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選擇了在街口的一家叫“迪歐”的飯店,飯店看著很敞亮也很典雅,旋轉門的裏麵站著兩個迎賓的兩個女孩,個子很高,穿著一身紅色的禮服,濃重的口音一聽就是東北人。在屋子的中央,有一棵人造樹,樹的下麵一個穿著白色連體裙的姑娘彈奏著鋼琴,舒緩的音樂在大廳裏麵緩緩的流淌著,四周的餐桌上,客人們靜靜的享用著晚餐。

    玲子選擇了二樓拐角處一張靠著大街的餐桌,光線比較暗,但是可以俯攬整個大街。服務員走了過來,兩人各要了一份牛排,玲子要了八成熟,運不喜歡吃生的東西,所以要了全熟的,然後要了一瓶紅酒。

    大街上,車燈不時的從對麵掃過來,透過窗戶照在兩個人的臉上,然後又迅速的消失了。運看著玲子那瞬間浮現出來的白皙臉蛋,突然想起了中學時候的她,那時候她的臉頰上有兩個紅色的圓點,像塗上去的一樣,現在看起來明顯紅色已經不見了,留下了一些淡淡的紅潤。她的皮膚很細膩,就像是一層層薄薄的膜糊在上麵一樣,微微一碰,仿佛就會破裂。她一隻手拄著臉蛋,一隻手平放在桌子上,沉思似的看著外麵的街道。

    一會兒,牛排已經拿了上來,熱騰騰的霧氣從盤子上升了起來,香味撲麵而來,服務員向加了冰塊的酒杯裏倒上了紅酒。運突然覺得有點餓了,於是拿起了刀叉,隔了起來。玲子好像是忘記了什麽一樣,還是瞅著外麵。在昏暗的燈光下,即憔悴又動人。

    運和玲子最初相識是在高二的時候,那時候學校還沒有為學生提供宿舍,學生一般都是兩三個人一起在外麵租房子住。有一天,運放學迴到宿舍,發現隔壁搬來了新的舍友,而且說話的聲音很熟悉,出去一看,是同班同學玲子和另外一個女同學搬到了這裏,距離一下子像是拉近了,一直不怎麽說話的兩個人第一次東拉西扯的聊了許久,足以抵得上他們過去加起來所說的話,好感仿佛在那個時候就產生了,枯燥的高考生活因為有了彼此而變得快樂了起來,無論是學習還是生活,兩個人漸漸的成為了對方的影子,玲子的英語很好,而運的數理化在班上名列前茅,慢慢的身邊的朋友們也疏遠了,玲子成了他所有的快樂,而他也把所有給了玲子。快樂的時光總是過的很快,轉眼間寒假來了,本來是一個非常期待的時刻卻一下子變得灰暗了起來,對於運來說沒有玲子在的每一刻都像是煎熬,即使是春節這樣的美好時刻,整個寒假三十多天,運每天遊魂一樣的過著日子。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嚐到的相思之苦。

    春節終於結束,但是假期還在繼續,運再也忍受不了這種煎熬了,於是提早迴到了學校,沒想到的是玲子也提前迴到了學校,感動摻雜著激動在他的內心沸騰了起來。大街上還響著點點的炮竹聲,諾大的一個學校就他們兩個人。在春節的尾音中,運第一次擁抱了玲子,戰戰兢兢的吻了她的嘴唇,一個甜蜜的吻,一個可愛的吻,一個值得紀念的吻。

    但是好景不長,三個月後,高考不知不覺間來臨了,一個命運的大羅盤擺在了眼前,兩個人手拉著手上了考場,卻在考場上擠散了。運考到了北京,而玲子去了南方,從此就天各一方,隻有在寒假的時候才能偶然見上一麵,戀情也慢慢的退卻為普通朋友了,隻留下了一段美好的記憶,屬於兩個人共同的記憶,也留下了一個總喜歡在教室裏用胳膊撐著腦袋沉思的玲子,就像現在一樣。

    “咱們兩個幾年不見麵了?”玲子突然用刀子叉起一塊牛排,抬起頭說。

    “大概六年了吧?”運思索了一下說,他的內心還沉清在那些美麗的迴憶中。

    “不會吧?我記得前年同學聚會上,還見麵呢?”玲子說著,把一塊牛肉放到了嘴裏,嚼了起來。

    “總覺的時間很長。”運說,舉起了酒杯和玲子碰了一下,接著說:“高中畢業已經很多年了。”

    兩個人笑著喝完了那杯酒,然後放下了酒杯,杯底的冰塊還沒有融化,咣當咣當的響了兩下,服務員過來倒酒,運反而覺得有些不自在,就辭謝了。

    “你還記不記得咱高中畢業那會,咱們去唱歌,你喜歡唱伍佰的歌,” 玲子笑著說,“不過你好像從頭到尾都是按自己的感覺唱歌,從來不顧及聽眾的感受,如果當時伍佰在場的話,肯定會氣得吐血身亡的。”

    “不會吧?有那麽差勁,我感覺我唱的還很不錯的?”運有些驚訝的說,多少年了,很多事都已經忘記了,但是當玲子這麽說的時候,他的內心還是不免有些不好意思,特別是在玲子麵前。

    “說實在的,你唱的真不怎麽樣,我們聽你唱歌,真是有些煎熬。”玲子端著酒笑著說:“不過你的樣子還蠻像伍佰的,閉著眼睛,唱的那麽憂傷。”

    “真是不好意思。”運說著又哼了一句挪威的森林裏的一句歌詞。

    玲子做出了要捂著耳朵的姿勢,抗議般的笑著說,“你還保留著你的武器,我舉手投降了。”

    運笑著喝了一口酒,就作罷了。玲子還想要繼續討論下去。運舉起手說,“停。”

    在運的極力阻止下,玲子終於不舍的放棄了,開始埋頭吃牛排了。

    街道上汽笛聲清晰可見。桌子上空氣沉靜在爭論後的靜謐中,玲子吃著剩下的牛排,運小口的抿著酒。時間在靜靜的流淌著,在飯桌上,在晶瑩的酒杯中,在悅耳的鋼琴聲中,玲子又一次沉思中了起來,憂鬱的看著外麵的城市。空氣慢慢的沉澱下來,等待著歡樂的攪拌。

    “你畢業後還跟那幫同學聯係嗎?”運說。

    玲子沒有迴答,隻是望著外麵,眉目緊鎖了起來。

    片刻之後,她又像是記起了某件事一樣,夾雜著一絲悲哀迴到了桌子上,她說:“很少聯係了。”那樣子像是一個是受傷的小動物,正在忍受著巨大的痛苦一樣。她倒滿了一杯酒,一口氣幹了下去。酒精像是澆滅了內心不快,臉上的憂鬱暫時的隱退了,她又恢複了平靜。

    “你知道陳君嗎?就是老打架的那個?有一次還和班主任幹上了的那個男孩。”運說。

    “知道啊,後來不是進監獄了嗎?”玲子帶著一絲不屑的說。

    “你想不到吧?”運笑著說,“人家現在可是咱們那個高中的青年教師骨幹,前兩天聊天的時候還碰上他呢,他現在帶畢業班?而且是高三四班,跟咱們以前的班號相同。”

    “那高三四班還有希望嗎?”玲子懷疑般的說:“那些孩子真可憐。”

    “也不能這麽說,人家現在可是學校的年輕骨幹。”運說,他突然覺得自己的聲音也有些軟弱。。

    “想想他以前的樣子,我隻能為那些孩子祈禱。再說陳君那人,做事從來都是毛毛躁躁的,一點都不細膩,怎麽可能一下子就變成一個好老師呢?他缺少那份耐心,我才不信什麽青年骨幹呢?何況現在的社會誰沒個頭銜啊?給孩子的奶粉裏放三氯氰胺的人還是優秀企業家呢?”玲子滔滔不絕的說。

    運驚訝的看著他有些激烈的辯詞,微笑著說:“你對老同學太苛刻了。”

    “不是我苛刻,事實就是如此,不要忘了他爸爸是教育局長。不要說青年骨幹,老年骨幹也不在話下吧?”玲子蔑視般的說,“我看他就是那種網絡上說的典型的官二代更準確一些,至於骨幹不骨幹還有待商榷。”

    玲子較起真來,真是有一股倔勁,運沒有在爭論下去,給兩個人倒上了酒。一段短暫的沉默後,玲子接著說。“阿色,好像也在那個學校當老師。” 阿色也是他們高中一個班的同學,那時候時候對玲子愛的死去活來,直到高考結束才最終放棄了那份執著。

    “是啊?咱班出教育家,我算了一下,我們班現在當老師的大概有八個人,”運說,“高中老師加上初中老師。”

    “你現在羨慕他們嗎?”玲子抬起頭看著運說。

    “很羨慕他們安逸的生活,雖然隻是個貧窮的小縣城,但是他們起碼過的是生活,不像這裏,城市雖然很繁華,但是卻沒有生活,”運想了想,歎了口氣說,“人生很短,有時候在想這樣究竟值不值得。”

    “漂泊了多少年,我現在唯一的想法就是安定下來。”玲子低著頭說,“即使付出巨大的代價。”

    運沒有明白他的話。心裏默默的想,我何嚐不想安定呢。

    “時間過得太久了,我們走吧。”玲子輕輕的說。

    夜幕籠罩著整個城市,飯店裏隻剩下了幾個零星的顧客,運喝完最後一杯酒,就出了門。天空比剛才陰沉了,布滿了烏雲,滿天的星星瞬間都消失的無影無蹤,街道兩旁的燈在黑暗的壓迫下也暗淡了下來,風像是從遙遠的宇宙中吹來的,冰涼冰涼的,身子不由得縮在了一起。

    玲子租的房子在五環的邊上,坐了一個小時的公交車才到那兒,房子還是以前的紅磚房,在周圍新式的玻璃樓下顯的有些淒慘。運跟在她的後麵上了樓梯,樓道很窄小,兩個人並行都會覺得很擠,一顆黃色的小燈泡在拐角處照著昏暗的樓道,四個綠色的鐵門相互擠在一起,油漆已經掉光了,上麵布滿了歲月的傷痕,樓道裏到處都是垃圾袋,一股難聞的臭味從四周彌漫了開來。

    玲子打開門,又迅速的關上了。仿佛把一場災難關在了外麵一樣,她長長地舒了口氣說:“每次上樓道都像受罪一樣。”

    運也深深的唿了口氣說:“看來好久沒有人打掃了吧?”

    “這種危樓,城裏人早都從裏麵搬出去了,現在裏麵住的都是些社會底層的外來打工人員,誰會給打工者打掃衛生啊?在北京我們就是底層了,那有給底層的人服務的道理。”玲子說,她調整了一下唿吸,伸手在門後麵摸著線繩,拉了一下,燈亮了。屋子還算寬闊,一個很小的客廳,一間臥室,家具雖然有些舊,但總算沒有垮塌,一張小桌子放在沙發的前麵,上麵放著一些沒有吃完的瓜子和一些舊報紙。

    “你先坐吧?我去一下浴室。”玲子說,然後把包放在桌子上,就進了浴室。運隨手拿了一張報紙,坐在了桌子後麵的沙發上。昏暗的燈光下,酒意很快的爬上了頭頂,打開的報紙也隨之合上了。浴室裏傳來了細絲一般的流水聲,隨著水聲變化,玲子較小的身軀浮現在了他的眼前,身體不知不覺中激動了起來,浴室的聲音越來越清晰,思緒也越來越亂。他趕緊打開了電視機,擾亂那從浴室裏傳來的誘惑。

    電視上到處充斥著的娛樂新聞,雖然乏味,但總算切斷了耳際的擾亂,他的內心也稍稍平靜了下來。片刻後,浴室的門打開了,玲子穿著一身花色的浴衣,從浴室裏走了出來,頭發濕濕的甩在兩邊,一隻手捏著毛巾的邊不斷的擦著耳際兩邊的頭發。

    “看什麽呢?”她隨口問。

    “劉德華的新聞,電視上說,劉德華早都和一位馬來西亞女孩結婚了,但是他一直欺騙歌迷影迷說自己是單身?”運點了一支煙接著說,“這種人最虛偽,為了掙錢連老婆都不承認。”

    “是啊,做他的老婆是夠委屈的,”玲子一邊擦頭發,一邊說。

    運沒有說話,默默的看著電視上那張白色口罩下的虛偽的臉,世界就是屬於這些人的。

    “你喜歡他嗎?”玲子說。

    “他是我最不喜歡的大明星,看他的電影總覺得有些不自在,假假的感覺,根本無法進入角色。”運說。

    “是夠假的,做人也假,演戲也假”玲子接著說,“不過天下無賊蠻好看的?”

    “難得的好片,大概是角色適合他,他就應該演些賊之類的角色,但他總演英雄,但是內心又缺少那種氣質。”運說。

    “沒有氣度,硬撐,所以看起來很假。”玲子淡淡的說,把毛巾掛在衣架上,甩了甩了頭發,然後又用手把頭發捋到了耳朵後麵。

    “有白開水嗎?口有些渴。”運說。

    玲子端來了兩杯水,放在了桌子上,然後坐在了運身旁。發香伴隨著玲子輕柔的唿吸漸漸地散發了開來,包圍了運,撩人心魄。酒精再次在他的身體裏作怪,男人的血液又一次沸騰了,像一隻怪獸一樣開始在體內橫衝直闖。

    窗戶外麵,天像是要下雨了,閃電劃破窗簾在屋子裏打出了一條亮光,緊接著一個巨大的雷聲‘轟隆’的一下,砸在了屋頂上。屋子裏,白熾燈像是被雷電擊中了一般,“絲絲”的掙紮了幾下,就滅了。黑暗中屋子也隨著雷聲在搖動,像是要地震了一樣。玲子拉著運的胳膊,不由的往他的身旁靠了靠。

    雷聲過後,屋子也停止了搖動,世界像是被恫嚇了一樣,死一般的寂靜。運靜靜的坐著,就像黎明前的天空一樣,內心就像烏雲一樣,有些混亂。

    黑暗在繼續,在運的胳膊下麵,隔著那層薄薄的衣服,運能感受到玲子那柔軟的身體和驚嚇了後顫抖。她轉過了身子,兩隻胳膊輕輕的抱住了運,在她的胳膊下麵,兩顆渾圓的乳房緊緊地貼著運的胸部。男人的身體再一次被激怒了,變的無法控製。運用顫抖的雙手抓住她的肩膀,迷失般的尋找著她那兩片薄薄的嘴唇,輕輕的吻了一下,然後又推開了她。黑暗中,運靜靜的看著那張漂亮的臉蛋,有些疲憊,但還是那麽的美麗,還是那麽的誘人。荷爾蒙繼續的分泌著,他瘋狂的把他拉了過來,瘋狂的吻了起來,玲子也迷醉般的迴吻著。

    “運。”玲子輕輕的說。

    “嗯。”

    “咱們會不會再一次相愛。”玲子說。

    運沒有理會她的話,隻是吻著那美妙的唇,薄薄的,有如羽毛般的唇,然後又吻了她那水靈般的臉蛋,柔軟的耳朵,玲瓏的鼻子,最後又迴到了可愛的嘴唇上。玲子一邊迴吻著,又一次問他,“咱們會不會再一次相愛。”運停了下來,看著她,一絲的驚恐掠過了她的眉角,運看著她說:“我還愛著你,還想再愛你一次。”

    玲子失落的歎了口氣,輕輕的推開了運。

    “運,相愛太可怕了,我不敢再去愛了。”玲子說,那聲音仿佛是在哭。

    運鬆開了抱著玲子的手,靜靜的看著她,他無法明白她的話,也不敢相信她的話。他有些恨她。

    “運,對我們兩個人來講,再往前走就全是痛苦了,這已經是我們的盡頭了,我不敢再相愛,也不會再去愛了。”玲子說,然後低下了頭。

    屋子外麵雷聲四起,黑暗更加恐怖的蓋了上來,屋子裏的氣氛像是窒息了一樣。

    “運,你抱著我吧?”玲子哀求般的說:“我們可以接吻,如果你想要,我們甚至可以做愛,但是請你不要在愛上我。”

    “抱我緊一點。”她接著說,兩隻手緊緊的抱住了運。

    運抱著她,但是身子一下子像是失去了知覺,冰冷了,香味和體溫也消失了。

    “對不起。”玲子說。

    運沒有說話,輕輕的吻了一下她的頭發說:“沒事,我明白。”仿佛全世界的寒冷一下子焦距在了這裏,他突然覺得有些冷,身體一下子像是凍僵了,熱烈的心一下子被打迴了冰點。

    片刻之後,玲子說:“自從畢業後,在城市裏,在這裏,我生活的每一天都在不安中,生活沒有依靠,沒有朋友,沒有家人,沒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地方,無處落腳,每天生活在這種垃圾堆一樣的地方,每天都生活在無休無止的恐懼中,神經每一天都像是要斷了。我試著去努力,去改變,但結果還是迴到這個垃圾堆裏。我慢慢的發現一切都無法改變,一切都不是通過努力所能做到的,這就是命運,注定的命運,我已經無法再忍受下去了。”

    “上學的時候,我努力地學習,考上了重點大學,畢業後努力地工作,以為這樣生活就會好一點,但是一切卻像是在原點打轉,沒有一點變好的跡象。我不怕吃苦,但是我再也無法承受這無休無止的痛苦了,我已經很累了,婚姻是我的最後一次機會。”

    “這樣說,你也許會覺得我很庸俗、很世俗、甚至很惡心。但對我來說,已經沒有別的辦法了,想要在這個城市繼續生活下去,我已經沒有別的可以去賭了,隻有犧牲愛情了。”

    玲子艱難的說著這些話,她的身體仿佛高燒的病人一樣,激烈的顫抖著。運緊緊的抱著她,他雖然覺得很痛苦,但仿佛又理解她的苦衷。

    “有男友了?”他說,聲音像是從幽暗中發出的絕望。

    “我姨媽給介紹了一個,銀行家,看起來很老實,也不怎麽愛說話,已經三十五歲了,不過有房有車,交往過幾次,”玲子接著說,“但是總覺得愛不起來。”

    “時間長了,會愛起來的。”運說。

    “無所謂了,我也不奢求愛了,能順利結婚,將來有個自己的孩子,有個自己的家,讓生活變得不在那麽艱難,能離開這垃圾堆我就知足了。”她歎息的說。

    運靜靜的聽著她說話,身子不由得顫抖了起來,懷抱中的這個玲子已經不是幾年前的那個玲子了,一切都變了。他鬆開了抱著她的手,點了一支煙,黑暗中,煙頭上的火星一閃一閃的。屋子外麵,雷電越過了屋頂,向東邊移去了。雷聲很猛烈,但是雨缺沒有下起來。屋子裏的燈泡又“撲哧撲哧”的閃了幾下,複活般的亮了起來,運碾滅了手中的煙頭,看了看玲子,又看了看表,隨即站了起來,整了整衣服說,“時間不早了,我要迴去了。”

    玲子呆呆的看著他,想要挽留又沒有挽留,她把運送到門口,突然問:“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惡心?”

    運迴過頭,看著她,搖了搖頭,就下了樓梯。

    大街上,雷聲像是趕走了一切,店鋪的門都關上了,街道變得很空曠。玲子的話還在他的耳邊迴蕩著,運想著著她的話,不知不覺中迴到了宿舍中。酒意在夜風中以散去了很多,內心卻堵得慌,他拿出鑰匙準備開門,突然發現門是開著的,裏麵傳出了說話聲。他以為走錯了門,準備離開,抬頭一看,446幾個字清晰地寫在門上麵,沒有走錯。他靠在了樓道的白色牆壁上,深深的唿吸了一下,屋子裏一個男人的聲音從門縫裏擠了出來,門口扔著一隻女人的皮鞋。他低頭看了一眼,是張敏的,她在裏麵,她在他的房子裏,和一個男人。怒氣不覺間已經填滿了他的身體,他猛的推開了門,在那張單人床上,張敏昏迷般的躺在上麵,旁邊一個年輕人端著一杯水,說著什麽,年輕人聽到猛烈的敲門聲,霍得一下站了起來,杯子裏的水溢了出來,燙到了他的手,他趕緊換了一下手,呆呆的看著運。屋子裏充滿了酒氣,運憎恨般的看著躺在床上的張敏,又看了看那個怯生生站著的年輕人。張敏嘴裏糊裏糊塗的在說著什麽,聽不清楚,看樣子喝多了。運把手裏的鑰匙扔到桌子上,鑰匙也像是帶著怒氣一樣‘叮當’一聲掉在了桌子下麵。他拉過了一張凳子,坐在了上麵,他看了一眼躺在床上說著糊話的張敏,又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年輕人。心情變得糟透了。

    “你是郭先生嗎?”年輕人有些害怕的說。

    運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我是張敏的朋友,我們一起去迪廳,她喝多了,讓我把她送到這兒來的。”年輕人接著說。

    運還是沒有說話,看著床上躺著的張敏,嚎叫般的倒吸了一口氣,然後泄了氣似的說:“你迴去吧?”

    年輕人放下水杯,躡手躡腳的從運的眼前走了過去,然後消失在門口,門在他的身後慢慢的合上了,屋子裏也安靜了下來。

    無法忍受。

    他關掉燈,一個人靜靜的坐了一會兒,然後上了床,打開了被子,蓋在了張敏的身上,然後躺在了她的旁邊,拉起被子的一角蓋住了自己。屋子外麵,雲層漸漸地散去。運躺在床上,又一次失去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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