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安鎮唯一的客棧裏的夥計動作很麻利,沒等多久就將殘陽欺酒點的東西端上來了,油條被炸的鬆脆香嫩,粥是香滑可口,配粥的小鹹菜有四種,全都放在了一個碟子裏,看起來賣相不怎麽樣,但味道和份量倒還行,兩人草草解決完這頓早飯後,就結賬退了房。


    兩人乘坐的馬車是殘陽欺酒在京師附近的鎮子上買的,目前兩匹馬正交由梅安鎮外一戶養著牛羊的農戶照顧,決定準備了這幾天的吃食就立即出發的兩名玩家相互對視一眼,高個兒的那個開口問道:“你的包裹裏還剩什麽吃的?”


    殘陽欺酒問的當然不是他們手裏拎著的那個裝裝樣子塞了件衣服的包裹,而是指的遊戲背包,元夏打開自己的係統背包看了一下,答道:“唔,還有一盤桂花糕,半盤綠豆糕,一份烤鴨一份叫花雞,一包肉幹,一些水果和一盒一品醉的醉滿江。”


    聽到醉滿江這東西的時候,殘陽欺酒忍不住瞥了元夏一下。


    遊戲包裹內的食物不會變質甚至連熱氣都不散,最適合儲藏一些容易壞的食物,在元夏以玩家模式入京之後,因為實在喜歡一品醉的醉雞醉鴨醉滿江,他就開始時不時打包那酒樓裏的吃食,當然一品醉的菜品昂貴,元夏也不可能每天都去買,買了也不會一口氣吃完,於是背包裏的菜肴就越堆越多,直到他跟著殘陽欺酒離開京師那天,包裏已經有了七八份從一品醉夥計手裏接過後就還未來得及打開的食盒。


    趕路後的第一頓是在馬車上度過的,見殘陽欺酒隻準備了幹糧和一些酒水,元夏就從自己的遊戲背包裏拿出了一盒打包出來的醉鴨和小菜,殘陽欺酒見狀隻是挑著眉多看了一眼,等第二頓飯、第三頓飯、第四頓飯,元夏接連拿出一品醉的餐盒,裏邊的菜式還花樣百出後,殘陽欺酒時常麵無表情的臉上都出現了一點兒微妙的情緒。


    很好,他很形象地理解了元夏對這家酒樓的熱愛。


    不過因為元夏拿出的食物,殘陽欺酒也省去了到林子裏獵取肉食,還得拿出包裏的調料燒烤的麻煩,兩人手藝不算太好,就算烤出來也不會是什麽好吃的東西,元夏包裏帶著的一堆食物節省了不少時間不說,還讓兩人免於硬咽下味道不好的烤肉,於是就算吃了一路帶著酒氣的食物,殘陽欺酒也並沒有找茬,而是默默忍了。


    在到達梅安鎮之前,他們也陸續經過幾個城鎮,補充了不少必需品,殘陽欺酒怎麽都沒想到,已經到梅安鎮了,這人的背包裏居然還剩下一個食盒的醉滿江。


    元夏表情安定,就當沒察覺對方有點兒古怪的視線。


    殘陽欺酒頓了頓,到底忍下了糊他一臉的手癢,簡單交代了幾句後兩人分開各自去準備去了。


    梅安鎮外的山林連綿不斷,較為靠近鎮子的這邊常有人砍柴割草或采野菜的痕跡,倒顯得不是很荒涼,但越是進入深山,人跡越是稀少,畢竟山裏野獸較多,會深入的也隻有藝高人膽大的獵戶,兩名玩家之前在野外露宿的時候多是在官道附近,也不會和深山一樣夜裏低溫夜露深重充滿危險,因此需要準備的東西也多了不少。


    在元夏不知跑去哪兒的時候,殘陽欺酒先去買了兩份略厚一些的毯子,又去鐵匠鋪子買了斧頭、鐮刀之類的農具,以他的輕功當然不需要這些東西,但因為還帶著個連內功都沒學好的元夏,帶著農具還能讓對方拿著開路,想到元夏揮舞著鐮刀一臉鬱悶地跟在後邊的場景,殘陽欺酒意味不明地扯了扯嘴角,將手中拿著輕巧鋒利的鐮刀掂量了一下,換了把造型頗為奇特頗有份量的,在店內夥計欲言又止的表情中拿去結賬。


    殘陽欺酒微微側過臉,眼神淡淡往他身上瞥了一下,雖然臉上沒什麽表情,眼神裏還是透露了一絲莫名。


    店家見了他拿來的器具後一愣:“公子的穿著打扮也不像是能用到這些的……不知您要鐮子斧頭作甚?”


    殘陽欺酒:“上山。”


    一聽這話店家立即就明白了為什麽夥計會露出那種難以言說的表情,忍不住也跟著笑了笑:“公子若是要上山的話,您之前看的那把鐮刀就很輕便鋒利,這把是店裏的夥計打著玩兒的,除了外形看起來有趣……一些外,壓根就沒什麽用,就連價格也貴了不少。”


    殘陽欺酒垂眸看了櫃台上擺著的那把鐮刀一眼,不為所動:“就這把。”


    店家見他態度堅決,覺著他應該是買迴去玩兒的,也就沒再多嘴,趕緊給他算了算賬:“公子,一共六兩。”


    殘陽欺酒幹脆地付了錢,也沒讓夥計將東西打包一下,直接就將之放進了遊戲背包內,第一次見到玩家的店家與夥計被驚呆了,愣愣看著抬腳離開的殘陽欺酒的背影好一會兒,那打鐵的夥計才反應了過來:“那……那是個玩家?”


    “聽外邊的人說,玩家都挺奇怪的,看來所言非虛啊,居然買了倆鐮刀說要上山,揣著兩把鐮刀就敢上山?估摸著是去玩兒的罷?”掌櫃頓了頓,擦擦因鋪子裏燒的爐火太旺而流下的汗,想起那人在鋪子裏時的樣子,不由得感歎道,“咱們這兒這麽熱,那公子連汗都不流一滴,想必內功也是極好的,也不知師承何處。”


    夥計一臉豔羨地看了眼殘陽欺酒離開的方向,對npc來說,入門派習武要比玩家難多了,根骨沒有他們好不說,還不一定有這個機緣,他更是聽說玩家們時常還有他們見都沒見過的玩意兒,就比如剛剛那人芥子須彌的手段,這可是連這世上最厲害的高手都不會有的東西。


    年紀早就過了那些大小門派收徒標準的夥計歎了一口氣,將身上的褂子脫下來,光著膀子到後間繼續打鐵去了。


    被npc羨慕著的殘陽欺酒快速買完需要的幾樣東西後,就帶著一名獵戶到了與元夏約定好的地方等著,過了一刻鍾後才看到不知捧著什麽東西朝著這邊跑來的元夏,後者遠遠瞧見殘陽欺酒後腳步一緩,施展他學了沒幾天的輕功身形不穩地朝著這邊飛了過來。


    等人更近一些殘陽欺酒才發現他的懷裏居然是一堆嬌豔欲滴的花和一些時令的果蔬,還有不少香囊之類的小玩意兒,他沉默一瞬,開口:“半個時辰你就買了這些東西?”


    藏在袖口內的匕首已經準備好了,元夏要是說出“是”,他保證分分鍾削掉這人半管血。


    元夏苦著一張臉將東西丟進遊戲背包內:“別提了,我不過一個不小心把買來的東西放進係統背包裏被人看到,那人就嚷嚷起來說我是個‘玩家’,結果一群人跑過來給我塞東西,問我娶沒娶妻的,問我師承何處的,甚至還有小孩一言不合就抱大腿要拜師的,開什麽玩笑,我現在就是個手殘,等級那麽低哪有空收徒,要真找個娃娃丟給薑老頭學手藝,也不是現在啊!還娶妻!玩家和npc能有未來嗎!”


    殘陽欺酒瞥了眼他有些淩亂的頭發與衣著,也沒再在這個話題上多浪費時間,轉身對一旁站著的男人道:“勞煩,出發吧。”


    元夏這才注意到殘陽欺酒的身旁正站著一個身材高大滿身肌肉的中年男子,身上除了粗布衣裳外還裹著一層皮子,滿臉絡腮胡看起來粗獷的不行,正用驚異的眼神盯著元夏,大概是被他剛剛將東西憑空弄走的手法驚呆了,元夏茫然了一會兒,轉頭去看殘陽欺酒:“這位是……?”


    殘陽欺酒道:“怕剛進山就迷路,找了當地的獵戶帶我們進去,他下午就會往迴走,剩下的路得我們自己來。”


    元夏聽後對殘陽欺酒的這一行為給予了高度的認同以及肯定,與這名糙的讓元夏自愧不如的npc簡單交流了一番後,幾人決定從梅安鎮的東邊出發,穿過那個常常有人來拾柴火撿野菇的林子,以之字形的方式從接近山坳的方向往那個湖泊的方向走去。


    因為出了那林子之後,就鮮少有人過去了,山澗這類有水源的地方更是時常有野獸出沒,像這名領路的npc這樣熟悉這幾座山內的猛獸活動規律的獵戶不約而同選擇了山腰的位置,因為也算常走,就踩出了一條僅容一人通過的小路,但因這地方並不是近期獵戶們的活動範圍,這小路雜草叢生並不是非常明顯,那獵戶在麵前揮著鐮刀割去長的過於茂密的雜草,時不時還動手砍掉一些因生長過快或長歪了擋著路的枝幹,三人的腳程都還算快,途中休息了一次後,等太陽升到頭頂上方時已經翻過了一座山。


    午間休息的時候殘陽欺酒離開半刻鍾去打了個獵,畢竟深山動物多,很快就拎了一隻野兔與一頭獐子迴來,在npc頗為佩服的目光中他將獵物遞了過去,擦了擦沾了血的匕首道:“我們的廚藝都不是太好,勞煩幫忙烤一烤,分量無需太多,剩下的肉都歸你,就當今天讓你沒法去打獵的補貼。”


    那獵戶提著百來斤重的獵物,聽了這話略有些傻眼,連忙擺擺手道:“這……大可不必!公子您給的五兩金子已是我忙活兩個月的收成了,不過領個路而已,若還拿了這肉……這可有點兒太過了。”


    殘陽欺酒眼皮都不抬一下,將匕首收了迴去:“我們拿著沒用。”


    要真讓他們兩個留下這堆肉,等下一頓誰來烤?先不說元夏的包裹裏一定添了不少吃的,就憑他們兩個的手藝……殘陽欺酒迴想起從京師朝著梅安鎮走那路途中的某次烤肉,眉頭都忍不住皺了皺。


    旁邊正往外拿饅頭和榨菜的元夏見這npc還是一臉猶豫,就開口道:“這位……咳,大哥,別推辭了,我們兩個帶了這幾天的幹糧,就算到時候真沒吃的再去打獵就行,而且我們倆的手藝真不行,一點兒都不行。他給的那工錢不包括替我們烤肉吧?這迴就麻煩你烤一次,剩下的就當烤肉的酬勞,你全拿迴去吧。”


    npc見兩人的態度堅決,到底也沒再推辭,在一個溪澗邊查探了一遍周圍的痕跡,確認沒什麽危險後,他就忙活了起來。


    獵戶到底是獵戶,本土的npc進慣了山林也習慣了烤製食物,做出來的兔肉和獐子肉外焦裏嫩,調料也半分不多半分不少,元夏將自己背包裏最後一份醉滿江貢獻了出來,畢竟是京師有名的酒樓做出來的東西,偏遠的鎮子上哪有這麽講究的玩意兒,npc嚐了一口就驚呆了。


    殘陽欺酒瞥了那精致的餐盒一眼,裝作沒看見,直接將手伸向了烤肉。


    元夏也吃多了一品醉的菜肴,覺著沒有npc烤出來的肉香,幾乎很少動筷子,那獵戶吃了幾口後,頗有些小心翼翼地問道:“公子,您這醉蝦醉蟹,是從哪兒買的?”


    元夏抓著烤肉的動作不停:“京師的酒樓裏帶出來的,那酒樓叫一品醉,裏邊用酒烹飪的菜肴還算有名,挺好吃的吧?”、


    殘陽欺酒對元夏尋求認同感的行為嗤之以鼻,眼疾手快地將兩人都看中的那兔腿搶到手中,末了丟給咬牙切齒的元夏一個不知是鄙夷還是挑釁的眼神。


    元夏對著他齜了齜牙,剛想偷偷踹他一腳泄憤,就聽那個糙漢子用略帶忐忑的語氣說道:“京師裏的東西果然是不一樣的。公子……我不吃了,能帶點迴去嗎?”


    元夏朝他看了一眼。


    他似乎覺著自己提出的這個要求有些唐突了,手不安地搓動一下,黝黑的臉紅的都能讓人看出顏色來:“我媳婦兒祖上是從北邊逃難來的,據說還是京城人士,我應了她隻要攢夠錢就帶她去京師看看,公子給的那五兩金子恰好夠了我們來迴的路費,聽說京師裏的東西不便宜,這一品醉我約莫也是買不起的,我就想著……這麽好吃的東西,也讓她嚐上一口……”


    元夏覺著自己要被這糙漢子眼裏的柔情閃瞎了雙眼,他迴頭瞥了殘陽欺酒一眼,見他完全不動筷子,就默默把整個食盒都塞進了npc的手裏,開口道:“我們也不愛吃,都給你了,作為交換的條件,就麻煩你多烤些肉讓我們帶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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