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夜已深。

    潮濕的心情又逢落雨天,雨滴在小樓窗外的樹梢枝葉上眨眼。

    頭痛的感覺如天塌地陷,引發腸胃的不適如翻江倒海。龍仔知道,隻要身體有什麽不適,就會勾起這難以忍受的頭痛老毛病。他沒有吃飯,也吃不下;服下感冒藥,便躺在床上。

    病痛與孤獨中,龍仔想起了那個小龍女,想起了那條龍,目光也不由得定格在桌子上那個“筆洗”團龍圖案的線條中。龍身在燈下閃動著藍光。

    他忍著頭痛,將“筆洗”中枯萎的水仙花取出扔在一邊,隻拿著這個物件在手裏把玩。

    “你還好吧?小龍女。”他以玩笑的口吻說著,搜尋著昨夜的記憶,所有情景再次從腦海中閃過。想必是這個“筆洗”製作太奇妙,充滿了創意巧思,甚至有些擬人化,才會使自己產生幻覺。於是,用一張紙巾輕輕揩淨上邊的泥垢,嘴角隨之露出了一絲苦笑。但這似夢似幻的小龍女,此刻亦成了他無助中的精神寄托。

    “無論這個小龍女是否真的存在,今天公司裏所發生的一切事情果然被她事先言中了。但願昨夜自己所見到的一切不是夢。”他一邊自語著,一邊把那擦拭得幹幹靜靜的“筆洗”揣在了懷裏。

    突然,他覺得那個冰涼梆硬的“筆洗”變得柔軟了起來,並在懷中輕輕蠕動,且愈動動靜愈大,不禁驚出了一身冷汗,下意識地鬆開了雙臂。

    “你一個大男人,幹嗎不征求人家意見,就把人家一個小女子攬在懷裏?”這聲音很美,美妙的音符以舞者的腳步旋進耳朵。

    龍仔聽出這聲音就來自那個零距離的“筆洗”。倏忽間,“筆洗”已變作一個嬌滴滴的美女。龍仔定睛一看,果然就是那個小龍女,此刻正從自己懷裏掙脫。於是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因為我實在搞不清你到底是真還是幻。”

    “何謂真?何謂幻?這些重要嗎?假作真時真亦假,其實一切皆由心生。”

    “也對。”聞此言,龍仔若有所思,“我還清清楚楚記得你第一次出現的情景,此後便恍如夢境。即使我自己多年來所經曆的一切,現在迴憶起來不也像是夢嗎?無論美夢噩夢,都是夢。同樣,今天白天所發生的一切和眼下的一切,明天迴憶起來照樣還是夢一般的記憶……”龍仔說到此處,對小龍女付之淡淡一笑。但他的嘴角雖帶著微笑,麵部還是露出了痛苦之色。

    “怎麽,我不美嗎?你昨天的夢境不美好嗎?你想忘掉這美好的記憶嗎?”小龍女嫣然一笑,笑得很媚。“不,你很美,昨天的夢境也很美好,我隻是想忘掉今日的醜惡和此刻疾病的痛苦。”

    “那好吧,我來幫你忘掉今日的醜惡和此刻的痛苦。”小龍女不僅美,而且溫順柔媚,善解人意,說罷馬上走了出去。她巡視了外間廳房和廚房,發現竟然連個燒水的炊具都沒有。於是伸出纖纖玉手,拂袖一指,廳裏即刻備齊各種生活日用品,廚房裏也即刻出現各種炊具。

    她用電熱水壺燒開了水,斟滿一杯,給龍仔端了進來。

    “我們先來解決此刻的痛苦。你把這藥喝下去,明天休息一天,保證你後天照常去上班。”小龍女說著,從懷裏掏出一包藥丸,遞到龍仔手裏,接著說,“要記住,一定連吃三天。你的頭痛病會徹底痊愈。否則神仙也無法清除你的病根了。”

    龍仔接過水杯和藥丸,順從地服下一丸。他心中的念頭,隻要能解除此時的痛苦,即便給他毒藥也敢喝;更何況他對眼前的這個小龍女,已經說不清為何如此發自肺腑地信任了。

    喝了藥,他立即覺得神清氣爽,病痛緩解了許多。

    “真的很謝謝你!沒想到獨在異地他鄉,還能感受如此溫情的嗬護……”龍仔道。

    “先別客氣,我們是否該研究如何忘掉今日的醜惡了?”小龍女調皮地眨了眨眼,露出並不代表喜悅的微笑。

    “好吧,我今天被指令去新海縣招聘保安員。本來想好是去考察,去便去了,而那個歸總卻要求此行必有成效。可在那裏,我人地生疏,兩眼一抹黑,我到那裏去找誰?似這等漫無目的地漫天撒網,又不是去拉夫,匆忙間能招幾個人來?此事也很撓頭。”

    “這好辦!你要知道,你在那裏可不是人地生疏,兩眼一抹黑呀。”

    “這怎麽好辦了?我在那裏又怎麽不是……”

    “因為你在那裏有熟人啊。”

    “熟人,我自己怎麽不知道?”

    何謂真,何謂幻?何謂人,何謂妖?以蒲鬆齡先生之筆,寫現代人生……

    新聊齋,新在以“聊齋”寫法寫現代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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