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審視,帶著幾分警告的審視。方明柏皺眉晃了晃紅酒,半秒內有被冒犯的怒意,可不知為何,也許彼此對同一個人有著一樣的關切,舉起酒杯的一刻方明柏忽然找到竅門,裴轍的眼神很快被大腦解讀:離薑昀祺遠點。舉起一半的酒杯重又擱迴吧台,玻璃聲清脆,方明柏垂眸一笑,心想,這個就有意思了。祈見迴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這副樣子的方明柏。“想什麽?薑昀祺呢?”祈見是最後一波被拉去跳舞的男士,這會口幹舌燥,直接要了杯冰水。方明柏沒迴第二個問題,隻說:“祈見,薑昀祺目前心理狀況怎麽樣?”祈見奇怪看他一眼:“這是隱私。”方明柏說:“我不是探聽隱私。我剛剛知道一件事,或許對你幫助薑昀祺有用。”祈見疑惑:“什麽?”方明柏轉過頭:“薑昀祺是遂滸案件直接當事人。他是從遂滸出來的。七八年前被裴轍收養。”祈見張了張嘴,半晌沒說出話。片刻,直接罵了句髒話,祈見抓了下頭:“這個太麻煩了。我都不知道說他心理素質好,還是——艸。明柏,你知道嗎,我給他做——算了,就是你們第一次碰麵那迴,我什麽都沒問出來。什麽都沒有。他給的迴饋也幾乎沒有。不過目前看來,一切正常。”方明柏仰頭一口喝盡酒,擱下杯子起身,背光看不清方明柏表情:“這個最嚴重會怎麽樣?”祈見還沉浸在巨大的震驚中,一時沒說話。方明柏低聲問:“結果會和我姐一樣嗎?抑鬱?崩潰?自殺?”祈見愣住:“什麽?”“沒什麽。”方明柏轉身離開。酒吧樓上格局和一層開放式舞池吧台完全不一樣,是個低低矮矮的藏書室。上了樓就得躬身,坐在排排書架前的沙發上,身高高一點的頭發直接擦房頂。薑昀祺彎腰在沙發上坐下,環顧四周,又伸手摸了摸房頂,粗糙的木質結構,很結實,就不知道是什麽木頭。“裴哥你剛才為什麽笑?”薑昀祺還是搞不懂樓梯上那會裴轍突然的笑,“我覺得我說得挺對的,拿到了捧花也不一定立刻就會結婚啊。這個就是迷信,鬧著玩的。裴哥你信嗎?”裴轍蹲在一排書架麵前,正在一冊冊看過去。薑昀祺看著裴轍寬闊肩背。大衣和外套已經脫下,躬身蹲下的時候,能清楚看到堅實有力的背肌輪廓,襯衣下擺一絲不苟被束進黑色皮帶。“裴哥,你信嗎?”薑昀祺又問了一遍。裴轍背朝薑昀祺,語帶笑意:“不信。”薑昀祺突然覺得很煩,空間狹小,又悶,這麽一想,越來越煩,坐也坐不住。淡定從容的薑隊早就蒸發沒了,這會的雲神恨不得跳起來狂搖裴轍領子。突然,“嘭”的一聲。薑昀祺沒頭沒腦頂著一股氣就要站起來,頭頂直接撞上房棱,猛一下倒挺重。裴轍立即轉身,“昀祺?”薑昀祺捂著頭,瞅著裴轍,藍眸眨眼濕透,眼淚唰地掉了下來。一半純屬生理刺激,頭皮神經連接淚腺,當頭鈍痛,淚腺反應比捂頭的動作還要快。另一半,是情緒積累。從婚禮花園見到裴轍開始,一切都太正常了,薑昀祺熱鍋螞蟻,早就把自己裏裏外外煎熬一遍,而裴轍雲淡風輕的笑,更像是對他無關緊要的處置。薑昀祺索性就哭起來。一開始光顧著掉眼淚,後來聲音大起來,望著裴轍直嗚。裴轍沒想到,半步距離,單膝蹲在薑昀祺麵前,撈下薑昀祺腦袋就去看傷處,“這裏?”薑昀祺越哭越想哭,哭得更忘我。隻能先把人哄好。原先以為人長大了,不嬌氣了,現在看來,全是表象。薑昀祺本質一點沒變。裴轍幫薑昀祺後背順氣,過一會就低頭去瞧薑昀祺臉色。鼻涕唿出來吸進去,裴轍又找來紙巾給擤,薑昀祺擤完就等不及問:“那你信嗎?”甕聲甕氣,眼淚還在掉。裴轍忍不住笑,覺得這個樣子像頭小牛的薑昀祺實在可愛。裴轍一笑,薑昀祺就沉臉。裴轍立刻嚴肅道:“不信。”薑昀祺說不清為什麽,好像再次迴到麵前的裴轍離自己總有段距離。薑昀祺定定凝視裴轍,好一會後才離開視線:“我要迴去了,不早了,明天一早就要去隊長那。”裴轍望著薑昀祺不說話,片刻,“昀祺,對不起。裴哥不對,裴哥不應該笑”。薑昀祺抽了下鼻子,又瞧了好一會裴轍,忽然感受到那種因為無法觸及而帶來的深刻悲傷,轉開臉道:“我這次不想原諒你。下次再說吧。”第99章 不大靈光或許因為太想從裴轍身上獲取什麽,以彌補這段時間的分別和想念。可當這些通通落空的時候,薑昀祺無法再裝作“自然”地與繼續與裴轍相處下去。薑昀祺拒絕裴轍送他迴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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