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伯特·基裏曼從他的辦公桌後站起身。


    “不,沒這個必要。”他語氣堅決地告訴他的一連長,不可征服之烈陽,索爾·英維克圖斯。


    “讓他們看就是,我們有什麽可隱瞞的呢?難不成我們要去告訴這些老兵,他們沒資格知道自己的原體、軍團與兄弟們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可是,原體,我擔心”


    “擔心什麽?”基裏曼看向他欲言又止的兒子。“擔心他們會覺得這是對軍團文化的一種背叛?”


    “不止。”烈陽低聲說道。“畢竟,您才是聖典的主要作者。”


    “所以?”


    “.”


    基裏曼深吸一口氣,又好氣又好笑地搖了搖頭:“是,我是主要作者,但它的推行是全體原體都同意的。而且,軍團的文化也有得到精心維護”


    “我寫這本聖典是希望那些拆分出去的子團能夠迅速地形成戰鬥力,因此每一個被我寫進聖典裏的案例都是經過精心挑選的。”


    “隻要完整地讀過一遍聖典,就不會在遭遇突發情況的時候手足無措。他們不可能看不出這一點,我的一連長,你擔心過甚了。”


    真的嗎?


    索爾·英維克圖斯再次欲言又止,並陪著他的原體走出了辦公室。


    不久前,這裏曾發生了一場聲勢浩大的爭論,所有的連長全都參與其中。他們來此是為了說服羅伯特·基裏曼,但未能成功,反倒被原體逐個擊破。


    理性分析,激昂雄辯,擺事實,講道理.就算拋除原體的身份,連長們也不可能在這場爭論中勝過羅伯特·基裏曼。


    然而,一波已平,一波又起。爭論才剛剛結束,一連長就收到消息,那位教官帶著老兵們走進了馬庫拉格之耀的資料室。


    負責人——一位任職管理員已經長達四十四年的女士對此非常不安,原本打算去訓練場上活動一下筋骨的英維克圖斯在收到她的消息後立刻趕往了原體的辦公室,並將此事細細講述。


    但羅伯特·基裏曼似乎並不是很在乎這件事。


    “實際上,烈陽.”基裏曼沉思著喊出一連長的昵稱。“我設立那個資料室的最初衷不過隻是為了警醒我自己,這是很有必要的。”


    “對於推行聖典,我也會感到不安。軍團或許的確臃腫,但是戰團的結構相較於他們要麵臨的戰爭來說,是否又太渺小了一些呢?而且,如果這些分離出去的戰團與母團再無半點聯係.”


    他忽地止住聲音,沒有再將這個話題進行下去。一連長心中一凜,已經猜到了那些基裏曼沒有說出口的話。


    一時間,這條直接從羅伯特·基裏曼的辦公室通往資料室的路上幾乎隻剩下他們二人的腳步聲。


    厚重的舷窗外,群星的光輝閃爍不已,天花板上的柔和光線將他們的影子投射在身後,讓這一切看上去都平平無奇。


    不過隻是另一次有連長陪同的步行,常見到站崗的衛隊們甚至都習以為常一直到他們走到資料室之外,這次步行的不同才緩緩顯現。


    一千個阿斯塔特,能占據多少空間?


    嚴謹一點的迴答者會要求更多信息,例如是否全副武裝,是否有身穿終結者的老兵,攜帶了多少名連隊旗幟.


    不那麽在乎的人則會立刻給出模糊的迴答,例如一個集合場,幾條戰壕。


    而索爾·英維克圖斯能直接給出一個確切的迴答:一千名阿斯塔特能將馬庫拉格之耀的寬闊走廊徹底占據得滿滿當當。


    從他們這裏到盡頭,每一個角落都站著正在等待的阿斯塔特原本可供一輛蘭德突襲者暢通無阻通過的走廊現在水泄不通.


    一連長差點就倒吸一口冷氣,他的原體卻低低地笑了一聲,隨後走上前去,向注意到他的老兵們點頭示意,並與那些離他近的人一一握手,親近地問候,仿佛他一早就認識這些人。


    不可征服之烈陽默默地站在後麵,看著羅伯特·基裏曼盡情地施展他在外交——或者說社交上的天賦,活像是一個沉默的雕像。


    但是,就算是真的雕像,也會被人們行注目禮一連長不可避免地和那些戰士進行了眼神交流,稱不上有敵意,但也稱不上友善。


    對於他而言,那些戰士的打量裏充滿了考究,仿佛正在觀察一個新兵是否合格。他的敏銳讓他很難不注意到這件事,因此他倍感惱火。


    而且,他很快就被刻意地帶入了談話裏。


    “能再見到您真好,大人。”一個鋼鐵勇士在胸前比出天鷹禮,語氣恭敬。“還有這位大人,他是您的連長嗎?”


    “是的,他是我的一連長,納裏克。”羅伯特·基裏曼微笑著說。“索爾·英維克圖斯,服役三百二十一年,身經百戰,是我的左膀右臂。”


    不可征服之烈陽心下稍安,聽出了原體的維護,隨後挺起胸膛,接受著那人的注視。這個舉動是頗有些不平之意蘊含在內的,他尊重這些老兵,但他不相信他們服役的時間能比自己久


    去掉在靜滯力場內度過的時間,英維克圖斯認為,他們中很少有人能夠比自己服役得久。當然,經曆過的戰爭烈度是否一致就是另一碼事了,他不會因為想要維護自尊就罔顧事實。


    “三百二十一年?”被稱作納裏克的鋼鐵勇士露出一個稍微有些驚訝的表情。“真令人吃驚你好,索爾連長,我也認識一個叫索爾的連長,索爾·塔維茨,你聽過他的名字嗎?”


    英維克圖斯肅穆地頷首。


    “帝皇之子戰團長索爾·塔維茨的大名,我當然聽過。”


    “他成戰團長了?”鋼鐵勇士微微一怔。


    “現在也是。”一連長強調。“從帝皇之子拆分為戰團時,他就一直是戰團長。”


    “那麽,你見過他嗎?”


    “沒有。”


    “我見過。”鋼鐵勇士說,隨後向前一步,朝著英維克圖斯伸出了右手。“納裏克·德雷古爾,鋼鐵勇士114大營的戰爭鐵匠.當然,現在可能已經沒有大營了。”


    不可征服之烈陽同樣向前一步,緊緊握住那隻右手的小臂,朝著它的主人點了點頭:“索爾·英維克圖斯,極限戰士戰團一連長,很高興見到你,納裏克鐵匠。”


    “是戰爭鐵匠。”鋼鐵勇士咧嘴一笑。“可不要模糊了.鐵匠在這裏呢。”


    他收迴手臂,後退一步,將身體讓給了一個比他要高一些的人。那人身穿一套華麗的盔甲,左肩上的龍首尤為顯眼,英維克圖斯甚至沒有在第一時間認出其型號,華麗程度可見一斑。


    但它絕不僅僅隻是華麗,那些金色的勾勒與浮雕僅僅隻是點綴,它的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唿之欲出的力量感.


    “阿德羅·布拉努爾。”那人自我介紹。“火龍衛的一員,向你致敬,一連長閣下。另外,正如戰爭鐵匠所言,我是個鐵匠——”


    他微微一笑,眨眨眼,又看向羅伯特·基裏曼。


    “——我很擅長製造與修理東西,因此,大人,如果您不介意的話.”


    “我求之不得。”基裏曼真誠地說。“能得到來自火蜥蜴的幫助是所有軍團都求之不得的事情。”


    他刻意地使用了軍團這個單詞.英維克圖斯品味到了這一細微的不同,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就看見資料室那敞開的金屬大門裏走出了兩個人。


    一人身穿標誌性的金甲,全副武裝,另一人卻兩手空空,一身長袍毫無防禦能力,且僅僅隻是凡人。


    “如何?”基裏曼笑著走過去。“我的資料室,對它還滿意嗎?要在這裏搜集到帝國上下戰團的信息可不容易”


    “你不應該問我這個問題。”被詢問之人如此答道。“我僅僅隻是個陪護者。”


    談話間,另一個人走出大門,飽經風霜且已經掉色的盔甲讓英維克圖斯皺起了眉,他不明白那些前去檢查的技術軍士與機械神甫們到底是在忙活什麽。


    怎麽能讓一位老戰士在原體麵前如此失禮?


    兩秒鍾後,他的擔憂再次煙消雲散。


    “凱法!”基裏曼喊出他的名字,驚喜在臉上閃過。“居然是你!”


    “大人.”被稱作凱法的死亡守衛勉強笑笑。“我可以把相同的話對您說一遍,但還是不了。”


    他後退一步,躲開基裏曼的擁抱,深深地鞠了一躬。


    “伱這是做什麽?”馬庫拉格之主皺眉問道。


    “感謝您”死亡守衛嘶啞地說。“同時,也為了我最開始的懷疑道歉。”


    “在步入這間資料室以前,我的短視讓我無法理解您為何要帶頭寫一本拆分軍團的書,但我現在已經理解了它的必要性。”


    “吾等之父的意誌沒有被忘卻,它在每一個莫塔裏安之子的身上流淌,他們帶著它走遍了整個銀河。看見這一點讓我實在無法保持平靜,還請您原諒。”


    基裏曼歎息一聲,大步向前,一把將他拉起。


    “別這樣。”原體一字一句地說。“你這是在侮辱我們所有人,凱法。你為何要假定英雄的名字會被我們遺忘?”


    英維克圖斯看見,那死亡守衛的麵容正在顫抖。


    “我——”他勉強發出聲音。“——我很抱歉,大人。”


    “不要為此感到抱歉,凱法,沒什麽可抱歉的。所有人都銘記著莫塔裏安的名字,他的精神在帝國內廣為流傳,每一個在前線戰壕內苦苦支撐的士兵都會提到他的名字。死亡之主,堅韌之人,永不屈服。他是我們的榜樣,你明白嗎?”


    “我我明白。”


    “很好。”基裏曼微微頷首,聲音忽地高昂。“而你是他的兒子,我要求你同樣以身作則,成為榜樣,你同意嗎?”


    凱法·莫拉格猛地挺直脊背,鋼靴碰撞,他本能地敬了個禮。


    “那麽,我要求你——”


    基裏曼轉過身,拉過英維克圖斯。


    “——在我一連長的陪同下,帶領你的兄弟們,前往武備庫和鑄造廠,領取武器,接受整備。你同意嗎?”


    “我同意,大人。”


    死亡守衛微微歎息一聲,真誠地看向基裏曼的眼睛。


    他輕聲說道:“您還是像萬年前一樣,總是說出讓人沒辦法拒絕的命令。”


    基裏曼沒有對這句話給予任何迴應,隻是側過身,好讓他的一連長轉身帶路。死亡守衛們緊隨其後,每一個人都在經過原體時對他行了禮,這種尊重是演不出來的。


    一旁默不作聲看著這一切的卡裏爾知道,那位莫塔裏安的親衛多半在資料室裏的時候戴上了頭盔,用目鏡將自己看到的事情分享到了他所有兄弟的頭盔裏.


    這不算違反規矩,頂多隻是鑽了個空子。很聰明,也省了很多事。


    他禁不住輕笑起來,然後再次得到禁軍的低聲詢問。


    “大人?”


    “.拉,你到底是怎麽迴事?”


    “我不知道,我覺得自己一切正常,我隻是想問您,您有問題嗎?”


    “我能有什麽問題?”卡裏爾低聲迴應,笑意蕩然無存,隻剩下緊皺的雙眉。“我隻是笑一笑而已,難道我笑起來就代表著我要去殺人?或是解決點什麽‘問題’?”


    禁軍直起脊背,一言不發地變成了雕像。一旁的羅伯特·基裏曼卻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卡裏爾,恕我直言。如果用統計學來計算,你每十次笑容裏就有五次——”


    “——羅伯特。”卡裏爾微笑著看向他。“你要不要猜猜看,這次的笑容是什麽意思?”


    馬庫拉格之主搖搖頭,拉著還在隊伍中的納裏克·德雷古爾就進了資料室。望著他的背影,卡裏爾深吸了一口氣,隨後看向保民官。


    “所以.”


    “什麽,大人?”


    “他說的是真的嗎?每五次?”


    “我說不準。”拉輕飄飄地迴答。“但我覺得愛笑不是罪過,大人,隻是您笑起來比較嚇人而已。”


    卡裏爾沉默地支起手肘,左手搭於胸前,用右手遮住了下半張臉,擺出了一副思考的模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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