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四爺元桀雲手中的藏寶圖似乎確有其事,因為自小身體不太好,他的父母為了讓他強身健體,尋了個小門小派掌門,在他三四歲的時候就送去習武,一年很少迴來幾次,甚至連元家老太爺和老夫人十六年前意外身亡都沒有趕迴來。


    那藏寶圖據說是元桀雲的掌門師父送給他的禮物,隻聽說上邊描繪了一部分地圖,但沒人找到過確切的地址,就算是相似的地形也沒有一點所謂寶藏的痕跡,所以那門派裏的人幾乎都對這個藏寶圖的真實性存在著普遍的懷疑,可據稱元桀雲還是對這禮物愛不釋手,甚至一直都收在身邊。


    元家一連兩個都有人為他們送上和棲邪寶藏相關的物品,若不是殘陽欺酒打聽出來,沒人發現這概率簡直低到實在有些怪異,拿走了巫單弦的玉佩後,他決定去元府找元流雲確認一下,如果他和棲邪寶藏完全沒關係,那元家這情況姑且算是巧合,但如果連元流雲都懷揣著和這相關的任務品……那殘陽欺酒就不得不對元家進行重點關注。


    次日清晨他就找上了元府,最近一些日子元流雲心情很好,聽說殘陽欺酒來了後立即就驚喜地將他迎進了書房裏,和玩家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殘陽兄來的正好!昨日大夫告知在下,在下又當父親了!”


    突如其來的這麽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讓殘陽欺酒愣了愣,沉默一瞬才在對方那充滿歡喜的眼神中開了口:“……恭喜?”


    “謝了!不過殘陽兄和我真是有緣啊!昨天才得的好消息,結果今日你就來了,似乎每次殘陽兄出現都伴隨著好事!”開心狠了的npc甚至有些不顧形象地拍了拍玩家的肩膀,“據說這胎是個女孩子,女兒好啊,最好長的和她娘一樣……明年殘陽兄務必出席我兒的滿月宴,到時候給你寄帖子。”


    這個時候也沒準備駁了他的麵子,殘陽欺酒點頭:“我一定準時到。”


    又拉著殘陽欺酒說了一堆知道自己前幾個孩子有了時他的心情,喝了好幾杯茶好不容易才緩和了那種愉快,元流雲終於想起了殘陽欺酒的身份,似乎有那麽些好奇:“在下還以為再也見不到殘陽兄了,這次是為何來的闞城?莫不是又有了和之前一樣的任務?”


    殘陽欺酒從懷裏掏出那枚已經拆去了底下蓮花玉石裝飾的玉佩,遞給了麵前的人。


    元流雲見到那玉佩後一愣,抬眸看了眼麵無表情的殘陽欺酒又垂眼看了看他手中的玉佩,頓了頓後才伸手接過它,用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玉佩上的紋路,他微微皺起了眉頭,表情有些意外:“這玉佩……有點眼熟。”


    “哦?”


    “其他的倒是記不清了,總覺得這似玉非玉中間的這朵霜花似乎在哪裏見過……”元流雲側過頭,看上去有些困惑,“這應該是霜花瓔吧?也是奇了,明明在下也隻是聽說過這種玉石而已,但怎麽總覺得自己見過這玉佩呢?”


    殘陽欺酒提醒他:“這是我從巫單弦那裏拿來的。”


    元流雲的表情那瞬間變了變,將玉佩放在眼前仔細地瞧了瞧後,他將東西遞還給對方:“殘陽兄這麽一說在下倒是想起來了,巫家那人曾經和在下的兄長關係不錯,從他手裏拿了不少有趣的玩意兒,這枚玉佩大概也是他裝可憐求來的吧。”


    說著一頓,麵上露出了毫不掩飾的嘲諷:“元家東西既然已經給出去了,也就沒有收迴的道理,這東西就算還迴來也隻會被我們當成垃圾,無論殘陽兄想要拿去做什麽,請自便吧,不需要再來過問了。”


    殘陽欺酒想起巫家和元家之間的事,也就點了頭,隻用手指輕點了一下那上邊的花紋:“這玉佩上的花紋挺別致,你可曾看過和這相似的東西?”


    元流雲聞言定定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就笑了出來:“殘陽兄,元家可還經營著絲綢莊呢,每天需要看的新樣式沒有也幾十也不下五六種,光是賣的好的紋樣就有上百種,讓在下辨認花紋,實在也有些強人所難了。”


    “如果殘陽兄想要了解這方麵的情況,在下倒是可以給你介紹幾個織造的師傅,都是元家最有經驗的,也許可以找出你想要的圖樣也說不定。”


    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殘陽欺酒看他一眼,將玉佩收了起來:“還有一件事。”


    “哦?”


    殘陽欺酒:“聽聞元四爺手裏有份藏寶圖?”


    “估計又是姓巫的那家夥跟你說的罷?”很快就反應過來的元流雲靠著椅背笑了,“這事很多人都知道,當時聽說桀雲他師父把這東西送給他時我們全家都嚇了一跳,在他迴來時也仔細盤問過了,也不是沒有找過藏寶圖上的地方,但無論是我們還是在外頭遊曆了也有些年頭的桀雲,都沒找到這所謂的寶藏,元家也不是什麽小門小戶需要別人的錢來裝點自己,多都放棄了,桀雲也知道寶藏的事沒多少可能,就是惦念著他師父,才一直將那破布片兒帶在身邊,也不知傳出多少奇怪的傳聞。”


    他的語氣和神態都不像作偽,殘陽欺酒也沒再說什麽,兩人揭過這話題談了些別的,很快就到了午時,元流雲請他用了午膳後親自將他送出府,在闞城裏逛了逛後,殘陽欺酒又潛入了元府,搜尋了一番後確定元流雲身邊確實沒有與和棲邪相關的相似的東西。


    看天色已晚,決定明天一早就離去的殘陽欺酒找了一間酒樓點了幾個小菜,在小二為他端上一壺上好佳釀的時候,門口進了幾個有點眼熟的人。


    走在最前麵的男女穿著一身青色,與之前的粗布衣比起來似乎品質好了不少,收腰廣袖,腰帶與門襟上繪著淺月牙白的花紋,正是已經遇過很多遍的玩家穀雨半開和青子鞠,而跟他們錯開半步跟著的男人大概也是玩家,穿著素色眉飛色舞地和兩人說著些什麽,三人進門後環顧一周,腳步一頓直接朝著殘陽欺酒身邊這張空桌子走了過來。


    因為殘陽欺酒這張桌子和他們的桌子中間擺著半個屏風隔開,恰好身邊還站著一個為他上菜的小二,三人並沒有看到距離他們不到一尺的殘陽欺酒。


    根本就沒想跟他們扯上什麽關係的殘陽欺酒自顧自為自己倒了一杯酒,微微垂眸裝作沒有看到他們。


    那邊興致勃勃地點了五六個菜和一些酒水,等小二離開後,就聽見他們毫不掩飾的聲音就這樣傳了過來。


    穀雨半開:“哈哈,真沒想到隨便做個任務都能碰到聞鈴殿的人啊,哥們,多虧你了,不然剛剛差點被那npc識破,任務失敗也就算了,可能還會賠上一級,謝啦!”


    那男子嘿嘿笑了一聲:“哪裏哪裏,都是玩家而且還都是五殿的,當然要相互幫助才行,這破遊戲太坑了,不找人抱團簡直活不下去。”


    “就是啊。”穀雨半開頗為感歎,“基本能遇到的玩家我們都加了好友,遇到一些難對付的npc好歹還能相互提個醒,不然一直靠npc總是被坑。”


    一旁的青子鞠冷笑道:“你蠢能怪npc太聰明?”


    屏風那邊沉默了一秒,就聽到穀雨半開的聲音弱弱傳來:“可真的普遍都比正常人聰明啊。”


    “據說這些npc基本智力商數都超過平均值了,跟一人工智能較什麽勁啊。”男子爽朗地拍拍他的肩膀,並不在意地閑聊,“我們聞鈴殿和你們沉香殿關係一般,聽說你們沉香殿美女如雲,是不是真的?”


    穀雨半開微妙地頓了頓:“是挺多的。”


    “喲,真羨慕,聞鈴殿裏基本都是男人,每天整理別人探聽到的消息簡直不能更無聊,還是沉香殿好啊,隨便出手就是上品止血散,還有美女可以看。”男人咂咂嘴,穀雨半開的臉色更微妙了:“我們倒羨慕你們呢,至少等級不用被毒的上上下下在殿裏無論吃點什麽都擔驚受怕。”


    小二從一旁經過,給上了碗筷、酒水和一小碟下酒菜,三人開始閑聊起五殿裏的一些瑣事,相互扯了一些各自殿裏不太為人知的八卦和壞話,聽對方這麽說,他們默默對視了一會兒後發覺無論哪兒都不容易呆。


    提起他們不太熟悉的埋玉殿,夾了一筷子菜放進青子鞠碗裏的穀雨半開突然想起之前做過的一個任務,他抽抽嘴角:“別看平常我們提起埋玉殿都覺得皮肉疼,就連他們自己殿裏的估計都不太好受,幾個月前我和子鞠接過一個叫浣湖村的地方少女失蹤的任務,結果是和埋玉殿的一個npc私奔了,聽說那個叫佘餘的想要脫離埋玉殿卻被罰了一頓,就偷了埋玉殿主的一樣寶貝出逃,本來準備當作籌碼來威脅殿主放他走,結果我們找了整整一個月,人還是死了。”


    “真的假的?”


    “任務都失敗了能假嗎?和那npc少女一起死在一個小樹林裏的,連全屍都沒有,光看到那畫麵我們惡心的整整五天都吃不下飯,別提多慘。”


    “那佘餘大概受不了這種戰戰兢兢的日子了,我聽說了刑殿行事殘忍,最容不下背叛者,事情發生到這地步也正常。”男人唏噓不已,突然話題一轉,“那寶貝找迴來了?”


    穀雨半開歎口氣:“哪能啊,就這麽不見了,刑殿甚至都發出懸賞了,隻要誰能找迴來,獎勵五萬兩白銀。”


    “那寶貝到底是什麽玩意兒?”


    “叫暮寒玉,據說它一尺之內溫度能到零下,本來是放在儲存冰塊的地窖裏降溫的,就跟冰箱一樣,少有的寶貝。”青子鞠抬頭添了一句,“本來準備送給新來的總殿主避暑的,結果總殿人都沒找到那玉就沒了。”


    穀雨半開一臉憐憫:“後來我們打聽到,東西丟了刑殿看管的人都連帶責任,一群人被關在地牢裏折磨的死去活來,出來的時候有兩個連氣都不喘了。”


    三人對視一眼,紛紛歎氣:“還是驚鴻殿好啊……”


    這邊的殘陽欺酒若有所思。


    因為他想起了浣湖村清風寨後院那口冒著寒氣的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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