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欺酒挑著眉,將那扯出一個邊角的藏寶地圖重新塞進了懷裏。


    元夏見他沒做出什麽惹人注目的事,就繼續埋頭吃早點,拿到需要的東西就將之前的事掀過的殘陽欺酒撐著臉側過頭斜斜看了小孩麵前空了的小籠一眼,漫不經心地把自己麵前那籠裏的蟹黃湯包夾到元夏的碟子裏:“昨天當街打架那兩個玩家,一個正五品一個從五品,都算高官。”


    元夏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碟子裏晶瑩剔透的湯包,抬眸對上殘陽欺酒平靜的雙眼,似乎這麽貼心的舉動不是他做出來的一般,元夏動作頓了頓,夾起湯包咬了一小口麵皮啜口湯汁,專心致誌吃著早點完全沒把玩家的話聽進去。


    殘陽欺酒也沒管他一臉“你為什麽提這個”的茫然,自顧自說了下去:“他們身後分別是太傅和丞相,更別說升級過程中本來就不對付,相互看不順眼也正常。”


    不知道他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的元夏莫名其妙抬起臉:“……這兩個人怎麽了?”


    殘陽欺酒答非所問,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長地看眼皇宮的方向:“大皇子和你這個殼子的年紀差不多大了。”


    元夏一頭霧水:“……啊?”


    “之前的太子差不多十歲的時候立的儲,雖然之後好像做了錯事被廢了。”殘陽欺酒瞥眼那邊正讓小二再上兩籠灌湯包的秀蔓,嘴裏淡淡說著遊戲裏幾十年前的設定:“之前那個皇帝直到死之前都沒確定新太子是誰,突然就暴斃了,之後洛永燃登基,現在嫡長子也九歲了,皇帝看起來並沒考慮立儲的事,底下的人該急了。”


    元夏眨了眨眼,表情更莫名了。


    殘陽欺酒看著小二將另點的早點端上來,也沒管秀蔓已經站到了元夏的身後:“現在大皇子九歲,是皇後生的嫡長子,二皇子小他一歲,湘妃所出,宰相是湘妃的叔父,太傅是堅定的皇後黨,朝廷上要有動靜了,估計昨天那兩個玩家就是因為陣營對立鬧了起來。”


    元夏:“……所以你是怎麽知道這些事的?”


    殘陽欺酒:“昨晚迴來的時候聽到宮裏有幾個太監在談論這件事。”


    元夏默默看他:“……所以為什麽要跟我說這事?”


    他雖然作為一個npc,但因為棲邪這個遊戲地圖實在太大,國家還不少,雖說玩家很多但分部的太過鬆散,這都快一年了他其實也沒有見過多少玩家,周圍全是npc不說,唯一比較熟悉的玩家隻有麵前這人,突然提起玩家的事怎麽都跟他扯不上關係。


    至於孜羅國的皇帝,雖說可能和洛永塵有點隔夜仇,但跟自己的牽扯不大,朝廷上想讓誰當太子這件事更與他無關了,元夏覺得突然提起這些事的玩家有點莫名其妙,見他這茫然的小眼神,殘陽欺酒隻是意味深長地摸了一把他的狗頭,微微眯眼:“你就等著吧。”


    元夏將自己的腦袋從男人的大手裏解救出來,憤憤不平地繼續低頭吃湯包,一口一口都像是在啃誰的肉,這殼子年紀太小,一個個都喜歡順手擼把毛,簡直不能更煩人!


    遲早有天他要把這些人的手都給剁了。


    垂著頭將猙獰的臉色藏起來,元夏並沒看到旁邊伺候著的秀蔓看向殘陽欺酒時眼底的警惕和忌憚,玩家倒是一副並沒有察覺的樣子,漫不經心靠在椅背上看向窗外那京師繁華熱鬧的大街。


    天氣越發冷了起來,孜羅國京師的位置不算靠北,四季分明氣候宜人,冬天倒不像其他國家一般溫度低得過分,但大多人還是穿上了冬衣,此時不算太早,街上已經有了來往采買東西或擺攤的人,臨街大部分店麵都已經開了,不少站在寒風中的npc縮著肩膀朝自己的手上哈氣,白茫茫的霧氣顯得麵目都有些模糊。


    茶樓裏比起外邊要暖和的多,元夏一行人旁邊的窗戶是開著的,到底還是灌進來不少涼氣,殘陽欺酒雖然是個玩家,但黑樓也教過內功,所以就算穿的有些單薄但並不怕冷,秀蔓雖然所屬沉香殿大多數時間都在煉藥,但該學的還是沒有落下,三人裏唯一怕冷的是才和驚鴻殿的人學了幾天拳腳功夫的元夏,但因為君府為了表現出財大氣粗,給所謂的小少爺置辦的都是厚實又昂貴的麵料,又因為小孩子不經凍,裏三層外三層裹成了個團子,他又在樓裏坐著吃熱食喝熱茶,倒也不會覺得冷。


    他們吃早點的這個茶樓離君府較近,味道在京裏也算數一數二,所以從天才蒙蒙亮起生意就好的不行,君府在茶樓裏包了個為期一年的雅座,如果五殿的人外出早起可以直接報上君府的名號,雅座靠窗也離樓梯不遠,時常可以看到其他客人來來往往,隔了段距離又不會被打擾到,來的次數一多,殘陽欺酒和元夏還從客人裏辨認出不少玩家。


    不經意就遍布了京城的玩家大多扮演店鋪的管事、小二和賬房先生之類的角色,女性大多都入了位高權重的官員府邸當婢女,京裏似乎有個玩家做了花樓裏彈琴棋弈的清倌,風頭甚至隱約有超過花魁的趨勢。


    還有許多往來的玩家以江湖俠士的身份臨時在京師落腳,其中也有留在京內準備專心打皇宮這個副本的,朝廷出台了賣官鬻爵的政策,隻要家世清白若家族為商需三代以上,拿出足夠的錢就能買到五品到九品的官,都是沒什麽真權勢的位置。


    瞥了眼樓下點了幾籠包子打包帶走的玩家,殘陽欺酒剛想將視線收迴來,卻因為看到了茶樓進來的一行人而略微眯了眯眼睛。


    進門的是五個男子,走在最前麵的兩個男人一個溫潤如玉一個年紀稍小,較年輕那個有雙淺棕色的雙眼,眼角微微向上挑起襯著那雙略彎的濃眉,使得眼睛看起來相較他這個年紀要大的多,那抿著挑起的嘴角就算不笑也帶著幾分笑意,讓少年整個人生動了起來。


    看到少年的那瞬間,殘陽欺酒直接忽視了後麵三個跟著的隨從,看向正吃飽了摸著肚子靠著椅背一臉滿足的元夏。


    被盯著的元夏察覺到了殘陽欺酒的視線,抬眼給了他一個帶著詢問的眼神。


    殘陽欺酒瞥眼正明顯關注著他們的秀蔓,漫不經心地收迴放在元夏身上的視線,繼續撐著下巴看著樓下的那行人,男人身後的隨從向小二要了雅間之後就被領著上了樓,元夏聽到聲音後下意識往那邊看了一眼,被突然出現的人嚇的忍不住打了個嗝。


    被這突如其來的一聲動靜引的朝這邊看來的一行人發現雅座裏的元夏和殘陽欺酒後一愣,為首的男人仔仔細細打量了殘陽欺酒和元夏一眼,明顯認出了兩人是誰,但見洛永塵等人不在,也就隻溫和地朝他們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便領著身後的少年去了旁邊的雅座。


    狼狽的元夏撈過桌上的茶水往嘴裏灌,好不容易才忍下短促的打嗝聲,對男子和少年的出現簡直糟心。


    元出雲和之前那個殼子怎麽出現在這個地方了!再過一個月都要過年了這些人居然還不迴闞城嗎!?


    秀蔓也明顯看見了那幾人,目送他們消失隔了一段距離的雅座內,她迴頭察覺到了元夏某種程度上的好奇,輕輕拍了拍他的背給他順氣:“小少爺應該還記得元家的大爺吧?之前還向他要過玉骨扇子呢。”


    殘陽欺酒聞言瞥了元夏一眼,那眼神看的元夏臊的慌,輕咳一聲他裝作沒看見玩家的目光,扭了扭躲開秀蔓擱在自己背後的手:“記得,怎麽了?”


    “主子因為生意和這位元家大爺見過幾次,元大爺就住在西街的元府裏,據說今年不迴闞城留在京內陪元三爺了。”秀蔓用帕子擦了擦元夏嘴邊的水漬,輕笑了一聲,“元三爺可是太常寺卿,正三品的高官呐。”


    元夏迴憶了一下,似乎對這個有點印象。


    秀蔓將帕子疊好收迴來,眼角餘光瞥見玩家垂眸不知想些什麽側臉,抿嘴笑了笑安靜地退到一邊,幾人坐在茶樓裏休息了一會兒,才站起身準備離開。


    秀蔓叫來小二結了賬,跟在元夏和殘陽欺酒身後往樓下走,還沒倒茶樓門口,最前邊的殘陽欺酒突然停下了腳步。


    就跟在他身後的元夏見他擋在門口不出也不進就這麽幹站著,莫名其妙地在原地等了幾秒,見他還是沒有反應,就伸出腦袋朝茶樓門口看了看。


    殘陽欺酒的麵前站著兩名男子,均身材高挑長相出色,一身錦衣綢緞看起來富貴逼人,正用一種微妙的表情看著他,靠前一點的那個係著紫色發帶的男人看起來異常冷漠,就算和殘陽欺酒對視也一副無動於衷的冷淡,隻是那雙簡直不能更熟悉的淩厲的雙眼讓元夏幾乎立刻就認出了對方的身份。


    與殘陽欺酒對視的男人沉默著沒有說話,倒是他身後的男子上前一步,也不顧旁人的目光就直接攬住了他的肩膀,對著殘陽欺酒笑道:“喲,好久不見啊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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