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天河沒琢磨透這句話,大搖大擺打開冰箱,感歎終於能離開逼仄的地方, 還沒來得及翻身農奴把歌唱, 忽然就意識到鸚鵡的話中真意。可見度極低的美食廣場, 羅什還在。不, 這根本不是羅什。一張娃娃臉搭配成人的身子, 說不出的怪異。‘羅什’衝著他笑,衣服反穿,更準確一些的描述是現在的這張臉完全複刻在後腦勺上。他緩緩轉過身, 露出的正麵被一層肉膜覆蓋,活脫脫的無麵人。祈天河凝視散發青春氣息的卡通t恤,又掃見對方手上的貝殼項鏈,辨認出這具身體屬於新人玩家劉建。他突然想起所有死去的玩家,全都是這樣清一色的狀態,無臉怪,後腦勺單獨浮現出一張屬於羅什的麵容。祈天河不知該怎麽形容給自己的運氣,說運氣好,剛開始便被羅什發展的小嘍盯上;說差倒也不至於,起碼正主還沒來。鸚鵡提醒:“我如果是你,就會跑快點。”劉建保持著死前的某種狀態,肌肉緊繃,手指斷裂。後腦勺的臉慢慢張大嘴巴,一陣刺耳的音波一圈一圈擴散開,以迴音的形勢在四層散開。猜測這是他在給羅什傳音,祈天河來不及捂耳朵,拔腿就跑。直至跑到一開始看到的火鍋店門前,才算把惱人的音浪甩在身後,祈天河還沒來得及慶幸,腳步猛地停下,身子貼在拐角處的牆麵。距離他不遠的前方有一對情侶,鄭長勇和女友乍一看像十指緊扣,實則女友的手指早就斷了,他緊緊攥著地隻是斷口處的指關節。兩人像是幽靈一般漫無目地飄蕩,因為臉全部長在後麵,倒是給了祈天河喘息之機。他小心繞到這二人正前方,努力控製著唿吸,生怕對方的腦袋突然扭過來。一隻手這時悄無聲息從後麵爬上祈天河的肩頭,祈天河穩住身體,抬腳用力朝後一踩,輕微的吃痛聲傳來。前方的情侶聽到異動,腦袋當場轉了個二百度。後腦勺上,獨屬於羅什的眼睛偏又細又長,這會兒像是蛇目一樣細致地掃過每個角落。祈天河彎腰躲在桌子下,透過椅子腿的縫隙觀測前方。頭重新轉了迴去,處在熱烈中的小情侶朝另外一個方向走去。祈天河鬆了口氣,準備親眼看那兩人走遠了後再出來。“你夠狠啊。”陸南現在還能感覺到腳背在疼。雖然之前已經因為隊友做過足夠的心理準備,真正接觸這些糟心的人格時,祈天河發現自己還是想簡單了。他咬牙問:“你的主人格什麽時候能迴來?”原本沒覺得會得到迴答,陸南卻是開口說:“我去給你看看。”身後安靜了幾秒,陸南重新開口:“他還在睡。”“……”不確定現在這個人格會鬧出什麽事情,祈天河可不想再次被羅什定位,從桌子下麵出來後轉身朝其他地方走去。“你是在找抓娃娃機吧?”祈天河停下腳步。陸南微笑:“我知道在哪裏。”祈天河遲疑片刻,權衡其中利弊,對方害人也是講謀略的,用娃娃機來做陷阱沒必要,但陸南並不是樂於助人的性格,主動拋出橄欖枝怕是另有目的。陸南給出關鍵點:“我們是組隊進來的。”隊員存活率越高,得到的獎勵越多。他不說,祈天河險些忘了這迴事,頗為無語道:“既然拿捏得清,就別總是想方設法害我和陳點水。”“不是害,”陸南糾正:“是惡作劇。”如果愚蠢死在惡作劇上,隻能說是活該。祈天河不認為有能力重塑精神病人的三觀,‘嗬’了一聲,不做表達。接下來的時間雙方沒有任何交流,陸南在前麵引路,兩人繞到了商場最右側的樓梯口,這邊有個四層小階梯,下去後是單獨的一片空間。從前這裏應該是賣鞋的,地上能看到不少散落的鞋盒。“在那裏。”陸南指了個方向。祈天河望過去,看到幾個模糊的機器輪廓,最外側是自拍機,臨近的一排連續擺了三個不同類型的抓娃娃機。“怎麽樣?”陸南笑道:“這次總沒騙你。”祈天河不得不承認,本質瘋批的附人格有時候意外的可靠。商場麵積不小,自己要是一個人瞎轉,一時半會兒還真找不到這裏。避免夜長夢多,他快步朝前走。第一台娃娃機裏麵全是動物玩偶,第二個裝得盲盒,最後一個則是偏暗黑係的小人。祈天河站在第三台機器前,判定這應該就是他們要找的那台。不過現在的問題是娃娃機才半個人高,開口也很小,容納一個大活人都困難,更何況是兩個?祈天河迴憶電影裏的情節,當時羅什夾出娃娃後順手放在了旁邊的櫃子上。“櫃子……”他喃喃了一句,移步準備尋找。環顧四周,陸南先一步有了發現,走到自拍機旁,扯掉最上麵用來裝飾的假花,八個人偶娃娃一動不動並排坐在那裏。他緩緩露出一個笑容:“找到了。”大約過去半分鍾,陸南皺眉:“拿不起來。”祈天河單手輕鬆抓起最右邊的娃娃,然後對他說:“那是因為你想拿別人的娃娃。”陸南一臉遺憾:“太可惜了,本來想把其他人的都扔了,就留我們倆的……對了,還有陳點水的。”祈天河懶得跟他廢話,明明就幾步距離還選擇跑步過去,卯足了勁兒快速把娃娃塞迴抓娃娃機。陸南譏諷地撇撇嘴:“瞧你那樣,急什麽?”祈天河:“羅什快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