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揚澤刻意用一種“快點問我快點問我這兩兄弟的身份可神秘了”的表情想要引誘元夏主動詢問遲姓兄弟的職業妄圖將他拖下水,感覺到了某種“危險”的元夏堅決不中計,直到離開前都沒有鬆口哪怕表現出一丁點的好奇。


    遲何紋的反應十分置身事外,就算親耳聽到顏揚澤用自己的職業作為談資也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不動如山,連絲毫反應都沒有,元夏不得不感歎,這個做哥哥的簡直比他弟冷漠的多得多。


    找了個理由從一品醉離開的元夏好不容易在見到來接他的護衛之前將自己那種像是見了鬼的表情收了起來,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繼續逛街。


    後邊跟著的幾個人見他表情平靜,也隻當他就是和顏府的人吃了個飯,隻要沒鬧大少爺脾氣就好,一行人一直逛到了午時,直到幾個人手裏全部拿滿了買來的小玩意兒,元夏才宣布可以迴去了。


    打道迴府的幾人才剛路過京師最大的戲院班子,順手買了個旦角的麵具正準備拐入最繁華的主街道,元夏身後的幾個護衛的腳步突然頓了頓。


    恰好側著頭的元夏眼角餘光瞥見了他們齊刷刷的動作,順著他們的視線看到了從某個並不出名的酒樓裏走出來的洛永塵。


    元夏見到的熟人卻並不止是應該正挑選適當的著裝準備去參加皇帝生辰宴會卻在酒樓的洛永塵,還有緩步走向酒樓的在闞城和京師陸續見過幾次麵的元出雲,和熟悉的簡直跟自己一樣的npc元夏。


    離元夏幾十步遠的酒樓門口,元出雲一行人與洛永塵錯身而過,甚至連眼神的交流都沒有。


    乍一看像是兩撥客人恰好在門口遇上而已,但牢牢記得他們因為自己強行索要玉骨扇而結識的元夏表情跟著古怪了起來,洛永塵頂著的依舊是君雲際那張臉,雙方明明見過麵卻一副不認識對方的樣子,元夏實在不明白這群npc準備搞什麽鬼。


    洛永塵並沒有發現人群裏正盯著他看的一行人,眸色沉沉地迴頭看一眼酒樓,便直接離開了原地。


    因為皇帝的壽辰,君府內的仆役都被準了出府半個時辰,京內熱鬧到戌時才陸續恢複了夜晚的寂靜,當晚洛永塵並沒有迴府。


    天色漸明時,皇宮內突然傳出了一個消息。


    皇上近年極其寵愛的梅嬪,就在昨晚的壽宴上薨了!


    據說當晚皇帝先是召見了包括君雲際在內的三名新進官員,隨意詢問了一下家中成員並表達了一下期許便讓他們退了下去,之後的壽宴熱鬧非凡,百官與不常入宮的王爺世子獻上了壽禮不說,妃嬪還各自準備了獻禮,壽宴前期就算朝廷上各自看不大順眼的官員收斂了平時劍拔弩張的樣子勉強還能算作其樂融融,但在尚王獻上賀禮之時,隻因太傅手下的官員多誇獎了幾句還刻意提了丞相的壽禮遠遠不如尚王合皇上的心意,太傅與丞相的人直接在壽宴上撕了逼。


    總所周知,丞相是湘妃的叔父,一直認為湘妃所出的二皇子性子早慧聰穎更適合當太子,太傅則是堅定的皇後大皇子黨,兩方從來都針鋒相對關係極差,而大將軍因為性格原因,則更看好雖說年幼但已開始學習兵書、性情直率在沙盤布兵的玩鬧中顯示出極佳天賦的三皇子。


    大將軍作為武官之首,手下除了幾名參謀之外其餘也皆為武官,對朝廷上那些人的唧唧歪歪拐彎抹角頗為不屑,平常也不會參與到他們的冷嘲熱諷之中,此次在宴會上太傅和丞相舊事重提,他們也權當看個熱鬧。


    原本其樂融融的壽宴因為這兩個派係攪合的讓洛永燃像是又站在了烏煙瘴氣的朝廷之上,發了火的皇帝讓一群人通通閉了嘴,才剛讓一邊候著的樂官繼續奏樂,那端坐在三個貴妃下首的梅嬪突然口吐鮮血,倒地之後頃刻之間就沒有了生息。


    好好的喜事變成了喪事,皇帝當時便變了臉色,派人封了舉辦壽宴的宮殿之後,立即召了太醫。


    梅嬪是被毒死的。


    更讓人吃驚的是,太醫檢查屍體後發現,梅嬪已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


    洛永燃除了登基前有兩個兒子,濇妃在他登基後生了三皇子之外,這四年間偌大的後宮就沒有妃嬪懷上,就連梅嬪死前大約也沒有想到自己懷了龍種,洛永燃聽跪在下邊的太醫顫顫巍巍將這個消息一說,頓時就震怒地摔了手中的玉杯,將在場的所有人拘了下來,要求徹查梅嬪的死因。


    宴會上的食物是禦膳房做好了讓宮女端上來的,除了皇帝和皇後的之外,其他人都是按照各自身份的規格準備的,可上呈的順序並不確定,就在太醫提到毒之後,就有人將梅嬪桌前的食物檢查了一遍,並沒有發現什麽問題。


    斟酒的宮女整個壽宴中都捧著酒壺候在一邊,見誰的酒杯空了就上前斟個六七分滿,酒壇子與酒壺都在側殿,會有專門的宮女倒滿酒後呈上來將斟酒侍女的空酒壺換下來,太監們檢查過酒壺後發現沒有任何問題,如果酒裏有毒,那遭殃的並不僅僅隻是梅嬪,於是所有人都將視線放在了梅嬪使用的那酒盞碗筷上。


    將碗筷帶下去細細查了一遍,太醫發現酒杯杯口一圈殘留著一些宮內並沒見過的慢性毒,不能算見血封喉的毒|藥卻也足夠烈性,唇沾上一些倒不算致命,最多隻是一天內落了胎,但毒性積攢到了一定程度就直接害了性命。


    得到這個消息時已是午時,聽了太醫的稟報後,在場的妃嬪與百官紛紛變了臉色,這陰狠的行徑簡直就是向著皇家子嗣去的!


    嬪位在妃位之下,梅嬪近年又最受寵,誰都知道她一定會坐在嬪位之首,而因杯盞碗筷在宴會開始前就已經經由布置的太監宮女擺在了桌上,之後也有一段時間殿內並沒有什麽人出入,想要在之前或之後做手腳簡直容易的很,幾乎在場的任何人都有嫌疑。


    負責壽宴的太監副總管當場被按在地上罰了一百大板,到了三十多下的時候就已經痛的昏迷了過去,在悶沉的木板與肉|體的撞擊聲中,幾乎所有人都不忍地別開了頭,丞相和太傅則是默默將視線放在了對方身上。


    對視了幾秒之後,兩人同時移開了視線,緩緩看向對麵前的一幕無動於衷的大將軍。


    大將軍立即察覺到了兩人的目光,平靜地與他們對視一眼,又漫不經心地垂下眼眸喝了一口酒,側過頭低聲對一旁的屬下說了句什麽。


    打完那一百大板之後,昏厥過去的太監副總管被抬了下去,氣氛緊張的殿鴉雀無聲,麵色難看的洛永燃環顧了一圈,讓一旁那群戰戰兢兢的太監去詢問百官和嬪妃及嬪妃身邊的宮女午後直到壽宴開始前去了哪裏做了什麽,並將證言交由龍嚴休核實。


    直到天色泛白,包括君雲際在內的一批證明了不認識梅嬪、沒有動機且證詞與當日行為符合的官員被放出宮,宮內發生的事才被傳了出去。


    因為一夜沒睡看起來非常疲憊的洛永塵因為麵上的人具臉色倒還不錯,披著鬥篷被飲石泉請進君府前他站在大門口遙遙看了一眼皇宮的位置,這才頭也不迴地往自己院子走去,隻留下一聲低到幾乎都快聽不見的冷哼在寒風中被吹散了開來。


    據說剩下的被留在宮內的官員直到傍晚才被批準迴府,所有人均被要求隨時接受調查,聽說了這個消息的洛永塵絲毫表情都沒有,隻吩咐元夏明日跟他出門。


    洛永燃生辰過後沒幾天就是皇帝祭天的日子,又因為出了梅嬪身亡這等大事,原本會在皇帝壽辰之後正式入官的君雲際因為錄入登記的官員也被卷入這個事件而延後到了祭天前一日報道,這幾天除非皇宮裏的人來請,隻要不出京城就不限製任何活動,元夏瞧了瞧洛永塵的臉色還算正常,心想應該不會是什麽奇怪的事,就應了下來。


    次日,京內的人都看到君府因跑了個男人而放棄君家家業跑去做官的大老爺君雲際帶著兒子君嘉月去戲院班子看戲,散場後因護衛和君雲際一個不慎,君嘉月居然就這麽失蹤了!


    君嘉月是什麽人?是巨賈君家大老爺的獨子呀!平常連捧在手心裏都怕化了,除了皇帝的東西和天上的月亮,隻要他想要的君雲際散盡千金都會去弄到手!這樣的寶貝居然被弄丟了,君家怎麽可能沒有動作!


    因為孩子在戲院裏丟失而被遷怒的戲班子院子被砸了一通,下午還被君家給買了下來,戲班班主和戲子全戰戰兢兢地搬入了客棧內,報了官之後君雲際還派了府裏的人在京內搜查,甚至還去綠樓掛了牌子找人,京內頓時被鬧的人仰馬翻,動靜大到甚至連皇宮裏還因為嬪妃被毒死找不到兇手而心情不佳的皇帝都聽說了君家獨子丟失的事。


    次日,君府收到了一封信。


    信內要求,君府在傍晚之前,拿出十萬兩現銀贖迴君嘉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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