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人從外邊打開,因為時至傍晚,房內又有些陰暗,元夏隻能看到兩個身影在靠近自己。


    其中一個高大強壯像是做慣粗活的,另一個則顯得有些瘦小,在他們走到床邊之前元夏閉上了眼睛,感覺兩人在他麵前站了一會兒,嗤笑:


    “這君家病秧子的獨子也不怎麽樣嘛,這都多少個時辰了,居然還沒醒。”


    “嘿嘿,也可能是心大又睡著了呢?畢竟是個被寵壞的小鬼。”


    下一秒,一雙大手將元夏一提一拎,元夏隻覺得自己像是被人甩了起來,啪地一聲丟到了堅實的某一處,按照身邊的熱度和身側隱約可以聽到的唿吸聲來看,很有可能是那個高個兒的肩膀——


    “準備好了,走吧。”


    被人用扛著麻袋的方式帶走的元夏晃晃悠悠地裝死,聽到這兩人的交談聲跟著慢悠悠地響起:


    “後路都準備好了嗎?該不會留下什麽蛛絲馬跡吧?”


    “嗤——放心吧,特地請了專門的人,黑樓一開口就是二分之一的贖金,隻是甩開所有人取個銀票而已,就連處理這個小鬼都由我們出手,要是這種事都辦不好,鼎鼎大名的黑樓還是別開算了。”


    那小個子說出去的話讓裝睡的元夏嘴角一抽。


    ……處理?怎麽處理?不是都說了贖金了嗎?難道這兩人不準備把他送迴君家???


    緊接著,元夏就聽到了自己耳邊那個粗啞的聲音道:“這小鬼也沒有看到我們的臉,根本就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完完整整地送迴去也沒有關係,這樣都還要料理了他嗎?”


    陰沉的瘦小男子嘿嘿一笑:“都做了這等事了,就得確保萬無一失。”


    元夏:“………………”


    來了——久違的刷新!!!


    元夏表示,一直陪著五殿的人跑來跑去,好久沒有死過了,領著高工資有點心慌,現在反倒是略微有點懷念死去活來的日子了(並沒有!


    接下來的半個時辰內,元夏被兩人帶到京郊某個偏僻且沒多少人願意去的廢廟,在下手前他惡趣味地睜開眼睛驚恐地盯著兩人,在高壯的男人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的時候,瞪著眼睛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樣,下刀之後,看著那一地血跡,兩個男人手止不住地抖了一下。


    高壯男人:“……怎麽感覺這小鬼有點嚇人。”


    “管他呢,結束了就快走,拿了錢我們就能離開了。”瘦小的男人拍了他的背一下,兩人再次垂頭看了眼地上那個瞪著無神的雙眼的小鬼,趕緊跑了出去。


    又過了兩刻鍾後,前去查探的君府護院發現榕樹洞內裝著銀票的紙包已經不見了蹤影,緊接著就是君府收到一封寫著君嘉月所在地的信,等一群人浩浩蕩蕩感到那個破敗的寺廟時,隻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錦服小孩。


    君雲際與一個照顧小少爺的丫頭當場就昏了過去。


    君府的主心骨石管家好歹沒有背過氣去,壓抑著悲痛吩咐一邊的君家護衛將小少爺的屍體抱著,又差使了兩個人背了昏過去的君家老爺與丫頭,一群人麵色悲戚地迴了京。


    因這麽背著昏迷的老爺實在不太好看,在進京之前石管家讓人去抬了轎子請了禦醫來,一行人迴京時天色還未全部暗下來,雖說已盡全力保證低調了一些,但一大群人實在太過惹眼,這一整天京城內都在討論君家的騷亂,路上收攤準備迴去的小販與來往的行人大多都看到了那坐了人的轎子,見一群人麵色不太好卻沒了之前的慌張,紛紛好奇地張望起來。


    迴府前,一名護衛掀開轎子的門簾從裏邊抱出了個用披風包裹的嚴嚴實實的小孩,轎子則是直接抬進了府。


    等請來的禦醫也進了君府之後,正門被砰地關了上去。


    所有見到這一幕的人都以為君家小少爺被安全救了迴去,請了禦醫隻是因為小少爺被綁匪擄走後受了驚,見君府都閉門不見客了,也就都散了。


    而君府裏,則是愁雲遍布。


    府裏大半的人都擠到了君雲際的院子裏,大氣不敢出地朝著裏邊張望,某些多愁善感一些的已經有些淚眼朦朧,臥房內的禦醫把了脈之後聽聞了君家小少爺身上發生的事連連歎氣,隻道君家老爺原本就身體孱弱受不得寒也受不得刺激,此次因為小少爺的事怒氣攻心,太過悲痛結結實實被氣病了,醒後估摸著也會鬱鬱寡歡,得有十天半個月下不了床。


    開了一副靜氣凝神的藥方後,收了診金的太醫搖著頭迴宮裏向皇帝稟報這個慘案去了。


    小少爺的屍體上的血跡已經被一直伺候著的丫頭邊哭邊擦幹淨了,還換了一身平常最常穿的月白色衣裳好好地安置在君雲際院子的另一間房內,那死死瞪著似乎死不瞑目的雙眼怎麽都合不上,守著的丫頭一看到就忍不住哭,最後還是被石管家打發了下去。


    遲何理從外邊翻牆進來看到的就是一院子悲戚難過的npc。


    因為知道君府是五殿一行人在京城的掩飾,明麵上君家又是目前京城內數一數二的巨賈,府裏有幾個高手是非常正常的事,因為殘陽欺酒這個玩家是君嘉月執意要求且君雲際同意的教導小少爺的人,君家護衛平常看到他不走正門直接翻牆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幾天沒上線並不知道京城內發生了什麽的遲何理進了元夏院子發現沒有人,又意外君府裏護衛的人數縮減的有些厲害甚至沒有察覺到他的出現,順著人聲傳來的方向來到了君雲際的院子,才發現幾乎所有人都擠在了裏邊。


    那個因為一直痛苦被飲石泉從房裏趕出來的丫頭抬頭看到了不知何時站到自己麵前的殘陽欺酒,淚眼朦朧地看了好一會兒才認出對方是誰,頓時就哭的更加悲傷了:“先……先生!我們家少爺他……嗚……”


    殘陽欺酒莫名地看了一眼旁邊因為這一句而紛紛紅了眼眶的npc們,默默將視線轉向一旁沉默的飲石泉。


    “少俠,少爺他……”一看就心情沉重的石管家欲言又止,“唉……少俠還是自己進去看看吧。”


    下意識多看了一眼明明臉上幹幹淨淨卻抹了一把眼角跟上自己的飲石泉,殘陽欺酒挑了挑眉,抬腳就走進了房內。


    房內有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並不是非常明顯,如果他的感官沒那麽敏銳的話估計根本聞不出來,而房內的床上正端端正正躺著一個小孩,如果不看那蒼白的臉色、脖頸處橫著的那條猙獰的傷口以及那一眨也不眨的雙眼,幾乎都能以為他隻是睡著了。


    站在殘陽欺酒身側的飲石泉語氣悲傷:“今早爺帶少爺去聽戲,散場了之後走散了,然後少爺就這麽被歹人擄了去,綁匪放話給了十萬兩銀子才會放人!可誰成想……”


    殘陽欺酒:“……”


    飲石泉哽咽了一下:“錢是給了,可少爺還是——”


    又看了元夏的屍體一眼的殘陽欺酒:“…………”


    原諒他一生放浪不羈驚訝點太高,可惜這真人npc這次的死狀,無論怎麽看都沒法達到讓他產生情緒波動的要求。


    畢竟隨便拿出一個玩家先生在元夏身上造成的傷口都比這個來的有看頭。。。╮(╯_╰)╭


    令他比較在意的是,麵前這個明明知道元夏是個可刷新npc卻還表現的一副悲痛欲絕的模樣的石管家,實在有點礙眼。


    殘陽欺酒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你們家老爺呢?”


    玩家的反應平平讓飲石泉意想不到地怔了怔,才開口道:“老爺因為悲傷過度,昏過去了到現在都還未醒呢,禦醫也來看過了,說是需要調養身體不能再被刺激了。”


    ……禦醫?


    殘陽欺酒不著痕跡地打量了一下依舊麵帶悲傷的飲石泉,表情平靜地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在下也不方便留在這裏,如有什麽需要,可以去隔壁街的顏府找我,在下能做的定當竭盡全力。”


    飲石泉咬了咬牙:“石某沒有別的請求,少俠既然是四樓的人,能否找到殺害我們少爺的兇手……結果了他們!”


    殘陽欺酒:“……我盡力。”


    玩家隻待了一會兒就離開了君府,等人走了之後,飲石泉開始安排人手分別去抓藥、給小少爺定做棺材舉行葬禮,一群家仆與紅著眼睛的丫頭散開各自做自己的事去了,小半個時辰後,飲石泉選了棺材用的上等木材,帶著請來的師傅迴來給小少爺量體,才將師傅送進房裏不久,就聽見裏邊傳來一聲慘叫!


    “天呐!君家少爺詐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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