廚房裏,薑昀祺背靠桌台吃剩下的幾片蛋糕。這迴宋姨在,薑昀祺規規矩矩端著餐碟吃。宋姨絮絮叨叨:“裴先生感冒了?我看你才像要感冒的。那會跑出來穿的什麽衣服?自己沒衣服穿?非要穿裴先生的?襯衣那麽薄,還開著窗戶——待會喝點藥預防,知道了嗎?”薑昀祺點頭:“知道了。”宋姨瞥他一眼,像是想起什麽,皺眉彎下腰:“是不是撞了哪裏?我剛看見一大塊青紫,怎麽迴事?磕哪裏了?讓姨看看。”說著就去扯薑昀祺褲腿。薑昀祺嚇得跳起來,差點摔了碟子,一口幹巴巴蛋糕嗆進嗓子:“咳——咳咳咳!”裴轍調的蜂蜜水還剩些在保溫杯裏,薑昀祺咳得驚天動地,宋姨心疼死了,倒了杯給薑昀祺喝:“慢點吃呀!又沒人跟你搶。咳得難受了吧?難受和姨說啊。”薑昀祺後退幾步猛灌水,一邊搖頭。宋姨歎氣,見薑昀祺喝完朝她沒事人一樣笑,止不住操心:“行了行了,出去吧,眼不見心不煩。姨做好了叫你。”薑昀祺見宋姨去拿櫃子裏的細掛麵,提醒:“裴哥也沒吃,姨弄多點!”宋姨沒好氣:“他那麽大人,餓了不會自己找吃的?”薑昀祺嘿嘿笑,笑到一半想起什麽,臉紅得徹底,在宋姨發現之前趕緊溜了。客廳暖氣漸漸迴溫,廚房傳來刀落砧板的篤篤聲,不是很清楚,又鮮又濃的魚湯香味很快彌漫。一大一小並排坐著喝湯吃麵,宋姨開始一件件說事。“通風通一陣就好了,通那麽長時間,進門跟冷窖似的,昀祺感冒了怎麽辦——裴先生感冒好了?”裴轍點頭。薑昀祺偷偷瞧裴轍。裴轍握著筷子的手屈起兩指夾了夾薑昀祺臉頰,薑昀祺轉臉朝他害羞笑。一大一小旁若無人。宋姨好氣又好笑,但該說的還是要說:“昀祺午飯也沒吃吧?”宋姨瞪了眼不敢看她的薑昀祺:“姨電話裏怎麽說的?現在才吃上正經飯,晚上胃又要難受睡不著。”薑昀祺打包票:“不會的。我現在就很困。”說著很應景地打了個哈欠。宋姨噎住,頓了頓佯怒:“吃飯打什麽哈欠?沒規矩。”薑昀祺:“……”宋姨又去看裴轍:“裴先生也不說?”裴轍麵不改色:“沒看見。”宋姨:“……”***還有幾天過年。林西瑤給薑昀祺打電話的時候,薑昀祺正在省人醫監督阿隨複健。宋姨在樓下陪聞翌做最後的檢查,聞翌咳嗽好了不少,今天就可以迴家睡覺了。阿隨一副隨時都要暈過去的樣子,撐著平行杠氣喘籲籲,對薑昀祺說:“能不能休息會啊?我不行了。”薑昀祺難以置信,看了眼腕表:“你十分鍾前才上的平行杠。待會還有平衡板和矯正板,快點。”阿隨又去看麵帶笑容的霍向書,申請:“霍醫生,我可以先練平衡板嗎?”霍向書微笑:“可以。下來吧。”薑昀祺怒瞪霍向書:“練這麽點時間,怎麽都沒有效果啊。”霍向書思考片刻嚴謹道:“理論上來說是這樣。”薑昀祺:“……”“不說理論,就阿隨的情況呢?”阿隨見這會沒人看著自己,往後挪了挪,重新坐上輪椅,長舒一口氣。省人醫康複醫學科的治療室分左右兩大區,空間寬闊,明亮潔淨。阿隨經常在的是左邊類似於健身房的治療室,右邊又細分語言治療室,心理治療室等,門類眾多。早上剛過八點,由護士帶著去往右邊治療室的患者一波接著一波,大多是老人。霍向書看了眼明目張膽偷懶的阿隨:“像薑隨這樣的,估計明年下半年才能出院。”阿隨張了張嘴,和霍向書對視幾秒,又去看怒氣衝衝的薑昀祺:“下半年?”薑昀祺冷哼:“你再沒毅力,後年都有可能。”阿隨苦了臉:“可我真的疼,關節特別疼。”霍向書走到阿隨麵前蹲下,握住一條小腿搭自己膝上,撩起阿隨褲管,扣著蒼白能清楚看到青色血管的瘦削腳踝寸寸往上摸索:“他關節攣縮黏連情況比較嚴重,肌肉萎縮治療後期還需要配合理療和按摩,總體來說,十分鍾已經及格。當然,如果意誌強大些,最好堅持二十到三十分鍾。”阿隨抽了抽小腿,想抽迴來,沒成功。薑昀祺歎了口氣,走過來也蹲阿隨麵前:“我本來還想過年帶你迴家呢,現在這個情況,不知道能不能帶你出去。”阿隨問霍向書:“霍醫生,我可以短暫地出下院嗎?幾個小時也行啊。”霍向書眯眼一笑:“不可以。”薑昀祺:“算了,我年初一給你帶好吃的。你有沒有特別想吃的?待會宋姨來,你也可以和她說。”阿隨伸出兩手啪嘰握住薑昀祺的手:“兄弟,什麽好吃的都別忘了我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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