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陌當時需要錢,但他們所有人都不知道,因為寒陌沒有求救過。  寒陌之所以不求救,是因為他認為自己有更應該求救的人。  如果被俱樂部這些僅僅相處了幾個月的同事知道,他父親是企業家,有的是錢,他卻還要管同事借錢,估計也......不會借給他。  而他卻沒法解釋,他的親生父親,不願意救他的母親。  言易冰揉了揉眉心,心煩意亂。  他當初為什麽不多了解一下,為什麽那麽衝動的把寒陌趕走。  寒陌當年,一定很需要一個依靠吧。  他卻沒能成為他的依靠,反而在他心上又插了一刀。  出租車司機透過後視鏡,看了一眼言易冰。  言易冰走的匆忙,衣服被背包壓得皺皺巴巴,看起來有點狼狽。  “小夥子,心情不好?”  言易冰放下手,含糊道:“嗯。”  司機笑笑:“都會過去的,吃點甜的,心情就好了。”  言易冰勉強彎眸:“謝謝。”  到了小區,他匆匆往家的方向跑。  可跑了兩步,又茫然停下。那棟別墅算是寒陌的家嗎?  或許寒陌根本就不會迴來呢。  而且現在的寒陌,已經不是當年的小孩了,大概也不需要他的安慰。  言易冰拎著背包,神情落寞的到了家門口。  掃描指紋後,大門打開,屋內傳來一股濃鬱的糖漿味兒。  言父放下報紙,輕笑:“嗬,言少爺迴來的可真是時候,你媽心血來潮做拔絲香芋呢,去廚房看看吧。”  言易冰無精打采:“算了吧,我沒興趣。”  言父皺了下眉,嚴肅道:“你媽難得下廚,誇誇她再上樓,別迴家跟住賓館似的,什麽都不管。”  言易冰隻好放下包,趿拉著拖鞋來到廚房。  他把手插在衛衣兜裏,悄悄走近他媽。  香芋味道越來越濃了。  言易冰打開水龍頭,衝著手,一邊洗一邊恭維:“媽你做的真好,太香了,我口水都......”  他一抬眼,透過廚房的窗戶,看到了寒陌家亮著燈。  言母哼道:“誇得一點都不走心,來的倒是挺準時,你二姨承包的地裏種的,純天然無汙染,嚐一塊。”  言易冰舔舔唇,目光卻一直望著窗戶。  他輕輕拍拍他媽的肩:“媽我出去一趟。”  言母:“這麽晚了幹什麽去?”  言易冰心不在焉:“看看寒陌,今天他媽媽忌日。”  言母頓了頓,收起笑容,眼底有些疼惜:“唉,也是可憐孩子。我給你裝幾塊拔絲香芋,你趁熱帶去給寒陌吃,他今天肯定沒怎麽吃東西。”  言易冰猶豫:“媽你做的......”  言母:“保證毒不死人。”  言母利落的在塑料盒裏裝了七八塊,封好,塞給言易冰。  “去吧,幫我帶好,讓寒陌沒事兒到家裏來玩,我們都歡迎他。”  言易冰根本沒想帶吃的去,他隻想看看寒陌的狀態怎麽樣。  但他媽都裝好了,他也不好推辭,隻能拿著拔絲香芋出門了。  他們兩家別墅離得很近,兩分鍾,言易冰就到了寒陌家門口。  言易冰頓了頓,目光快速顫了兩下,抬手按響了門鈴。  等了一會兒,裏麵有走動的聲音。  大門一打開,他看到了衣著整齊,麵色冷靜的寒陌。  寒陌隻是微微挑了挑眉,表示驚訝,隨後鬆開手,給言易冰讓出了一條路。  言易冰抬抬手裏的塑料盒:“我媽做了拔絲香芋,讓我給你送點兒。”  剛一邁進屋,他終於發現了不對。  屋內的酒氣很重,寒陌身上的酒氣更重。  隻是剛才風是由外向內吹,酒氣沒有飄到他這裏來。  寒陌低聲道:“沒想到你會來,抱歉,喝了點酒。”  言易冰心道,何止一點。  可能人都以為,喝酒能消解痛苦吧。  但喝了就知道,除了頭疼腦漲,什麽都消解不了。  言易冰看著寒陌,動了動唇,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說他從孫天嬌那裏知道了寒陌和寒堂的關係?  說他知道今天是寒陌媽媽的忌日?  還是說他有點心疼寒陌。  寒陌眨著眼,無辜的望著他,似乎在等他的下一步動作。  言易冰輕咳了一聲:“你家的燈怎麽迴事,沒用幾天又暗了。”  亮還是亮的,但是亮度不夠了,估計當時快遞送來的燈泡也不是什麽好牌子,老板以次充好,坑了寒陌。  寒陌望望天花板,酒精的作用讓他的感知度有些下降。  “我還沒發現。”  言易冰托起拔絲香芋:“喝那麽多酒,胃裏得有點東西,趁熱吃吧,涼了就黏在一起了。”  寒陌瞳仁漆黑,眼睛在酒精的刺激下有點濕漉漉的。  他接過來,端詳片刻,默默打開盒子:“謝謝。”  說過謝謝後,動作又停住了。  他抬起眼,望著言易冰,眼底有些無奈:“抱歉,我家裏沒有筷子。”  言易冰:“......”  他忘記了,寒陌這家跟毛坯房也差不了多少,怎麽可能準備碗筷呢。  寒陌低下頭,額前的碎發遮在他眼前,在臉上留下斑駁細長的陰影。  他似乎有點沮喪,薄唇繃著,下顎的角度倒是很漂亮。  言易冰歎了口氣。  頹喪的人今天最大。  他伸出細長的手指,探進盒子裏,捏起一塊香芋:“我洗了手過來的。”  熱騰騰的香芋燙的他指腹微紅,棕黃的糖絲在拉扯中慢慢變長,最後成為纖細的透明的一小條,飄散在空氣中。  糖液飛快的凝固著,飄散的糖絲被唿吸吹得繞在言易冰的手背上。  他把香芋喂到寒陌嘴邊:“我媽的手藝我不敢保證,她第一次嚐試,反正毒不死人。”  寒陌的目光卻牢牢的盯住言易冰的手指。  圓潤幹淨的指甲蓋住淺粉色的肉,手指曲著,骨節凸起,手背是細膩白皙的顏色,若有若無的糖絲像金色繩索,繞著他的皮膚。  寒陌的喉結微微滾動一下。  言易冰重複道:“真洗了手的,不信我先吃。”  他說罷,要送迴自己嘴裏。  寒陌立刻抓住他的手腕,低下頭,小心翼翼的,用唇去觸碰香芋。  言易冰看著自己被攥住的手腕,睫毛顫動一下,隨即抬起眼,眼尾折起,漆黑的眸子映著寒陌的臉。  寒陌身上的酒氣還是很重,但他似乎剛洗了澡不久,又有一股格外清新的檸檬味兒。  兩種味道混合在一起,並不難聞。  寒陌慢條斯理的,把香芋咬進了嘴裏。  不管燙不燙,他依舊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唇,舌尖一掃,不慎劃到了言易冰的手指。  柔軟濕潤的觸感滑過指腹敏感的皮膚,言易冰縮了一下手。  但寒陌抓著他的手腕,緊緊地,他又躲不開。  那一刹那,言易冰覺得,寒陌可能是醉了。  這個動作在他眼中,實在曖昧到爆炸,怎麽都不該是寒陌對他做出來的。  作者有話要說:寒陌:老婆的手指也是甜的:)第58章   寒陌將香芋咽進去, 安靜的望著言易冰,不言語。  除了眼睛有點潮濕,眼角微微發紅和已經濃鬱的掩蓋不住的酒氣外,他一點都不像個醉漢。  他的神情很清明, 動作也非常穩重, 隻是有一點和平時不一樣。  他不再會掩飾情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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