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看似近,實則遠。考慮了一瞬,祈天河決定獨自再深入些。大約走了半個小時的路程,前方又是另一片風景,本以為旅館周圍荒無人煙,真正走到了山腳下,意外發現了不少生長旺盛的灌木叢。有片地方用石頭堆了一圈,似乎是為了擋風。祈天河走近,裏麵放著一個小鐵盆,盆壁被黑灰覆蓋,隻能勉強看出一點原來的金色。他猜測有人曾經在這裏燒過紙錢,環顧四周,最後視線定格在半山腰。山不高,但在這個地方也不好望真切,祈天河爬上一棵大樹眺望,確定那裏有幾個墳堆。沿著較緩的一麵往上爬,陰麵沒長太多植被,相當陰冷,路上他看見了好幾個蛇洞,危機感促使祈天河沒有收迴屍犬。終於上到半山坡,祈天河逆風站著,額前的碎發遮住眼睛。透過發絲的縫隙,墓碑上的字映入眼簾:小西之墓。沒寫全名,碑立得也很敷衍,草草選了快寬木板。祈天河立刻想到昨晚和小西一屋,女孩還在稚嫩地表達因為夢境對自己產生的喜歡。“果然……”他輕輕一歎:“我這輩子注定不會有女人緣。”小西和阿槐,難得有人爭風吃醋,結果竟然是兩隻鬼。凝視墓碑看了一段時間,祈天河仔細迴憶了有關小西的細節,又覺得不對勁。如果小西真的是鬼,沒理由會再被一隻公雞啄死,而正是因為小西的死亡才引出隨後一係列事端。矛盾的事實擺在麵前,想來想去就隻剩下一個最有效卻也是最麻煩的辦法……挖墳。祈天河抿了抿唇,小鏟子已經拿在手中,遲遲沒有動手。副本裏挖墳,頗有些嫌命長的意思,餘光瞥見屍犬,他突然蹲下身麵對麵真摯開口:“我聽說狗喜歡刨坑。”屍犬如果能開口說人話,大概會立即問:究竟誰是狗?祈天河繼續商量:“這樣,你來挖,挖完開棺的活我來,一旦有危險我立馬把你收迴去。”雨越下越大,刨土的聲音被掩蓋住。墳墓旁,祈天河幫屍犬撐著傘,後者正在賣命工作。“加油,你是最棒的。”祈天河為它打氣。屍犬和普通的狗不同,一雙爪子鋒利無比,當時在古堡的密室中,屍犬帶來的威脅比變異蝙蝠要大得多。挖坑的過程沒有出現任何意外,墓很淺,土也蓋得不瓷實,很快中間就出現一個坑,露出棺木一角。祈天河讓屍犬站到後麵,依言去開棺。棺木上一共九根釘子,十分粗,大約有兩根手指並起的寬度。小鏟子這時派上用途,連鬼打牆都能鏟開的道具輕鬆卸下其中八根釘子,隻剩下釘在主位上的那個。祈天河輕輕吸了口氣,用力一撬,最後一根釘子彎折後被取出。他沒急著開棺,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不知過了多久,棺材依舊靜靜地安置在土裏,祈天河這才放輕腳步上前,壓低身子開棺。雨傘暫時被放在一旁,雨水順著濕漉漉的頭發絲砸在身下的棺材板上。棺材露出一條縫隙,他心裏頓時產生種不祥的預感,低頭看了眼。隔著細窄的空間,一雙覆蓋著淺淺鱗片的眼睛正盯著外邊。祈天河不禁微微後退一步。那雙眼睛很圓,鱗片因為雨水的緣故有些反光。緊接著是第二雙,第三雙………分叉的舌頭也伸了出來,他心中一驚……蛇。嘶嘶的聲音連雨水都無法完全隔斷,祈天河可以預想到一棺材的蛇密密麻麻纏繞在一起的畫麵。很快,他聯想到更為現實的情況,棺材密不透風,這些蛇是如何存活下來?思忖間,腳下的地麵突然開始晃動,祈天河低下頭,泥土裏有什麽東西正上下起伏,以個人為中心,周圍的區域均是如此。一種十分不妙的猜測湧上心頭……棺材底是通的。屍犬突然開始不停狂吠,腳下的動靜要稍緩一些,祈天河盡可能勻速向後退。先前上來的路上有不少蛇洞,按原路折迴的風險不小,他遂即做出一個十分大膽的決定,朝後麵的墳堆移動。一路屍犬叫聲不停,移動的步伐甚至可以用輕盈來形容。越靠近後麵的墳堆,地底下的動靜越小,祈天河倒退著走路,手指率先觸碰到冰涼的墓碑。數條已經鑽出腦袋的蛇再次消失匿跡。祈天河長鬆了口氣,看來這年代什麽東西都講地盤,墳堆和墳堆之間亦然。轉過身,墓碑上的字跡很淡,‘南’的側麵部分幾乎消失。小西,小南……跟玩家一起來到這裏的總共有五名恐怖愛好者,老人故事裏幸存躲災的學生正好也是五個人。祈天河抬眼望去,墳堆一共有四個,還有一座小東的,最後一個被風蝕的太嚴重,實在瞧不出來。“少了一座……”周圍大概找了一遍,確定沒有第五個墳頭。“祈天河。”很悶的聲音,祈天河警惕地望著前方。那道聲音再次唿喚起他的名字,祈天河略微詫異地低頭,發現聲源在地底。正當目光聚焦在腳底的土地時,耳邊突然飄來涼颼颼的氣息。祈天河閉了閉眼,自我催眠:“我叫大海,我叫大海……”有了花市的經曆,他對大海這個名字還是很有代入感的。人的適應能力很強,譬如視物時會下意識忽略鼻尖,祈天河也正在努力摒棄耳邊的那道聲音。效果不錯,他成功轉移注意力轉而思考出現在半山腰的幾座墳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