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欺酒的教法與驚鴻殿那群人完全不一樣。


    在驚鴻殿裏這個年紀的孩子基本都專注於鍛煉體能和吐納之類的基本功,除了跑步練內功就是各種拳法,而殘陽欺酒大概是因為所屬黑樓的原因,一開始教元夏的就是怎麽隱匿身形緩慢吐納融入環境裏,就算言詞中偶爾提起一句有關攻擊的都是怎麽盡量低地減少自身的存在感在別人最放鬆的時候一招斃命才最為有效快捷,一看就是刺客的手法。


    不過才剛說了幾句並做了一下示範,殘陽欺酒的表情突然就變了變,然後一聲不吭地停下所有動作,轉身飛快離開了院子。


    元夏站在原地默默看著殘陽欺酒朝茅廁的方向走去,實在不知道自己現在該幸災樂禍呢,還是該露出同情的表情?


    想了想這人之前的一係列表現,元夏摸著下巴,決定嘲笑他。


    站在院子裏等男人迴來繼續教他的元夏從日光正好的上午等到午膳結束,消失的殘陽欺酒依舊沒有出現,聽了元夏的描述和沉香殿那群人自己的交代之後,心情不錯的洛永塵笑了笑,派人去茅房那邊打聽了一下。


    下人帶迴消息說,巳時過後就沒人見到那個玩家了。


    元夏總覺得那人大概是下線了。


    至於下線的原因,大概是因為拉肚子的感覺實在不太好受,寧願下線等藥效過去了再說。


    元夏看著洛永塵大概也想到了這點而顯得似笑非笑的臉,覺得自己能拿這件事嘲笑殘陽欺酒半個月。


    殘陽欺酒這一下線到了次日才重新登錄遊戲,上線後恰好遇到了洛永塵,被他溫和地問候了一次後麵色不虞地直接去了元夏的院子,卻發現裏邊空無一人。


    被買來的小丫鬟經過院子收拾房間,見殘陽欺酒詢問自己,因為玩家看起來非常不好相處的臉色而怯生生地告知他,沒事的時候小少爺基本都會由下人陪著在街上逛,不會在府裏呆著。


    站在院子裏那張躺椅邊上,殘陽欺酒眯眼看了看天色,終於決定開始考慮混進皇宮的事。


    來京師已經幾天了,因為對五殿的人感興趣,為了順理成章就近觀察,直到現在他都還沒進入下一步行動,雖然不知道洛永塵為了什麽把他放進君府,但既然對方為他打開了方便之門,那他就從善如流地接受。


    在京城裏轉了一圈,殘陽欺酒在某個繁華地段的酒樓牌匾上看到了綠樓的標識,進去後按照流程找到了管事被迎進酒樓的後院,他花了五千兩買到了皇宮的地圖和禁衛輪班的時間表,離開酒樓時碰到了街道那頭被一群下人簇擁著走來的小小身影。


    立即就對上了視線的元夏和殘陽欺酒:“……”


    兩人沉默一瞬,分別做出了不同的反應。


    殘陽欺酒轉身就走。


    元夏麵無表情地朝著自己後頭跟著的丫鬟看了一眼,她微笑著輕輕推了元夏一把,滿臉鼓勵地讓他去找那個越走越遠的男人,元夏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確定自己跟不上對方的腳步,於是君家小少爺尖銳但蘊含著不情願的聲音就這麽在街上響了起來:“師父————”


    殘陽欺酒的眼皮一跳。


    疾行如風的腳步一頓,直接拐進了旁邊一家不知在賣什麽的店鋪裏。


    可將躲避不及演繹的淋漓盡致的殘陽欺酒並沒有甩掉君家的小少爺,他還沒從那店鋪的後門離開,元夏一行人就已經進了店內,將本來就不大的空間擠的滿滿當當。


    玩家先生滿臉冷淡地看著麵前的小少爺,似乎成為他的師父並不情願,元夏也一臉不高興地看著玩家,就像和他說話是被迫的一般,兩人身邊的一群npc垂著視線看起來並沒有注意他們的交流模式,但用自己的眼角餘光觀察著這兩人的反應,隻等著迴去一五一十告知洛永塵。


    店家見這架勢,也不敢趕人,隻縮在櫃台後遠遠看著這邊的情況。


    元夏和殘陽欺酒相顧無語了一會兒,元夏這身體年紀尚小也懶得表現的有多少耐心,就擺出了一臉隱忍的不耐煩:“師父你來這裏做什麽?”


    殘陽欺酒不置可否地哼了聲,淡淡看他一眼:“準備練武嗎?”


    元夏:“不要。”


    殘陽欺酒:“沒出息。”


    元夏:“……”


    就算他們隻是在這群人麵前演戲,但元夏還是覺得自己好想揍他。


    兩人之間再次陷入一片沉寂。


    大約小半分鍾後,男人像是對這個話題膩了,懶懶抬眸掃了店裏的擺設和周圍一聲不吭的丫鬟護衛,麵上沒什麽表情地開口:“隨便你,可以走了嗎?”


    元夏:“你要走不走關我屁事。”


    殘陽欺酒終於賞了他一個正眼,但也沒說什麽,率先邁開步伐走了出去。


    下一秒,店家看著君家那群人沒鬧騰什麽也沒做什麽就浩浩蕩蕩跟了出去,終於鬆了一口氣。


    莫名其妙展開又莫名其妙結束的鬧劇很快就被人拋之腦後,幾人之間的氣氛並不和諧,元夏偶爾見了什麽新奇或喜歡的玩意兒就要上前演一下對此感興趣的小孩,殘陽欺酒總是自顧自向前走,根本就不願意為君家小少爺停下腳步,於是每次都被沒事找事的元夏喊住,幾次後男人的臉上終於露出了小孩子真是麻煩精的嫌惡表情。


    元夏身後跟著的丫鬟非常明白男人的心情,都覺得這玩家要不是因為接了殿主的任務,估計會直接拂袖而去。


    熱鬧的街道上人來人往,雖說一行人看起來非常顯眼,倒也並沒多少人特意盯著他們,元夏右手捧著幾塊糯米糕,左手拿著一根糖葫蘆舔著玩兒,覺得最近自己裝小孩兒吃多了這玩意兒實在太足夠了,猶豫了一會兒後想起麵前這男人昨天吃光了桌上的糕點,似乎一直都對甜食很感興趣,於是他走到殘陽欺酒欺酒麵前將那加了過多糖有些甜過頭的糯米糕塞了過去:“師父,吃嗎?”


    在眾丫鬟的眼裏,這小孩的表情就跟不想吃某樣東西隨便找了個人處理垃圾一般。


    殘陽欺酒看一眼他手裏的糕點,又看了眼元夏,一秒後心安理得地接受了他低調且不著痕跡的示好。


    於是丫鬟和護衛們驚訝地看著明顯不好相處的男人一言不發地接過那幾塊糯米糕,甚至很給麵子地吃了下去,剛以為他們倆關係其實還不錯,但這個念頭一浮現在腦海馬上就被他們紛紛否定了,在答案a“給君家麵子”和答案b“給主子麵子”中猶豫了許久,最後得出了答案c這個異常正確的結論——


    這個黑樓的男人好像很喜歡吃甜食?


    ……沒辦法,上次總殿主設宴答謝這名玩家並要求他來教導元夏習武的時候,明顯就是靠金錢打動的對方。


    一群人滿臉麻木地看著殘陽欺酒吃完糯米糕像是什麽都沒發生般邁開腳步繼續往前走,默默對視了幾眼,跟了上去。


    街上好玩的東西多了去,元夏也沒作死到真的一樣樣折騰過去,隨便意思意思了一下,在殘陽欺酒聲稱自己有事離開之前,元夏主動提出要迴府。


    殘陽欺酒對此當然沒有異議,身後跟著的那群五殿的npc也隻是以為元夏玩累了準備迴去休息,一行人掉了個頭就準備往君府走,才走出一條街,元夏突然停下了腳步。


    麵前那個換了一身月白的男人五官比起一般的npc要來的深邃一些,那長相說起來要帶著一些狂放的野性,但因為收斂了而顯得非常沉穩,對方明顯也見到了元夏,似乎覺著他還挺好玩兒,嘴角微微揚起像是挺樂於再次見到他。


    一直扮演著大丫鬟的秀蔓幾乎是立即就認出這人正是之前元夏討要玉扳指未果的男人,也許是之前給出的形容太過籠統且並沒多少人在意,飲石泉暫時還沒查出對方是什麽身份,敏銳的秀蔓隱約看見了從男人袖口露出的一小截內襯,似乎用金線和銀線繡著什麽有爪子的生物,意識到了什麽的秀蔓瞳孔微縮,在麵上表現出驚訝這種情緒之前將自己的頭垂了下去。


    非富即貴的男人身後跟著一名身穿蟹殼青一臉嚴肅的男子,相較之下比男人年歲要大上一兩歲的樣子,與之前那名侍衛不同,這男子雖說也佩著劍以護衛的姿態跟在他的身側,但明顯要成熟且有權勢的多,站在男人的身後,他幾乎就是在元夏看到他們的同時就視線銳利地掃了過來,目光從一行人身上掃了一遍,略過元夏和一群丫鬟,稍微在殘陽欺酒身上停頓了一下,就看向了元夏身後那群人中驚鴻殿高手排名最靠前的人。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的殘陽欺酒所有所思地看向了那個一身月白明顯認識元夏的np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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