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夏雖然知道京師裏有不少玩家,但因為他們逐漸趨向於npc的言行舉止,等級越高的玩家反而越是看不出來是不是玩家,就拿殘陽欺酒來說,雖說平常話少也算是一部分原因,現在他的措辭與言行與npc極其相似,除了不怕掉級看起來不畏生死之外幾乎和一般的黑樓npc相差無幾。


    npc雖說知道“玩家”的存在,也能夠與之和平相處,但無論如何都還是有種“非我族類”的感覺,雖說會照常給出任務,單同樣身份的npc和玩家出現在麵前,npc們大多都會下意識給予npc好處,因此等級相對較高的玩家就學起了棲邪內npc們的言行舉止,發覺了融入後發布任務的npc態度都好了不少,了解了這方麵的好處之後幾乎不會太過直白地展露自己玩家的那麵,所以元夏和殘陽欺酒根本就沒想到,能混到朝廷命官這份上的玩家,居然能不管不顧相互拆台甚至當街大打出手。


    編排另一個官員的事npc也不是沒做過,至少都栽贓嫁禍的不著痕跡或有理有據,聽這兩人話裏話外的意思……沒證據就對皇帝瞎胡扯,嫌自己等級太高了想被皇帝砍頭輪白呢吧?


    麵色陰沉那名男子頭上的玉冠已經被對方扯了下來,另一名玩家也好不到哪裏去,腳上的官靴掉了一隻,衣衫淩亂不堪像是剛從乞丐堆裏爬出來似的,兩人揪著對方的衣服和頭發怒目相對誰也不願意先放手,已經有不少經過的npc與玩家駐足看熱鬧,似乎跟他們一起來的一名四十多歲的官員都要看不下去了,也沒準備勸架,燥著一張老臉往旁邊挪了幾步,裝作不認識他們。


    幾分鍾後,從街的那頭奔來一群下人,衣著顏色不同一看就不是同個府裏來的,兩邊的人似乎也不太對付,相互看了一眼後皺著眉頭像是準備擼起袖子幹架,但他們的主子正在街上扭打稱一團,眼下也沒空找對方麻煩,一邊嚷嚷著“大人”一邊高唿著“爺”,兩邊趕緊將地上滾著的兩名玩家給扯開。


    兩人好不容易被各自府裏的下人架著分開後,赤著腳的男子不顧頭上歪著的碧色頭冠和被打破的嘴角那滲出的血絲,死死瞪著麵前和他一樣狼狽的玩家:“賤人喬你給我等著!小爺遲早有天要把你和你背後那個拉下馬!”


    掉了玉冠頭發散亂的另一人嗤笑一聲,滿臉的嘲諷:“有本事你就來啊!誰他媽不知道在朝廷上皇帝比較偏向我們大人,你算老幾,滾!!!”


    元夏覺得自己像是看見了兩個仗著自家家長有點權勢就開始使勁作死的小學生。


    麵無表情的殘陽欺酒見這出戲告一段落,就瞥了臉色奇怪的元夏一眼,興致缺缺地轉身繼續朝宮門走去,相對於無語的元夏來說,秀蔓則顯得有些愉悅,顯然看好戲看的正開心,見那群仆人將兩人拉開後甚至有些意猶未盡,伸手也不知往自己的袖子裏掏些什麽。


    元夏眼角一抽,直覺不好。


    還沒等他按住秀蔓的手阻止她的動作,身邊的npc已經從廣袖裏捏出了兩根發絲般細小的銀針,然後元夏就這麽眼睜睜看著秀蔓手指微動,纖纖細指隱約朝著那兩人那邊一晃,玩家突然就停下了所有的動作。


    下一秒,他們就更暴躁了!


    頭發散亂的陰沉男人跟吃了興♂奮♂劑一樣一把掀開了架著自己的仆人,再次衝向麵前也雙眼赤紅已經掙開了下人的另一個玩家,兩人重新扭打在了一起!


    與之前你揍我一拳我踹你一腳相比,現在這倆人更像是準備殺了對方,動作狠厲,甚至開始動上嘴,不多久兩人嘴邊和身上就沾了不少鮮血,各自府裏的仆人見這一幕嚇的急忙上前,廢了好大力氣甚至受了些傷,才將這兩人給分開。


    元夏瞥一眼興致盎然的秀蔓,不動聲色地退後了一小步。


    一旁裝路人的中年男子見兩人真紅了眼,臉色都白了。


    “看樣子明日早朝都沒法去了吧?太傅和丞相要知道了這事可非得各自責罰你們不可!”他青白著臉看著喘著粗氣的兩人,“這要傳到陛下耳裏,當街胡鬧你們的腦袋到底是要還是不要!”


    兩人一言不發,隻死死盯著對方,似乎完全不在意中年男人的話。


    整條街除了始作俑者秀蔓之外隻有元夏知道這倆人估計被秀蔓的藥物控製了,根本就聽不進其他人的話,因此更是刷新了沉香殿那群npc在他心中唯恐天下不亂的程度。


    兩個玩家最後到底還是沒有恢複神智,一刻鍾後聞訊趕來的一隊城內的守衛和不知是丞相還是太傅的家仆,將兩人弄暈好歹讓各自的下人帶迴了府裏,一場鬧劇這才算結束。


    街上的行人在沒有戲看之後各自散去,秀蔓還記著元夏之前說要去茶樓吃點心的事,帶著他吃了早茶後才將他領迴了君府。


    殘陽欺酒則是按照自己易容的身份的習慣出示腰牌進了宮,並在換班之前快速前往皇帝的寢宮與其他地方查探,殘陽欺酒進宮時皇帝似乎去了後宮,並如往常一般在禦書房內批閱奏折,他就趁著守衛鬆懈的時候溜輕手輕腳地翻了翻裏邊的物品,除了一些價值連城的擺件和用朱砂批示了些什麽的奏折之外,並沒發現什麽值得關注的東西。


    見時間還算寬裕,殘陽欺酒抽出幾本奏章看了幾眼,很快就合上放迴了原位。


    在他離開禦書房不遠即將要到守衛換班的地點時,迎麵而來了禁衛首領龍嚴休。


    對方冷清的視線原本隻放在地上那鋪的整整齊齊的青石板上,察覺有誰靠近後抬眸看了殘陽欺酒一眼,突然視線就變得有些銳利:“你是哪個隊的?”


    殘陽欺酒眉頭一跳,瞥了眼對方一看就與自己的身份品階不同的衣著和腰帶,立刻就做出一副誠惶誠恐的表情將自己的腰牌遞了過去:“屬下是樂壽宮六儀十七支的許高河,在此見過大人。”


    龍嚴休微微皺眉:“你在這裏作甚?”


    許高河所在的六儀雖然也所屬禁衛,但和貼身保護皇帝的那批人還要差上一階,禦書房在樂壽宮內,十七支隻負責樂壽宮周邊的守衛,而龍嚴休是在樂壽宮裏遇到的他。


    殘陽欺酒表情一頓,像是十分不好意思地扯了扯嘴角,笑的有幾分尷尬:“大約是吃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外邊的茅房裏有人,所以……”


    “……”龍嚴休聞言隻多看了他一眼,像是並沒有懷疑他的話,淡淡道,“這次就暫且不罰你,再有下次,先去得到你們隊長的同意再進來。”


    殘陽欺酒忙不迭地點頭應下,立即告退離開,將戰戰兢兢的守衛扮演的十分傳神,龍嚴休目送他的身影離開並消失在拐角,微妙的神色在臉上一閃而過,最後趨於平靜,像是什麽都沒發生一般繼續抬腳向前走去。


    接下來的休息時間殘陽欺酒又溜進去了一次,終於在皇帝寢宮的某個隱蔽的角落裏發現了疑似藏寶圖碎片的東西,與之放在一起的還有一些碎成幾塊的玉佩、木牌與泛黃的手帕,他瞥了一眼,決定全部帶走。


    收獲頗豐的殘陽欺酒熬過許高河巡邏的時間後婉言謝絕了其他守衛讓他一起逛青樓的邀請,立即就離開了皇宮,因為比預料的要早一些完成了自己要做的事,殘陽欺酒還特意去找了秀蔓要了許高河身上迷藥的解藥,確定他不足半個時辰就能醒來後,才放心地離開了他的四合院。


    當晚皇宮內一片混亂。


    次日和元夏去了茶樓吃早點的殘陽欺酒聽到隔壁桌的客人在悄悄討論皇宮裏遭賊的傳聞,像是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對上元夏了然的視線:“怎麽?”


    元夏往自己的嘴裏塞了個蟹黃灌湯包,嘖嘖感歎:“也不知道那個被拉去當墊背的倒黴鬼怎麽樣了。”


    殘陽欺酒垂眸看了眼杯中的茶,表情淡定:“不會有事。”


    “哦?”


    “他按照平常的習慣正常地出席巡邏,就算沒有昨日的記憶感到不對勁,這種情況下也不會有膽子說出來。”殘陽欺酒想起龍嚴休後頓了頓,“就算懷疑到他頭上,他也沒有這個本事溜進皇帝的寢宮和禦書房,沒證據定罪。”


    元夏歪著頭想了想,懂了。


    連著吃了好幾個灌湯包和燒賣,躊躇了一會兒後元夏還是好奇地開了口:“你拿到什麽好東西了?”


    殘陽欺酒看他一眼,從懷裏掏出了一張讓他覺得無比眼熟的布片,才看到一個邊角元夏就趕緊阻止了他的動作:“……好了我知道了麻煩這東西別這麽明目張膽地在大庭廣眾之下拿出來我還沒過完當君家小少爺的癮求放過,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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