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河實話實說:“去看信鳥。”小武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他。“做個交易……”祈天河湊過去,低聲說了一句。小武提起的刀放下,狐疑地望著他:“真有這種地方?”“騙你做什麽?”祈天河的每一個小動作都帶有心理暗示的成分,態度很隨意:“何況我能跑到哪去,離開小鎮?”小武目露嘲諷,要是能離開,他們早就走了。祈天河:“外麵又沒有食物,除非餓瘋了,一般人也不會去街道上亂轉。”言語間暗示自己不會被別的鎮民當做食物抓捕圈養。反複斟酌他的話,小武掙紮後點頭:“好吧,不過不能太久,否則我就親自去找你。”隻不過那時會在憤怒下做出什麽,就很難說了。祈天河信誓旦旦做出保證,小武磨蹭地把門上的鎖鏈打開,看著還是有幾分不情願。街道上空無一人,此刻的義鎮像是一座正在死去的鎮子。信鳥歪著頭立在寬闊的地方,身上的羽毛顏色發生變化。祈天河走近剛想要伸出手,不知從哪裏竄出一個小火苗,燙得他猛地握緊拳頭。信鳥周遭的溫度很高,差不多化身一個火爐,羽毛尾端紅得仿若瑪瑙,一雙眼睛倒映著的不再是街邊的建築縮影,而是小鎮上的居民。祈天河怔了怔,以為自己看錯了,挪步信鳥腦袋前,彎下腰和這雙眼睛對視。透亮的眼珠裏,站著很多人,一排接著一排,完全是拍大合照時的狀態。每一個人都是麵無表情雙手垂在兩側站著,神情隱約透露著驚恐,這幅畫麵在眼前無限放大,不知不覺間祈天河好像進入了他們的世界。身後不再是空無一人的街道,周圍站著密集的人,一步步朝他走來。祈天河很快被淹沒在人群中,這些鎮民擁有著十分僵硬的軀殼,推都推不動。他試圖擠出去可惜做了無用功,無論走到哪裏,都擺脫不了恐怖的小鎮居民。無數不懷好意的目光聚焦在這裏,冷冰冰見證他做困獸之鬥。為了節省體力,祈天河放棄強行破局的念頭,開始仔細觀察周圍的規律,再耐心地進行試探。很快他發現鎮民是用身體構建了一座迷宮,可以在中間穿梭,然而一旦走到死路觸壁,便會有生命危險。迷宮破解有時間範疇,時間越久,可供走動的空隙距離越小。失敗過幾次後,祈天河放棄找路開始找人。這個過程比較順利,不多時其中兩人被他注意到,祈天河擠過去,祈禱他們還保留著幾分做人時的理智,啞著嗓子開口:“鎮子又到了溫度飆升的時候……”陰暗的一男一女目光微微有了變化。“你們有個兒子叫小武對不對……掛在牆上的全家福他每天早上都會看好久。”祈天河自我介紹:“我可能是他囤得‘糧食’,要是被困在這裏,小武的計劃就泡湯了。”溫度異常時,小鎮居民強行留下遊客以備不時之需,早就是公開的秘密,這番說辭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良久,女人緩緩抬起胳膊,給他指了一個方向。眼看通道縫隙越來越窄,祈天河連忙朝那裏奔去,迷宮即將徹底解體,一部分鎮民脫離整齊的隊形,身上冒著好幾縷黑煙,有的伸出手試圖將他留下。祈天河幾乎沒有換氣,提著一口氣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朝光亮處衝去。……信鳥安靜地立在地上,歪著腦袋看向遠處,仿佛一切都是一場夢境。皮膚上的灼痛喚迴失神的祈天河,他左右看了看,確定周圍不再有奇怪的鎮民。後知後覺手背上沾著一片羽毛,燙得皮膚紅腫,祈天河取下來,羽毛上浮著一行字:惡人罪孽未消,無辜的靈魂正在經受煎熬。這似乎是信鳥留下的信息。祈天河來不及多看兩眼,羽毛自動燃燒成灰燼。“……”傳說中的閱後即焚麽?天色逐漸暗了,祈天河邁步往迴走,肚子餓的時候不由擔心起白蟬,對方被鎮長夫婦趕出來,不知道會不會露宿街頭。白蟬沒有露宿街頭,他吃胖了。鎮子後麵的那片樹林厲鬼不少,白蟬用餐還算愉快。因為吃得有些過時間了,他正好和祈天河錯過。遠遠地白蟬就看到信鳥旁站著一人,陽光投射下來,影子略微扭曲。繃帶男完全不畏懼高溫,直接用纏滿繃帶的手捂住信鳥的眼睛,片刻後說了句‘原來如此。’好像感覺到有人來了,他側過身,雙方的目光在半空中接洽。白蟬目不斜視走來,他有一套獨特的鑒定方式,圍著信鳥轉了一圈後,知道要去鎮長家一趟。兩人倒不是有意組隊,隻是目的地一樣,去鎮長家的路上各走各路,誰也沒說話。快到的時候,白蟬覺得還是得幫祈天河再確認一下身份,正要開口,繃帶男突然停下腳步。順著望過去,圍牆破了一個口子,似乎有什麽東西進去過。白蟬反射性思考鎮長夫婦不會又死了?他可沒興趣再經曆一次時間迴溯。破口省去了翻牆的麻煩,一進院子,雙方不約而同往地窖走,深坑裏傳出奇怪的拖蹭聲,緊接著是嘩啦啦的響動,有幾個缸子的蓋子被掀開了,白蟬步伐放緩,借用手心的火焰照明。地麵被清理過,還有些沒來得及蒸發的水珠。“白蟬。”祈天河站在正前方,看到他有些驚訝:“你來做什麽?”白蟬也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失笑反問:“你說呢?”心道不都是為了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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