年指著更上遊的方向。


    隨後兩人就見到了一片正在緩緩前行的蘆管。


    三人互看了一眼,隨後一齊大叫道:“敵襲!敵襲!!”


    關家早就猜到了可能會有來自幕府的反擊,隻是沒想到幕府的反擊來得如此之快。


    而就在兩人發現了那些忍者的時候,一群衣衫襤褸的農民被一隊足輕驅趕著衝向了關家的防禦圈,頓時打破了整個早晨的安寧。


    就在關家組織人手開始反擊的時候,在所有人的後麵,中田衛門正在對一隊手持武士刀的人訓話:


    “注意藏在足輕後麵,不要輕易露頭……等對方開槍之後就立即衝上去!知道了嗎?”


    “哦!!”


    眾武士舉起手中長刀應道。


    “好,很好……”中田衛門抽出野太刀,舉起它向港口方向一揮:“出擊!”


    “板載!!”


    眾武士怒吼一聲,拎著武士刀就跟了上去,而中田衛門也帶著最後一隊足輕不緊不慢的邁步跟上。


    就在中田衛門帶著中軍衝上去的同時,旁邊水遁的忍者部隊也從河裏衝了出來,直插關家防線的側翼。


    “好,很好……時機剛剛好。”中田衛門聽到河邊的喊殺聲後,立即命令道,“加快速度!”


    “嗨!!”


    前方的武士和足輕開始加速,而被他們驅趕著的村民也不得不加快了速度。


    麵對幕府軍全麵進攻的壓力,關家的隊伍終於開槍了。


    “砰砰砰……”


    一連串的槍聲響起,陣陣白煙從對方的陣地升起……


    一排排的普通農民倒下了,而藏在農民身後的足輕和武士則按照計劃越過了剩餘的“人牆”,向關家的陣線發起了總攻。


    麵對如潮水般的豬突,臨時陣地上的關家士兵已經放空了子彈,所以一時之間居然出現了火力空白。


    對麵的幕府軍敏銳的察覺到了這一點,立即興奮的高舉武士刀大喊起來:“板載!板載!板載!!”


    吼罷,一群人烏央烏央地衝了上來。


    然而就在他們馬上就要接近到肉搏戰的距離時,早就天裝好鐵砂的大炮響了!


    “轟轟轟……”


    火藥推動著木質彈托飛了出去,隨後無數鐵砂、爛釘被撒到了幕府軍的隊伍之中……然後就是一陣血肉橫飛。


    原本就沒有什麽防護的足輕隊伍頓時被清空了一大半,而那些稍微有些護甲的武士,也在一輪輪的霰彈之中飲恨當場。


    前方厚重的“人牆”很快就被裝了霰彈的火炮清掃一空,露出了“人牆”後麵的足輕以及藏在足輕隊伍中的中田衛門。


    不過當這一輪火炮過後,麵對如豬突猛進的幕府士兵,火槍手們多多少少也有些緊張,而這時訓練不足的毛病就顯露出來了……第二輪隻有幾個士兵扣動了扳機,其他人大多甚至連填裝都沒完成。


    就在這個危急時刻,周小龍的聲音在隊伍身後響起:“都愣著幹什麽?清膛、倒火藥、上彈壓實……”


    隨著周小龍的一步步命令,略顯混亂的火槍隊仿佛這才想起之前的訓練,立即按照訓練內容一步步的清膛、填裝。


    “舉槍!”


    “開火!”


    “砰砰砰砰……”


    隨著又一陣排槍過後,擋在中田衛門麵前的足輕也紛紛倒地。


    “往前衝!不衝上去我們都得死!衝上去!!”


    “殺!!”


    足輕們被中田衛門刺激著、驅趕著快速前衝,而中田衛門自己則以人為牆,拎著出鞘的野太刀藏在足輕們身後不斷接近關家的陣地。


    然而這一次,有了周小龍的指揮,火槍手們盡管依然緊張,但絕大多數人都按照訓練完成了重新填裝。


    “射擊!”


    “砰砰砰……”


    又是一片足輕倒了下去。


    這一次,中田衛門的人牆已經不見了,他再也無法藏不下去了。


    “卑鄙的支那人!有本事跟我單挑啊!?”中田衛門絕望般的用刀指著周小龍,瘋狂地大聲吼道。


    “他說什麽?”周小龍不懂日語,側身問道。


    這時那中田衛門已經是砧板上的肉了,所以周小龍也不怕他耍出什麽花樣。


    “他說……想跟你單挑。”關家的一個火槍手答道。


    “單挑??”周曉龍啼笑皆非。


    “懦夫!你敢不敢單挑!?”中田衛門再次大吼道。


    “他說什麽?”周小龍饒有興趣地問道。


    “他說你是懦夫,另外他剛剛也罵了你。”旁邊另外一個關家的火槍手說道。


    “什麽?”周小龍眉頭一皺,上前一步越過了兵線,對著中田衛門勾了勾手指。


    中田衛門大喜過望,深吸一口氣拎起野太刀大吼一聲:“禦劍流中田衛門參上!”


    說罷,中田衛門倒騰這小碎步直向周小龍衝了過來,在距離他幾米遠的地方猛然躍起,雙手持刀用力劈下。


    “龍——槌——閃!”


    “砰砰!”


    隨著槍聲,中田衛門在半空中猛然一滯,隨後摔倒在地。


    兩發破甲彈擊碎了他身上的鎧甲,也打碎了他所有的驕傲。


    周小龍從容的掰開雙管手槍,重新填裝了兩發鉛彈,向前兩步走到那中田衛門身前,麵無表情的扣動了扳機。


    “砰砰!”


    中田衛門的腦袋被打成了一坨馬賽克,而周小龍則吹了吹槍口的硝煙,不屑的看著地上的屍體:


    “吼那麽大聲……神經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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