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中以極快的速度瘋狂向外湧泄的水流,從兩人看不見的地下河道流向了兩座山外一個更為人跡罕至,又比這要大上幾倍的湖泊中,相比那上漲的十分緩慢的水位,元夏與殘陽欺酒眼前的湖水則是飛快地消失在湖心的漩渦中,不到五分鍾,那湖底的卵石與淤泥水藻就出現在了兩人的眼前,湖中大部分生物都隨著水流衝進了湖心駭人的水渦之中,隻留下極少水流沒來得及帶走的魚滯留在逐漸幹涸的亂石裏掙紮喘息,奮力拍打著魚尾。


    殘陽欺酒早在湖底露出一部分的時候就已經上前了,跟在他身後的元夏看著那湖心因為水位下降而顯現出的巨大洞口,不由得用一種既驚歎又感慨的口氣問了旁邊的男人一句:“這坑可不淺,你在水憋了多久?”


    “正常情況下三到五分鍾左右,遊戲體質有加成,再加上學了內功,憋二十分鍾不算太難,難的是在水底找線索。”殘陽欺酒大概用了輕功,身形平穩地站在一塊長著青苔的大石頭上朝下看去,漫不經心道,“有機關能把水都弄出去最好,不論哪方麵來說都是好消息。”


    麵前的場景不但減小了因為水下視野不好導致錯過線索的可能,更是明明白白地證實了這地方確實有問題,一個什麽都沒有的地方,誰會去花心思做場麵這麽宏大的機關?


    不用任何工具在水中潛遊二十分鍾,即使在遊戲內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事,元夏見多了他逆天的行徑,聽了這話也沒多驚訝,哦了一聲就跟著他一起看向那湖心的深坑,等裏邊目光所及之處的水位越來越低,幾乎可以算深不見底的湖底嘩嘩水流聲持續了幾分鍾後,顫動的地麵終於安靜了下來。


    兩人站在原地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見裏邊確實一點兒水流聲都沒有了後,殘陽欺酒看了元夏一眼,也沒問他想不想下去,直接將他往手裏一拎。


    已經習慣被這人帶來帶去的元夏隻略微一怔,就在第一時間調整了自己的姿勢,因為殘陽欺酒的手偶爾需要攀附著周圍濕漉漉的岩石借力,為了不妨礙到他,元夏用自己的手繞過殘陽欺酒的腋下,毫不客氣地往他的肩上一搭,整個人就這麽掛在了他的背上。


    從高空向下跳的墜落感幾乎是在元夏剛抓穩殘陽欺酒的衣服時就立即產生,元夏不是個怕高的人,但隨著下落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昏暗,他們卻依舊還是沒能到達底部,這就讓元夏有點方了:“這湖底的坑到底有多大?怎麽半天不到頭?”


    一個不小心該不會跌死吧?這裏離新手村太遠,又有顏揚澤在後頭虎視眈眈,突然出了這異象一定有人朝著這邊趕來了,要是他們倆出了什麽意外死在湖底了,說不準還來不及到梅安鎮就被人截胡了啊!


    元夏明明隻是在殘陽欺酒的耳旁輕聲說了這話,卻因為被深坑的岩壁反射出了些許迴音,聲音被周圍安靜的環境放大了許多,殘陽欺酒用一把匕首插入有些濕滑的岩壁暫緩下墜的速度,聽了這話腳尖在旁邊一塊突出的岩石上略微一停,下落的速度更慢了一點:“就洞口的位置比較大,已經開始變窄了,到底也就一兩百米,上邊的岩壁我都找一遍,沒什麽東西。”


    說著頓了頓,突然就這麽停在了半道上:“火把拿出來,從這裏起注意查看四周有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之前滑落的那段距離沒什麽感覺,但此刻他察覺到了從湖底吹上來的微弱氣流,雖然並不明顯,風向還飄忽不定,無法辨別到底是從何處吹來的,周圍的環境越來越暗,現在隻能勉強看清眼前半壁內距離的大致輪廓,這樣的視野錯過什麽重要的線索是非常容易的事,他不得不把身上吊著的背部掛件也拿來用了,畢竟多個人多雙眼睛。


    元夏聽了這話後從自己的遊戲背包內摸出了之前就已經準備好的火把,以艱難的姿勢將之點燃之後,兩人在火光之中一個往左邊看,一個視線掃向右邊,在下落時盡可能將視野範圍內的東西全部看在眼中,因為他並沒有殘陽欺酒那麽敏銳,多少比對方要慢一些,但因為殘陽欺酒需要攀著岩壁保持兩人在半空中的平衡與安全,加加減減花費的時間也差不了多少。


    兩人就這麽一路向下,不多久就聽到了底下傳來的“啪啪”聲。


    那動靜雖然不算大,但兩人聽的分明,下意識對視了一眼後,元夏舉著火把低頭朝下邊看了看,大概是因為受到搖晃的火光的影響,那“啪啪啪”的動靜突然變快了不少。


    元夏腦部了一些恐怖電影裏形狀詭異的東西,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殘陽欺酒略微一想就知道那是什麽東西,感覺到了背上那人的僵硬,他沒有開口解釋,而是淡定道:“看來快到了,周圍也變窄了,快點吧。”


    元夏環著他脖子的那隻手收了收,欲哭無淚的語氣從後邊飄了過來:“等……等等——”


    “……”


    元夏:“下邊聽起來不太對勁啊,你知道是什麽嗎?”


    殘陽欺酒麵無表情:“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那你還說快點!”元夏手收的更緊了,“麵對未知的危險不應該放慢步伐小心翼翼才對嗎?”


    殘陽欺酒略微側過臉,用眼角餘光瞥一眼元夏下巴擱在自己肩上的側臉,在他看不見的地方露出一個像是戲謔的表情,語氣更淡定了:“沒事,如果是什麽怪物,就把你丟出去做擋箭牌,吸引它們的注意。”


    絲毫不懷疑這人會做出這種事的元夏:“………………”


    為什麽要這麽對他,求……求放過啊!


    沉默了一瞬後,元夏慢慢開口:“大爺,你不覺著這個想法非常要不得嗎?”


    “哦?”


    “我們組隊來的,這麽給隊友捅刀真的好嗎!”元夏語氣悲痛,“聽到下邊的動靜越來越多了嗎?把我丟出去也不見得能讓你逃走啊!既然是隊友就該共進退,擋箭牌什麽的……我暫且不想當啊——”


    殘陽欺酒淡定潑冷水:“我一直都是你的老板,你是給我打工的,並不是隊友。”


    言下之意是,就算把元夏當做擋箭牌,也完全是可以的。


    元夏被這話噎了一下,看著男人刀削般的側臉實在很想先下手為強,但隨即記起自己正在對方的背上,要是殘陽欺酒想把他丟下去簡直不能更容易,人在背上不得不低頭的元夏頓歇了那不靠譜的念頭,隻哼了一聲以表自己的感想,但在殘陽欺酒重新朝著下方去的時候,穩穩趴在男人背上的元夏在手指碰到對方手臂的那瞬間突然就樂了。


    估計除了他之外,這世界上還真沒有趴在老板背上讓老板背來背去的手下。


    就算隻是因為他在遊戲內的輕功也好內力也罷甚至是武力值都遠遠不如這人,讓他帶著比自己爬下去要來的方便,但要說出去這冷著一張臉的人給他當坐騎,誰會信啊!


    這麽一想,他那本來就不算什麽的糾結也消失的一幹二淨,殘陽欺酒察覺出這人似乎在笑,莫名地挑了下眉,繼續向下攀爬。


    下邊的啪啪聲越來越大聲,元夏忍著身上爭先恐後豎起的寒毛緊緊抓著殘陽欺酒的肩膀,視線快速掃過岩壁,某瞬間撞進視線中的東西讓他一怔,緊接著用力拍了拍身下的人:“等等!”


    殘陽欺酒立即停下。


    元夏伸長胳膊,拿著火把的手朝著某個方向指去:“看那兒!”


    殘陽欺酒順著他的目光朝著左側的岩壁看去,那是一個僅容一人走過的裂縫,裂縫並不深,隱約可以看見裏邊有更大的空間,而裂縫前有一個能容納兩人站著的台子,大約是因為上邊長滿了水草,所處的位置又深的緣故,之前下潛時他並沒有發現,此時因為湖水全部流了出去,倒伏的藻類在那個平台上鋪成了帶著水腥味的毯子,看上去頗為明顯。


    元夏正對找到這洞口而感到高興,殘陽欺酒確實很快就收迴了自己的視線繼續向下爬去。


    被他這行為弄的有些懵的元夏:“等等……不去那邊看看嗎?”


    殘陽欺酒當下並沒有迴答,而是繼續向下爬了一米後停了下來,直接將元夏從背上拎了下來放到一邊:“到了。”


    “誒?”元夏聽了這話一愣,低頭看了眼平實的地麵,腳下的一小塊區域因為似乎也與那裂縫前的平台一樣平坦突出,地勢上來說比周圍要高出一些,再往旁邊是一些淤泥,淤泥的上方躺著許多大約能有個一米長的肥嫩大魚,活蹦亂跳的,瞧見火光時蹦達的更歡了,元夏那麽一晃火把,此起彼伏的啪啪啪聲不絕於耳。


    元夏頓時想起那詭異的聲響,轉身去看殘陽欺酒,後者表情都不變一下,一看那樣子就是知道的,元夏嘴角一抽,總算知道那話是他故意的。


    用那種冷冷淡淡的口氣開玩笑根本就不符合你的性格好嗎大俠!


    元夏莫名有些憔悴。


    抹一把臉將自己僵硬的表情擺正,元夏轉頭去打量這地方,因為這巨大的坑呈現上大下小的形狀,湖底能讓兩人站的地方也就這麽一小片而已,更低的地方躺著十多條上百斤的大魚,原本不知道為什麽沒有看見小魚的元夏瞥見一隻頭朝下卡著的魚後怔了怔,這才看到那被遮住大半的縫隙。


    那縫隙大概有個二三十厘米寬,不少濕漉漉的水藻大概是因為之前的流水卡在邊緣,而那看起來就是讓湖水消失的縫隙一直延伸到元夏之前發現的那個洞口處,幽深的像是能吞沒所有光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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