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雪壓在枝頭,承受不住的枯枝匆匆落下,發出了一聲細響,襯著這處荒郊更為吊詭。有頂著白雪的烏鳥飛快掠過,落下一兩片青黑鴉羽。而在這片枯樹林的盡頭便是一處墓地,並非正規墓地那般齊整,而是東倒西歪地插著些石碑權作憑吊,這座城市的格調布局總是如此得涇渭分明,新城區萬事萬物盡皆齊整簡練科技化,而舊城區便是白玉之瑕,所有混亂的,無序的,血腥而暴戾的場景都有可能在此處出現,就像是兩個極端。隔著一條不歸河,遙相對峙。陳墨沒料到紅毛會將自己帶來這處荒墓園,這裏埋葬著的大多是社會底層人士或是無名屍骨。走在這片紅土地中若是稍不留神,甚至有可能踩著那匆忙落葬未及全掩的屍骸,便是哢嚓一聲脆響,折斷了一根白骨。紅毛啐了一聲,一腳踹開了不慎被自己踩到的白骨塊,徑直朝這荒墓園的深處走去,這荒墓園占地麵積不小,平常卻鮮有人跡,反倒是有著雙赤色眼眸的烏鳥,常飛來此處同那些無人問津的石碑作伴。紅毛大步朝前走著,直至走到一塊歪斜著的石碑前,這石碑之上空無一字。但這無字碑在這荒墓園中亦不少見,很多人隻是為了給死者尋個去處罷了,刨個坑,便隨意地下了葬,而後隻要在其上豎立塊石碑,便代表了此地有主,這也是這座荒墓園中不成文的規矩。舊城區之人本便活得艱難,需有一二寄托方能堅持下去,因而對鬼神一說尤其信服,在他們看來擾死者安寧是將不得好死株連後世之舉,因而即便是那些亡命之徒也未必會無故擾了這一處安寧。這無字碑旁立著一株蒼天大樹名曰相思。忘性大的紅毛便每每根據此樹來辨認這座墓碑的具體位置。在相思樹前逗留了一小段時間,而後他左右環顧幾眼,裝模作樣地在墓碑前行俯首跪拜之禮,之後便直接用雙手拋開了那墓碑後略微鼓起的墳頭。“愣著幹嘛啊?快來一起挖啊。”紅毛男乜了眼陳墨,催促道。“......”兩人合作速度翻倍,還沒一會功夫,便從那紅土地中挖出了一口通體漆黑,樸素陳舊的棺材,這棺木唯一獨特之處便是麵積極大,可躺三人有餘。紅毛緊接著便將那棺材板推開,渾身青筋繃起,顯得頗為費勁。直至將棺材板推開四分之三的位置後,他便招唿陳墨隨他一道躺入棺材之中,而那口棺材內並非空無一物,正好端端地擺放著兩幅白骨架。陳墨一愣,紅毛便不耐地催促道:“快點,快點,別婆婆媽媽的。”於是陳墨還是依言躺進了棺材之中,森森白骨之上。等兩人盡皆躺入棺材後,紅毛不知又觸動了何處的按鈕,隻見那蓋在頭頂沉重的棺材板開始自動地往迴合攏,聲音沉渾厚實,“砰”的一聲,兩名永生者徹底不見天日。紅毛屈起二指以四長兩短的頻率叩響了棺材底。未等陳墨有所反應,周身便已呈180°倒轉,好似重新落入了一方逼仄的方箱內,空氣較為稀薄,紅毛則再次叩響了底麵,此刻是以兩長三短的頻次。“做好準備,咱們要降落了。”耳邊傳來紅毛漫不經心的提示聲。話音剛落,陳墨便覺身體懸空,失重感瞬間襲來,身體一沉,他已深陷一處細膩綿軟的地帶,陳墨抬眼,那些相熟的永生者大多已站至附近。他低頭,並不曉得容納自己的物體為何,形似細沙,卻比海綿更為柔和,且具有極強的吸附力。“怎麽著了?還舍不得起來了?”紅毛已快速地從此處抽身,挑眉看向陳墨。陳墨隨即便也從中站起,那些細沙竟是毫不沾身,脫落得一幹二淨。身後傳來機括的運轉聲,同時,那處綿軟地帶也被其上移動著的青石地板徹底覆蓋,如此一來,此處便又成為了陳墨已萬分熟悉的石室。懸掛於各處的白燭映襯著永生者們忽明忽暗的臉頰。他們正在觀看相關部門借由通訊儀統一播報的緊急通知。「...兩隻永生獸現已再次逃竄進老城區,請居住在附近的市民務必留心,若有見到如圖所示的兩名永生獸,請立即撥打14153,並快速離開現場......」果不其然,那巨額懸賞畫像中的其中一幅便是陳墨。“嘿,這迴總算把老子的神韻畫出了五、六分,還算可以,總比上個版本好,上版畫的是什麽鬼,半點老子的英明神武都沒表現出來。”紅毛雙手環胸,姿態悠哉地點評道。陳墨看著那不斷循環播放的警示屏,拜司命遊戲所賜,他人生頭一次嚐到了被全球通緝的滋味。“小兄弟,歡迎你加入t.g.組織。”眼前,crow壓低了帽簷,神情難辨。光影相錯,連帶著或坐或立的永生者們此刻皆是安靜地注視著陳墨。一盞盞白燭先是循序點亮,後又忽明忽滅,像是遵循著某種曲調節奏,此起彼伏,頗具韻律,直至再次滿室亮堂。上次見到這一場麵,還是陳墨同蘇南離開之時,而此次,陳墨猜測可將其示為歡迎禮,歡迎他終是成為了t.g.組織中的一員......【n.f.l.科研院】“院長,我們的任務失敗了,沒能成功說服陳墨加入我們,還讓他跟那紅毛獸一起逃掉了。”此刻,眼鏡男正立於n.f.l.科研院中,低頭說著話,在他的身前則坐著一名穿著白大褂的高大男子,隻是臉上罩著個銀灰麵罩,無法辨其真容。“七彩呢?都迴來了嗎?”隔了片刻,院長輕聲問道,語氣仍舊和緩,但那眼鏡男卻被驚得深埋下頭,從衣兜中掏出一隻全黑的玻璃瓶罐,雙手遞予院長,緊接著硬著頭皮道:“七彩隻帶迴來了一隻,另一隻被陳墨給帶走了。”陳墨先前見著的三名手持黑管的實驗員,實則僅有兩人的武器中裝有七彩,目的是為了混淆陳墨同紅毛的判斷,隻可惜並未起到多好的效果,反倒是賠了一隻七彩。終於將這話說了出來,眼鏡男雙手攥緊,壓根不敢再看院長一眼,雖是他人行事出了紕漏,導致錯失了一隻七彩,但此次行動的主指揮官乃是自己,因而他有義務為此全權負責。七彩極難培育,眼鏡男知道他們院長已在七彩身上花了許多心血,然而由於他們行事過於大意,既沒能成功捕獲到一隻永生獸反倒還丟失了一隻七彩...“哦?”院長看似並未動氣,隻是輕聲地反問了一個單字,眼鏡男卻幹脆跪下,臉色煞白,沉聲道:“是屬下辦事不利,請院長責罰。”院長沒應聲,隻是將瓶罐中的那隻七彩取出,動作輕柔地將其放入器皿內,連帶著將食指也一並伸進了那通體漆黑的方形培養皿中,七彩好似跟他極為親近,剛被放下便又蹣跚地挪動到對方的指頭旁,而後更是親昵地攀附在了那根手指之上。“今天辛苦了,下去休息吧。”院長慢條斯理地說道。眼鏡男卻是將頭埋得更低,身體輕微地顫動著。“怎麽?需要我扶你起來嗎?”頭頂傳來院長略帶調侃的笑意,聽在眼鏡男的耳中卻不覺溫和反倒如霜雪般寒涼。眼鏡男利落起身,朝院長禮貌道別後便腳步不停地走出了院長室。n.f.l.科研院建築素雅,內部結構以瓷白為主色調,置身其中宛若身處白茫雪色間。家具擺件皆井然有序,桌椅箱櫃則以方形構造為主,顯得棱角分明,凜然不可侵。腳下地板亦由白色大理石構成,光可鑒人。眼鏡男方走出電梯口,於拐角處便被一名身著白大褂的小年輕抓住了手臂,那巴掌大的小臉此刻由於緊張都皺縮成了一團,他略有結巴地開口問道:“三組長-怎怎麽樣了院長院長給了你什麽處罰?”n.f.l.科研院中的實驗科共分為六個研究組,而眼鏡男正是第三組的組長。三組組長此刻看著仍有些暈乎,好似尚未完全迴過神來,緩緩地對著小年輕搖了搖頭。小年輕立馬露出一張哭喪的臉,語帶哭腔道:“什什麽意思?院長該不會要你以以死謝罪吧?我都說了一人做事一人當了,現在該怎麽辦啊,三組長我不要你死啊。”三組組長輕歎了一口氣,本來繁雜的思緒也被這小年輕給攪散了,摸了摸對方的腦袋說道:“沒事,院長並沒有責罰我,隻是讓我迴來休息。”“不可能!”小年輕立馬反駁道:“院院長他那麽在意七彩看得比什麽都要緊怎怎麽可能輕易就饒過我們啊!三組長你不要再騙我了,咱們有難同當,不管什麽責罰就就算要被罰作實驗體我也一起。”“行了,我說沒事就沒事,騙你做什麽?!”三組組長幹脆板起臉,沉聲說道。這小年輕極有天賦才華,於科研一道當屬n.f.l.科研院中的頂尖人物,奈何膽子卻極小,一緊張便容易結巴。“真的啊?”看著三組長沉下了臉,小年輕也不再結巴了,喃喃道:“不可能啊,怎麽會呢?院長該不會打算先麻痹我們,然後再出其不意”三組組長敲了下小年輕的腦門,無奈道:“你可別再瞎琢磨了,院長要收拾我們還需要出其不意?隨便動個手指頭就能把我們都撚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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