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被殺後刷新在了一個小新手村裏,從這個新手村到梅安鎮步行也就二十多分鍾的路程,用輕功的話時間至少縮短一半,與村裏的npc問了路後,元夏第一時間就翻出了包裹內僅剩的一隻信鴿,將收件人設置為殘陽欺酒,告知對方他會在梅安鎮的客棧裏等他後,就上了路。


    十多分鍾後,來到梅安鎮的元夏熟門熟路去了之前投宿的那家客棧,定下兩間上房後在其中一間裏休息了一小時,這才慢悠悠下了樓。


    此時離大多npc們用午膳的時間還差半個多時辰,客棧的大堂內沒多少人,元夏閑著沒事,占了張靠窗的桌子,要了茶水和茶點後,他摸出背包內前幾日沒做完的一些小玩意兒繼續練習熟練度,才動了沒幾刀,就察覺某道視線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原本以為隻是某個npc好奇多看自己一眼而已,但發現五分鍾後那目光依舊沒有移開後,元夏默默停下手中的動作,微微皺著眉朝著對方看了過去。


    結果看見了一名美豔絕倫的男子。


    元夏在遊戲內見過不少美人,男女都有,類型各異,但這衣著華麗的男人在第一時間就讓他想起了許久不見的聞潮,但聞潮雖說外貌明豔,但為人頗為冷漠,那風情更顯雋秀高冷,而麵前這男子,除了讓元夏覺著略有些眼熟之外……總覺著帶著一股說不上來的妖裏妖氣。


    那雙漂亮的眼睛在元夏看向他時一亮,眼裏對他的興趣簡直就要溢出來,拿起桌上的酒盞輕飲一口酒後,那男子就這麽捏起一枚桂花糕,邊緩緩送進嘴裏邊饒有意味地看著元夏,輕咬一口後,還伸出豔紅的舌尖輕舔了一下嘴角的糕屑。


    一個男人,似乎……正在對他,暗送秋波?!


    意識到這點後,那含情帶媚的神情就顯得異常詭異,讓元夏瞬間就渾身發毛,一股子寒氣從腳底板爬到後背,默默哆嗦了一下後,他僵硬地收迴自己的視線,打算來個眼不見為淨。


    但那男子明顯沒打算就這麽放過他。


    招來客棧裏的夥計低聲吩咐了兩句,在夥計們與掌櫃的偷瞄中,他站起身施施然走到元夏的桌邊,連問都不問就坐在了他的對麵,一旁跟著的夥計甲連忙將他桌上的茶點與酒壺挪到了元夏的桌上,擦凳子擦桌子換酒杯一氣嗬成,等伺候好了美人兒後才戀戀不舍地退了下去,他們眼中的美人兒伸手倒了一杯酒,輕咳一聲後對著元夏道:“公子,在下能坐這兒嗎?”


    元夏聞言嘴角一抽,都已經坐下了還問這個是不是太晚了點!


    盡力將自己心中那洶湧澎湃的吐槽欲與拔腿就走的衝動忍耐下來,努力擺出一個無所謂的表情,淡淡點了頭,之後就埋頭繼續雕刻。


    男子見狀也跟著抽了抽嘴角,完全想不通就憑自己這張貌美如花的臉,居然會有人如此冷淡,甚至對他視而不見?這人眼睛莫不是瞎了吧!


    看一眼低頭隻顧雕著木頭,隻留給他一個頭頂發髻的元夏,他迴頭朝著偷偷看他的掌櫃與夥計們勾唇笑了笑,那頭頓時通通紅了臉,一陣人仰馬翻甚至不知該將自己的手腳放在哪兒了,確定自己的魅力完全沒有問題後,他斷定,肯定是元夏有毛病。


    元夏要是知道對麵這人在想什麽,估計會對他狠狠翻一個白眼,腦子不好使臉長得再好看也是沒有用的,再說就算是男人,他會欣賞的也不是這種妖豔的類型,抬頭莫名看一眼這人臉上微妙又奇怪的神色,元夏想了想,將東西收進背包後,一口喝掉杯裏的茶,端著吃剩的茶點站起身準備迴房。


    眼見元夏準備走人,男子連忙叫住他:“誒別走啊,你不記得我是誰了?”


    元夏聽了這話後一愣,迴頭仔細打量了他幾眼,要是自己見過這人,照理說就算這人氣質妖邪了一點,但長相出眾,不該記不住才對……可自己確實對這人一點印象都沒有,見元夏一臉茫然,他將披散著的頭發束起,又伸手遮住了自己的下半邊臉。


    元夏:“…………”


    臥槽!


    被嚇了一跳的元夏立即丟下手中的茶點朝後退了好幾步,表情防備地拉開自己與麵前這男子的距離後,幾乎是想都沒想就從背包內抽|出了自己的武器,在掌櫃的與夥計們的驚唿中,用劍指著麵前因為他一係列行為而笑眯眯的男人:“你在這裏做什麽?!”


    這個男人,赫然就是一個多小時前跟在他與殘陽欺酒身後進入藏寶洞意圖奪寶,為首的那名黑衣人!


    見元夏一臉警惕地看著他,坐在原地的男人放下遮住臉的手,笑嘻嘻朝著他招了招手:“放心,我不會對你做什麽的,要是我再殺你一次,黑羅非得再扒一次我的皮不可。”


    元夏:“……黑羅?”


    “啊,黑羅就是剛剛和你在一起的那個玩家,左右不過是個稱唿而已,不用在意。”他向元夏伸出一隻手,一卷白綾就這麽從他袖口處飛了出來,就這麽纏上元夏的手腕,在後者因這突如其來的行徑而驚疑不定時將他扯了過去,直直拉迴了桌邊,“叫我朔雀就行,小可愛,怎麽稱唿你啊?”


    這輩子第一次被人稱為小可愛的元夏抽嘴角一抽,手腕翻轉用劍將纏著他的白綾割開,退後兩步依舊不改那一臉防備,沉默了一瞬後道:“你叫我夏沉天就行。”


    這自稱朔雀的男人,說不準還真是殘陽欺酒的熟人。


    元夏迴想起幾人在洞穴裏的場景,他麵對殘陽欺酒時態度嫻熟,甚至還抽空詢問自己與對方是什麽關係,殘陽欺酒更是說了“我當是誰”這種話,那藏寶圖標示的位置離這裏有些距離,殘陽欺酒迴梅安鎮也得花個半天,而他先一步殘陽欺酒出現在這裏,八成是直接被幹掉被刷新了。


    想到這裏元夏鬆了一口氣,不論怎麽樣,東西沒落在朔雀這群人手裏就行。


    朔雀饒有興致地看著似乎在思考些什麽的元夏,瞥了眼周遭正盯著他們看的npc們,湊近他輕聲道:“天天,我特地留在那兒等黑羅開了據說藏有寶藏的石室才刷新的,你想不想知道裏邊究竟有什麽?”


    他那張豔麗的臉上幾乎寫滿了“快來問我”這四個大字,因為他的稱唿而頓了頓的元夏默默看了他一眼,問道:“我說想你就會告訴我?”


    朔雀聳聳肩:“看我心情吧。”


    元夏:“……所以你怎麽樣才會心情好呢?”


    朔雀聽了這話,覺著這玩家實在太上道了,側著臉略微想了想後,再次湊了過來八卦道:“黑羅說你是給他打工的?你具體幫他做什麽?”


    當小廝,當雜工,告知對方npc那邊所有可以稱之為蛛絲馬跡的東西,讓去哪兒去哪兒,指哪兒打哪兒……


    元夏沉默一瞬,擺出正直的臉:“保守雇主的秘密,這是職業操守。”


    今天第二次碰見操守這個詞的朔雀噎了一下,但並沒有輕易放棄打探殘陽欺酒的事:“你就不想知道石室裏邊有什麽了?”


    元夏又看他一眼,淡定道:“你可以換個問題。”


    朔雀想了想,還真的換了個問題:“那,他和別人到底打了什麽賭非得用寶藏來當賭注?”


    依舊不是個好迴答的問題,元夏避重就輕,擺出“你簡直太看得起我了”的表情道:“我就是給老板打工的,我怎麽會知道。”


    朔雀:“……你還想不想知道石室裏有什麽了?”


    元夏十分認真地迴答他:“不想。”


    其實也不是不想,但元夏不覺著讓人用石室裏的寶藏來逗弄他是件好玩的事,等殘陽欺酒迴到梅安鎮,對方要是想說,他總會知道細節,若是他不想說,找到棲邪寶藏這種大事,別說顏揚澤會關注了,係統應該也是會世界通知……等等,他因角色死亡刷新迴新手村的時候,係統好像並沒有通知玩家棲邪寶藏被找到的消息!?


    元夏拉開係統控製麵板,打開世界頻道看了一眼,除了兩則玩家求救的信息之外什麽都沒有,有些意外地在原地坐了一會兒,他又點開了在線諮詢的界麵,直接詢問:“至今為止有玩家找到過寶藏嗎?”


    係統很快就給出了迴複:


    “尊敬的玩家您好,至今為止,暫未有玩家尋找到棲邪的寶藏,祝您好運,再接再厲!”


    元夏:“……”


    ……所以現在這是什麽情況?


    殘陽欺酒還需要點時間才能迴到梅安鎮,元夏就算再急也沒什麽用,瞄一眼旁邊正悠然自得地吃著花生喝著小酒的朔雀,他沒有猶豫,留下一句“告辭”,也沒管對方在後頭問他要去哪裏,簡單交代掌櫃兩句,讓他在殘陽欺酒來的時候告知對方自己有事離開一下,徑直迴房下線,登錄npc模式工作去了。


    忙碌地接待了不少玩家,發布了許多任務,在npc阿海的屋子裏待夠了時間後,元夏立即迴到玩家模式,此時已經入夜,但還不算太晚,在房內坐了一會兒後,他起身開窗,一眼就看見了坐在河邊石橋上自斟自酌的身影。


    細細辨認了一番確認那人就是殘陽欺酒後,他直接從窗戶一躍而出,施展輕功朝著那邊飛了過去,在隻差幾丈遠就能到達那石橋的時候,從一旁飛快掠過一個淺色的身影,在殘陽欺酒的身邊坐下後毫不客氣地拎起了他的酒壺,摸出自帶的杯子斟滿一杯喝了起來。


    那正是上午剛見過的朔雀。


    “怎麽,因為寶藏沒到手心情不好喝酒啊?我可不信你有閑情逸致一個人坐在這兒賞月玩兒。”朔雀的聲線帶著絲慵懶,隻那麽一聽就覺著這人大約是心情不錯,在這隱約飄來的酒香中,更是添了幾分魅惑。


    殘陽欺酒嗤笑一聲,不置可否:“你以為我和你一樣天真,覺著寶藏真會那麽好找?”


    “誒別這麽計較嘛,不然我就當你惱羞成怒了。”朔雀笑著用手指拎起酒壺,又偷了一口酒後咂咂嘴,“這酒和客棧裏賣的不太一樣啊,哪兒買的?”


    “京師的酒館。”


    “嘖,怪不得,這口感醇厚,梅安鎮的酒的確沒法比。”朔雀毫不客氣地從懷裏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精致小酒壇,將裏邊的酒全倒在了河裏後,搶過別人的酒壺將裏邊的酒全倒在了自己的酒壇子裏,殘陽欺酒見狀也沒生氣,又從遊戲包裹裏拿出一個裝了酒的竹筒。


    朔雀將小酒壇收起來,開始喝起竹筒內的果酒,抬頭看了眼那輪明月,不由得感歎了一句:“其實棲邪這遊戲,真的還算不錯。”


    殘陽欺酒順著他的視線朝天空看了一眼,頗有些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嗯。”


    元夏早在朔雀出現的時候就停下了腳步,不近不遠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月下美人與俊逸俠士在夜風中舉杯淺酌,周遭除了流水聲、與風擦過柳葉的聲音外皆是一片靜謐,青石板橋旁那連成一片的柳樹綠蔭在明亮的夜色中更添幾分閑適,這畫麵美好到幾乎每一幀都是風景。


    可明明是非常美好的場景,為什麽會讓人不太舒服呢?


    也許是因為殘陽欺酒麵對朔雀時隨意的態度,也許是那張豔麗的臉太過攝人心魂,也許隻是這場景太過和諧,元夏皺了皺眉,忍不住伸手按了一下發悶的胸腔,總感覺像是有一隻手伸進去攪動了一番,元夏茫然地看了幾眼朔雀漂亮的側臉,不由得有些煩悶,轉身準備迴房。


    幾乎沒發出什麽聲響的腳步聲使得兩個原本就十分敏銳的男人紛紛看向元夏的方向,見到他的身影後,朔雀挑了下眉,揚聲道:“天天?怎麽一聲不吭就走了呀?”


    元夏聽到這個稱唿腳步一頓,如此安靜的夜裏也沒法當沒聽見,隻好默默轉過身看他。


    殘陽欺酒聽見朔雀對元夏的稱唿後眯了眯眼:“天天?”


    “昂?忘記和你說了,今早在客棧碰巧遇到他了,就聊了幾句。”朔雀笑的有些意味深長,“天天那一本正經的模樣真可愛啊。”


    元夏嘴角一抽:“聲音太大,我聽見了。給人做出可愛這種莫名其妙的評價的時候,不該在對方不在場的情況下嗎?”


    “這是誇獎,壞話才需要背著人講吧?”朔雀朝他招了招手,“過來一起喝啊。”


    元夏看一眼朔雀身邊那麵無表情也不知道在想什麽的男人,暗自歎口氣朝著他們兩個走了過去。


    見他真的朝著他們走了過來,殘陽欺酒的表情頓時顯得怪異了幾分,等元夏站在自己麵前後,他略微一抬眸,語氣說不上是好還是壞:“他讓你過來,你就過來了?”


    怎麽?還嫌棄他打擾他們的二人世界了?


    一股無名火燒了起來,但元夏在做出什麽沒法控製的反應之前及時按捺了下來,扯了扯嘴角皮笑肉不笑:“美人相邀,當然要來了。”


    朔雀聽元夏誇他美人,得意地朝著殘陽欺酒使了個眼色:“看見沒,還是天天有眼光。”


    麵無表情的殘陽欺酒:“……”


    依舊被這稱唿雷的有些不太好的元夏:“……”


    ……他當時就該轉身管自己迴房才對的。


    但既然人都已經來了,就這麽走開也說不過去,接過朔雀遞過來的一杯酒,元夏在他們對麵的石板上坐下,默默喝了一口酒後問道:“喊我來幹什麽?”


    朔雀指指天空:“賞月啊。”


    元夏:“……哦。”


    接著又是一陣沉默。


    總覺著在這情景下根本沒什麽話可說的元夏瞥一眼垂眸自顧自喝酒的殘陽欺酒,又看一眼笑眯眯盯著他瞧的朔雀,快速收迴視線盯著麵前橋麵上的一個個被雨水衝刷出的小坑,等一杯酒喝完,這怪異的沉默依舊沒有變化,他剛想隨便找個理由離開這兒,就聽殘陽欺酒道:“湖底的那個石室,裏邊什麽都沒有。”


    因為他突如其來的話而愣了愣的元夏:“……啊?”


    “那藏寶圖是真的,但裏邊是空的,光是看那空箱子上積的灰,大概很久前那裏邊的寶藏就已經被人取走了。”殘陽欺酒放下酒杯淡淡說道,“明天我們就離開這裏。”


    “哦。”對此並沒有異議的元夏點了點頭,旁邊的朔雀聽了後連忙道:“我跟你們一起去。”


    元夏朝著殘陽欺酒看了一眼。


    殘陽欺酒冷淡道:“你跟來做什麽?”


    朔雀一臉理所當然:“我的雇主本來就讓我跟蹤你們探尋寶藏的下落,順路。”


    元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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